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天蓬二伤痴情心,大圣七敲月下门
且说那玉兔咬断红线,猪八戒好不恼怒,也不管嫦娥是否还在休息,乒乒乓乓地就抓起兔子来。
那玉兔左一跳右一钻,灵活无比,猪八戒花了好大力气终于把玉兔逼到墙角。看着玉兔瑟瑟发抖的可怜样,猪八戒贼笑着拎起那长耳朵,一把举到眼前,凶狠狠地说道:“跑!叫你再跑!把老猪的姻缘都给咬断了,你怎么赔得起!老猪的人生要是断送在你嘴里,你的人生也肯定断送在俺老猪嘴里!”
正对着玉兔咬牙切齿,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猪八戒刚回过头看看究竟,一把椅子“嗖”的飞了过来,直直的砸在面门之上。这一砸猪八戒是两眼冒金星,鼻子都硬生生地凹了进去。
还没回过神来,嫦娥冲过来便抢走猪八戒手上的玉兔,紧紧抱在怀中宽慰起来。猪八戒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忙给嫦娥作揖,哪想到嫦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着玉兔温言软语。
猪八戒独自站着好不郁闷,他恬着脸又对嫦娥打着招呼说道:“嫦娥姐姐,天蓬有礼了……刚才见姐姐睡的正香,不敢打扰便与这玉兔小朋友打闹起来,姐姐别见怪,只是玩玩而已。”
嫦娥斜着眼瞟了猪八戒一下,问道:“谁允许你进月宫了?还趁着我睡觉的时候进来,肯定是没安好意对不对?瞧我天生丽质你心生歹意了对不对?”
猪八戒慌忙摇头,一个劲地否认。
嫦娥扭胯转身,对猪八戒说道:“你赶紧走吧,出去帮我把门带好。咱俩没可能的,你就别浪费时间气力了,再来骚扰我就真告去玉帝王母那,罚你下界重新脱胎什么鸡呀鸭呀的,到那时可别怪我了。要知道嫦娥我本性可没那么坏,都是你逼的哦……”
猪八戒一听急了,心想再不出手以后就再没机会了。掏出红线,一个冲跃朝嫦娥猛扑过去,搂住嫦娥的脚就不肯撒手。嫦娥被猪八戒扑的直摔了个狗吃屎,吓得是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猪八戒呼哧呼哧地搂着嫦娥的脚,右手拿着红线就往脚踝上系去。嫦娥死命想挣脱开来,可惜力气不如已血红了眼的猪八戒,眼看着红线就被死死打了个结。打完结的猪八戒累得虚脱开来,一甩嫦娥的脚就直跳起来吼道:“嫦娥你是我老婆了!”
嫦娥一看脚踝上系着的红线,登时明白是咋回事了,立即嚎啕大哭道:“这个天杀的……后羿,娘子对不起你呀!”
猪八戒傻乐了起来,扶起嫦娥柔声说道:“老婆,我会好好待你的,海枯石烂天崩地裂至死不渝……”
嫦娥甩开猪八戒的手,扑到软榻上掩面而泣,梨花带雨的样子直叫猪八戒看着心疼,不过看着嫦娥脚上那一端的红线,心里还是一丝得意。
顺着嫦娥脚上的红线,猪八戒越看脸色越不好,直呼到:“大事不好!”原来刚才忙着替嫦娥系红线,自己脚上倒是忘了。嫦娥听到猪八戒惊呼声,也顺着猪八戒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嫦娥自己倒是乐了,那红线一端系在自己脚上,另一端却在地上。
说那是那时快,嫦娥抬起脚,飞速地收起了红线。猪八戒看着线头握在了嫦娥手中,立即感觉到了五雷轰顶,心中刚刚那得意劲又烟消云散了。
嫦娥打了个哈哈,笑道:“猪八戒你想跟我斗?猪脑子最好再多点补补才行,你说你咋就犯这点失误了呢?不然我都准备喊你相公了,哎……我都失望了!”说完嫦娥越笑越开心,趴在软榻之上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猪八戒越发觉得脸上挂不住,嘴里恨恨叹了一声,甩开门便走了出去。自觉没有颜面再赖在嫦娥屋中,猪八戒驻足在大门之外,深情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泪光涔涔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呆呆了半响,猪八戒对着月宫叫道:“嫦娥,青山不改细水长流,俺老猪还会有杀回来的一天!你就等着喊我相公吧!”完毕抹了抹眼角,头也不回坚毅地离开月宫而去。
自有古话“千里姻缘一线牵”,而今猪八戒虽有红线却姻缘无份,这也只能怪造化弄人。此番猪八戒出师不利,大师兄孙悟空万万没有想到,而此时他拿着红线也直朝紫霞仙子而去。
五百年前,紫霞仙子撇下孙悟空,独自回到如来佛祖身边,又重新化为灯芯。孙悟空自成佛以后就很少往西天而去,个中缘由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现在手里多了月老的红线,心里想不成都难,孙悟空想想是越发的得意。
千里迢迢赶到西天,孙悟空找到紫霞仙子住处,寻思了半响还是敲门求进比较好。站定了脚跟,孙悟空敲了敲门说道:“今晚夜色凉如水,小楼窗前月徘徊,至尊宝这厢有礼了,娘子吃过晚饭否?”
