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朽”的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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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中华民族的历史延续为荣。即使有五胡乱华,蒙元灭宋,满清立朝,那也没断了中华文明的香火。而且在强大的中华文明面前,少数民族政权无不顶礼膜拜认祖归宗,融为中华民族的一员。五千年的中华文明,有浩如烟海的文字典籍,祥尽了天地万物神鬼人畜;有大山名川的石刻岩画,鬼斧神工巧夺天工;有巍峨耸立的宫殿古城,沧桑肃穆斑驳陆离;有雕词琢句的楹联书画,古色古香暗香疏影;有无穷无尽的古董珍宝,辉比日月色彩斑斓;有汗牛充栋的古诗词歌赋,虽生涩难懂却又俏丽洒脱……这些文明,是中华文化薪火相传的宝贝。但,你想过没有,所有的这些文明延续背后,都有一个精神支撑,这个精神就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

咱们的老祖宗喜欢“三不朽”。活着就要立德立功立言,不立德立功立言就说明你是个废物,压力很大呀。而且,“想不朽”这玩意好像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欲念,也不知道猴子有没有这想法?但猴子也爱出风头,苦于它不会文字,也制造不了工具,想刻想写都不行,传不下来就没人知道。但自从猴子变成人后,就具备了“不朽”的条件,有了文字和工具,出了什么风头就可以记录下来。于是,王八壳上,青铜器上,石碑上,山崖上,竹片上,丝帛上,麻纸宣纸上……到处都刻下了帝王的丰功伟绩。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大贾豪强等等自然也不甘示弱,想破脑袋也要留下点“功德言”,让子孙后代瞧瞧祖宗的牛逼劲。就是布衣百姓,死了也要刻个木头板子竖在坟头,彰显老子活不改名死不改姓。

“三不朽”倡导的这种“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思维,尽管在延续中华历史文化当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它所诱导的功利心,造成国人追名逐利近乎疯狂,心思始终躁动不安,其荒唐和副作用,我们不可不察。比如,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例子,我小时候一直以此为激励,要努力工作学习,建功立业,大公无私等等。但,现在再看这样的功德“样板戏”,则嗤之以鼻。这不是什么德行,这是惨无人道亦或是赤裸裸的野心,压根就不能作教材误人子弟。家国家国,无家何来国?不爱家怎能爱国?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刘邦显得更真实可信,逃命的路上跑不快,要把老婆孩子踹下马车,老爹让项羽抓了做肉汤,也要分杯羹。刘邦是自私无情厚黑的反面教材,但他不骗人,光明正大的让你批判。这样的人物照样“三不朽”,屌丝逆袭成为帝王,开创大汉三百年基业,《大风歌》写的气势磅礴,谁不服?当然,历史故事曲折颇多,很多都是无中生有,文人御用,笔杆子得听枪杆子的。在“三不朽”的引导下,历史长河惊涛骇浪,项羽说“彼可取尔代之”,刘邦说:“大丈夫生当如此”,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曹操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有张骞出塞,有苏武牧羊,有鉴真东渡,有玄奘取经,还有曾国藩家书……当然也有范进中举式的癫狂,有黄粱一梦的荒唐,还有纸上谈兵的赵括,商鞅变法的悲凉……

以史为鉴,我们思辨“三不朽”,应去其腐朽取其不朽。比如,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而兴起汉学热。汉学热本身并没有问题,但问题出在我们的“腐朽”思维上。汉学热兴起让教育部门很兴奋,好啊,向世界输出中华文化的机会来了。脑袋里马上浮现出“不朽”的大唐盛世,那是车水马龙四方朝拜的文化圣地呀!于是,官员和大师们拍着脑袋琢磨历史上的“不朽”人物,当仁不让,孔老夫子那是咱家的教育“传家宝”啊!随后,“孔子学院”开始进军世界,遍地建院开花。结果,没有什么结果,脸被“啪啪啪”打成猪头,狼狈而归。用屁股决定脑袋,坐在腐朽的历史椅子上去决策当下的问题,必定要失败。洋鬼子认你孔夫子老几?你所认同的“不朽”恰恰是“腐朽”。关于汉学热兴起后的笑话颇多。有媒体报道国内城市有几个所谓国学馆,老师和学生穿起长衫,摇头晃脑背四书五经、《弟子规》《三字经》《百家姓》等等什么的,不一而足,呜呼哀哉,学校是真能闹,家长还真敢报,乌烟瘴气,丑态百出,活脱脱脑子有病。国学若是如此学习态度,那真是腐朽透顶了。

说到不朽,突然想起大漠中的胡杨,胡杨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也想起那些千古巍巍挺立的山川,奔流不息的江河,它们何曾想过不朽?但你能说它们朽么?也想起东晋时候的名士,放浪不羁,不为五斗米折腰,却留下了中国文化史上最璀璨夺目的明珠。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于老师讲《论语》,哑然失笑,《论语》搞成心灵鸡汤,麻翻了傻乎乎的听众,也把自己麻翻了。

由此看来,任何文化都有历史局限性,是介于不朽和腐朽之间。往绝对了说,即使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或许也可能被推翻的。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探索会向更高更深层次发展,闭着眼睛琢磨,时间和空间的无限延伸,什么认知能不朽的了呢?什么事物是不朽的呢?一句话: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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