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90年度初,我刚参加工作。那时候的人跟现在相比,差别确实是跨世纪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聊天而不是看手机(那时也没有手机),是极其常见的交流方式。
某一天晚上,大家又凑到了一块。沈萍的妈妈(叫她陈姨吧)来到乡下看女儿,那晚也在一块。
陈姨说到一件往事,这件事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快20年了,她始终没办法化开,今晚刚好作为一个话题,说出来晾晾:
70年代初,陈姨在小学教书。某天,她看到同事何老师匆匆忙忙地从她的宿舍里走出来,他们面对面打了个招呼。那个年代的教工宿舍四人一间,平时门都没怎么锁的,老师们有事来来往往的都算正常。
陈姨回到房间,下意识地翻了下床铺。糟了,她随手放在枕头下面的200元不见了!那是她昨天刚从信用社取出来打算寄回福安买地皮的钱。那时的月工资才43块多,200元无疑算一笔巨款。
“何老师偷的!”一个念头立即跳进她的脑海。她马上转身朝刚才何老师离开的方向追去,但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陈姨疯了似地跑到教学楼,先到教研室找,没有;再跑到男教工宿舍,冲到何老师家里,何老师的爱人刘芳正准备着晚饭,何老师还没回来。陈姨随口找了个理由退出来,她实在难以开口向刘芳说何老师偷钱的事。
陈姨守在宿舍楼下的一棵大树下,心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果然,一会儿后看到何老师从外面走过来。人高马大的陈姨冲过去,一把揪住何老师的衣领,说:“你敢偷我的钱!拿来!”
何老师吓了一大跳,赶紧压低声音说:“你放开!谁拿你的钱了!”
陈姨在等何老师的时候已经在心里酝酿过无数种情况了,见他这个神色,她心里马上有底了,知道这钱100%被他偷走,陈姨马上拿出她的备选答案:“你还敢否认!现场我都锁死了,你的脚印跑不掉!要不要我们现在去派出所?”
这一招很灵,一下子打到何老师的七寸上。他快速地扭了扭头看了左右,还好今天周末,许多老师都回城了,宿舍没几个人。他赶紧说:“好好好,你别吵,我去拿来给你!你在这里等着。”
陈姨见出了结果,放开了他,看着他老鼠似的上了楼,自己安心在楼下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何老师来了,悻悻地递给她200元,陈姨点都没点,拔过钱就走。她想离这垃圾人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他的面。
没想到的是,从此以后,刘芳看她的眼神始终不友好,这在陈姨看来,是很不正常的现象。她跟我们说:“你们说说看,她老公做贼,我没报到公安就算是饶了他一条狗命了,她反而还觉得我欠了他们似的!“
就这样,一个心结纠缠了陈姨近20年,始终无法化解。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我告诉她:“你想想看会不会是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刘芳用那种眼神看你吗?何老师那200块钱可能早就被他拿去还债还是怎样了,他拿不出钱来还你,只好跟刘芳商量,说你急着要用钱,那200块钱是人家刘芳当作好心借给你的!没想到你这钱从来不还,人家看你的脸色还好得了吗?”
陈姨大叫一声:“肯定是这样了!我怎么一直想不出来!那天何老师回楼上后,他们夫妻从栏杆那儿伸头出来看了看我,嘀嘀咕咕的,没想到肯定在议论我急着要钱的事!现在我明白了,肯定就是这样!”
也许事实就是这样吧。不管怎样,这就当作化解了陈姨近20年的一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