等了一会不见里面有任何反应,孙悟空又道:“月光皎皎,秋风瑟瑟,今天衣服穿少了,站在门口直哆嗦,娘子就请先开门,让我进去行不?”
白天紫霞仙子和姐姐青霞仙子换了班,连着做了一天的灯芯,身子早乏透了,回到家刚眯上眼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不禁一丝火冒了上来。紫霞仙子刚想起身开门瞧瞧是谁,听到是至尊宝时顿时停住了脚步,五百年的情感纠葛萦绕在了心头。
隔着门紫霞仙子问道:“五百年前就分手了,你现在还回来找我做什么?做你的斗战胜佛去罢,至尊宝早就已经消失了。”
孙悟空听到紫霞回话,立即接道:“紫霞!紫霞快开门,我是至尊宝,五百年来只有在梦里我才会和自己说我叫至尊宝……而现在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敢说出至尊宝这个名字。”
紫霞仙子郁闷道:“孙悟空,五百年前是你逼我离开你的,如今你再回来找我这是什么道理?”
孙悟空趴在门上,哭诉道:“紫霞,你就原谅我罢,如今俺老孙也成佛了,跟你也门当户对了,看在俺诚心道歉的面上你就开开门放我进去说话好吗?”
紫霞仙子回身顶住门,生怕孙悟空使蛮劲破门而入。她又道:“不是我不给你开门,实在是没有给你开门的理由了,要不你给我唱一首一千个开门的理由,唱得好的话我就考虑给你开条缝儿……”
五百年前就知道孙悟空五音不全,更是没听到过孙悟空唱过一首歌,紫霞仙子暗暗佩服自己咋想到这么一绝的办法,只希望能赶紧让孙悟空知难而退。
孙悟空在门外听懵了,心道这是啥歌。他抓耳挠腮了一番说道:“紫霞,俺老孙没有文艺细胞你也知道的,但是应你的要求,俺老孙来段说唱,也算是重归于好的开端。”
说完后退两步,指着大门便唱了开来:
“一敲紫霞仙子门,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藤儿我是瓜……
二敲紫霞仙子门,你侬我侬情更侬,缠缠绵绵到天涯……
三敲紫霞仙子门,白发三千不甚长,朝如青丝暮成雪……
四敲紫霞仙子门,人生知己有几许,红颜不老心已老……
五敲紫霞仙子门,为伊消得人憔悴,只叹深闺锁清秋……
六敲紫霞仙子门,得饶人处且饶人,风雨过后是彩虹……
七敲紫霞仙子门,粉身碎骨浑不怕,爱到老更追到老!”
一曲唱罢,孙悟空已是大汗淋漓,只恨西天取经路过那火焰山时没把芭蕉扇给留下来。
紫霞仙子被孙悟空的哼唱吸引住了,她疑声问道:“你啥时有这般大无畏的精神了?还爱到老追到老呢,当三岁小孩子过家家糊弄人呢吧?”
孙悟空一听就急了,忙说道:“紫霞,我都连敲七下门了,手都快肿了,你就行行好开个门见我一面行不,不然我那妙计都无法实行了!”
紫霞仙子奇了怪了,暗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机,门还是千万不能开。于是乎说道:“好啊你个孙悟空,想对我实行什么阴毒手法?还妙计呢,偏不吃你这一套!想让我给你开门,你这是城墙上挂帘子——没门儿!”
孙悟空暗叫道不好,刚才不小心急得把话都说漏了,还好没全说出来,不然拿月老红线系美人的事给紫霞听到了,以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了。
紫霞仙子和孙悟空两人默不作声,隔着道门站了好是一会儿。孙悟空终于按耐不住,又敲了敲门说道:“紫霞,还记得当年你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要零点零一公分,在这一丝丝的距离里我感觉到的不是你的恨意,而是你的爱意……一种悲伤至极的爱意。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利剑不再,那零点零一公分的距离竟然变成一扇厚重的大门。哎……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
“别再说了,当年傻傻的我就是被这一段痴心的告白忽悠了,不然哪落得这五百年空虚寂寞。你一个人后悔莫及去罢,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便是真给你开了门,但是这是绝不会发生的!”
紫霞仙子又狠狠的在门后咬牙切齿了一番,死踹了大门两脚便“咚咚咚”地回屋睡觉去了。
孙悟空正竖着耳朵靠在门上仔细听声响呢,忽然传来两声“砰砰”把耳朵快震聋了,往后急退两步,孙悟空捂着耳朵直挠挠。
呆呆静坐到了三更,孙悟空看着纹丝不动的大门心知无望。他掏出怀中红线,抑郁的挣扎半天,最终还是手一甩头一回,大步离去,只留下那红线挂在树梢之上随风摆动,映于月色之中好不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