秋天的余韵尚未完全消尽,雪就在夜里悄然粉墨了。
秋和冬的交接并不明显,没感觉到这是秋天,这是冬天。只是第一场雪,就叫人感觉了冬天已经来临。其实,树上还残留着一些叶子,若不是下了这场雪,依然感觉了是秋天。因了这场雪,秋就成了记忆里的痕迹,远了。
虽是下了雪,气温并不很低。感觉里秋天还没走完,甚至对夏天的记忆还不远。但又实实在在的是雪,下了雪,冬天里才有的。
时间很快,好像还没来得及细细生活的秋,初秋,盛秋,残秋,秋天就过去了。总是期盼着下一个季节,而对生活在的实在季节就忽略了。总觉了记忆里的季节最好。没来的就期盼,过去了的就回忆,就往往忽略了生活的实在,实在生活着的季节就忽略了。
晴天了,中午的太阳光,柔柔地照着初冬的麦田垅。雪下得不大,一上午就把田垅向阳的晒化了,只剩了田垅背阴处的。一道道白白的线就画在麦苗的绿色里,很规整,很像认真的小学生用尺子比着画的。
远处的山,因为雪小,没被雪全覆盖,大片的还露着原来的色彩,一片赭红,一簇苍黄,一道青褐,不规则的间杂着一些白色。初冬,小雪,只給山稍微地施了些淡妆,比原本质地多了些妩媚,却不是浓妆艳抹的令人厌恶。像极了一块没染好的布。野橡树、山毛榉零星地缀在布上,残存的叶子,没了生命,呈现黄褐色,卷缩着,不肯落下。雪小,只是偶尔有些在叶子或叶柄上,掩盖不了原本的黄褐。没有风,一动不动,像个老人,矗着,只是眼光迟滞地望着远方。
色彩多而不驳杂,基地的白更富于了苍劲。这才顿悟了中国画里,写意山水的妙处,它不是没有来源的,师法自然呀。以前,看不懂张大千的泼墨山水,就一大块一大块的色彩;现在才觉得,大师就是大师,师法自然的眼光,比一般人毒辣。
因为雪小,依然有秋的含蓄,也有秋天的凝重。没有风,就没有动。只有轻轻的暖暖的料峭漫散在也不动的阳光里。像极了童话世界。童话世界,好像北欧的最经典,就是那种场景,在主人公亮相前的停滞里,今天就是那种境况。
"观雪山径里,悠然拾稚朴。”童心,不在于年龄。我们说它的时候往往是早已过了童稚那个时段,而还有着童稚时段的举动和感受,说它的时候更重了感觉,难得,未泯,拙朴……等等。久久驻留其境中,心会慢慢融入,融入到雪不大而质朴的境界,雪的原性,雪的天工,竟也这般美妙。不是禅人也成了禅人。有些醒悟人生永恒的哲味。
一场小雪就变换了季节。季节的变换永恒。
人生不也如是吗。由童稚,到长成,到慢慢老去,时间永远在慢慢流逝,我们感觉不到。它的潜化流逝,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