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温城,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生活过得普通但却实在。街头巷陌虽然谈不上熙熙攘攘,但随处可见的投壶、斗鸡、走犬、讴歌、剑道、角抵、蹴鞠、举鼎也让温人的日子充满了乐趣。一复一日,年轮交替,只要没有战争和国家动荡,这样的生活对于许多温城的人而言,就是幸福的。只不过,人的兴趣各不相同,有人喜欢有规律而安稳的活着,有人却希望生活能更加的精彩。人生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
温城男人,姑且就这样称呼他吧,一个普通的男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行囊,带上足够的银两盘缠出门了。走出温城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望并不高耸的城门,没有太多的留恋和眷顾。“世界那么大,我得去看看”,温城男人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未知的向往,大步流星的奔向了梦寐以求的目的地——东周国,天子之城、天下的中心。只不过,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他而言,可能还不知道,天下的格局早已变了,谁还会把天子放在眼里,而他所去的东周,最大的官是东周君。但这又有什么影响呢,旅行的理由不需要阐述太多,一个字就可以概括全部:走!!!
然而让温城男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一场心驰神往的旅行,却有一段牢狱之灾在等待着他。东周国虽然地狭势弱,但毕竟是宗室本源,政治地位还是显赫于世,这也是为什么《战国策》将《东周策》列为卷首的缘故。京畿要地,安保自然严密,卫戍王城警戒的士卒,都是百里挑一的,能从往来的各色人等中,清晰辨别出谁非周人。温城男人被拦住了,士卒例行盘查,“客人来自哪里?”。温城男人不加迟疑的回答说:“我不是客人,我是周人。”士卒冷冷一笑,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多了,冒充王城居民实行侦刺、扰民、搅乱之行的大有人在,今天这位,演技过于拙劣,毫不掩饰。“看我怎么揭穿你!”士卒继续发问:“既是周人,居所在哪?详细说来,街巷、门牌不可遗漏!”
温城男人连王城的大门都没进去,哪里知道什么街巷、门牌。就在他恍惚迟疑间,在一旁观察已久的城门巡防官挥了挥手,士卒们心领神会,驾轻就熟的执行起了公务,锁镣加身,拘捕入狱,旅者变囚徒。
不大的王城里发生点什么新鲜事,东周君都能尽然皆知,管不了天下事,管管这一亩三分地也是别有一番情趣。东周君听说城门处抓了一个奇怪的男人,马上派侍从一探究竟。侍从来到狱牢提审温城男人,“你不是周人,但为什么也不承认自己是客人呢?”温城男人虽然旅途劳顿加之无端入狱,但此时的他得知来者是周君侍从,精神反而大振,这或许将是他一生中离天子最近的一次(他可能还以为来者是周天子的侍从)。人倒势不倒,温城男人整了整衣冠,摆出一副面君朝圣的造型:“臣自幼熟读《诗经》,熟知其中一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周王君临天下,我为天子臣民,怎么能说我是客人呢?我是周人,我是国家的‘主人’,我骄傲。”周君侍从差点一个没忍住,他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么有趣的事情禀告东周君。东周君笑了,开怀大笑,他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他笑温城男人的迂腐和可爱,也为竟然还有人记得名正言顺的天下主宰是周天子而感到一丝慰藉。周君下令放人,温城男人走出牢房的那一刻,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知识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多看点书吧,关键时刻能保命。
我是“主人”,温城男人的话如金鼓叩击,余音穿越两千年的尘埃,轻轻的回响在当下。企业的老板们多么希望自己的员工都是“温城男人”,把企业当家,发扬“主人翁精神”。企业文化的标语、口号中也不乏这样的描述。然而,期望与现实之间总是失之千里,敬业、担当、忠诚似乎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其实,《东周策-温人之周》中还是为我们提供了破解困局的线索和思路。
企业是谁的?这个问题更多的是需要企业的所有者来回答和思考,如果你认为企业是你自己的或者是股东们的,必然在心理上已经天然的将员工当成了“客人”。就像温城男人进城门时,士卒的问话,客人从哪里来?这是东周国的自我封闭,以及自行与天下百姓的割裂。由此,企业形成的管理思维、决策产生的制度规则、运营模式都以老板或股东为中心,以至于中国众多的民企文化都是“老板文化”的体现。员工来到这样的企业,要么为赚点钱、要么为学点技术、要么为积累点经验,无论待多久,总归不能与企业融为一体,离开只是个时间问题。
而如果你理解的企业,是所有企业成员共同拥有的,那么在管理思维中,就要秉承以企业发展为导向、以员工成长为导向、以利益共享为导向。让员工参与企业的发展和成长,再通过企业平台反哺员工的个人发展和成长,形成良性的互动,使员工能感受到企业的兴衰荣辱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紧密关联,这个时候,比你强调一百句“我的企业我的家”都要管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