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进行到后半段果然下起了雨,雪停了雨却下起来了,南方的冬天总是特别冷的,尤其还下了雨,就像有一把刀在砍着你的骨头,又像是有只狗在啃你的脚趾头,不啃下来绝不松口,直到让你疼到麻木,感觉不到温度。
少女在屋檐下避雨,她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羽绒服,向手心里呵着气来给身体增加一丝温度。煜嘉先走过来:“原来你在这里啊,你是在躲雨还是在赏雨呢。”少女循着声音转过身去,见是煜嘉,轻轻说到:“二者皆有。”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说说”煜嘉问到。
“词中有写: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可是这里只有一地残雪,并没有梨花,也没什么好看的。”少女平常都比较开朗,只是一到下雨天就会变得忧郁,说出的话也有点伤春悲秋。但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就说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有点矫情,少女说完后就后悔了,心中忐忑不安,偷偷瞄了眼煜嘉,只见他面色如常,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少女暗暗松了口气。
少女说话的时候,煜嘉一直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的神情,少女其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人家没有恶意,要是偷偷摸摸地,她倒是可以说他一顿,他毫不避讳,坦坦荡荡反倒让少女不好意思开口。
“岑参以梨比喻雪,这也算是有雨有梨花了,就差我们进去然后关门了。”煜嘉说到。其实煜嘉想说,怎么就没什么好看了,雨中美人格外动人心弦。但要是说了,怕被少女贴上轻佻的标签,到时候不理他就糟了。少女听他这话噗嗤一笑,这样理解也挺有趣的。
你在观雨,雨是你眼中不可多得的风景,可你却是别人眼中最动人心弦的风景,美得惊艳了他的岁月,抚慰了他的时光。
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到:“你刚刚是在找我吗?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一直在找你,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请教你”,煜嘉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到。少女的脸微微红了,可能是被冷到了吧。
“你说吧,我能帮到你的一定能帮。”
“你的名字。”
“什么?”少女有点错愕,又有点欣喜。
“我想请教的是你的名字”煜嘉重复了一遍
“叶云舒”少女说道。
“云卷云舒,很古典的名字呢,很适合你,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给你个机会,猜猜?”
“原煜嘉,对吧,煜嘉,是光彩华盛而美好的意思吧”。
煜嘉心想难道云舒在很久以前就偷偷关注自己了吗,不然怎么随口就说出自己的名字。被女孩子关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16岁的男孩子总是藏不住心事,不由得喜上眉梢。但煜嘉还是装作不太清楚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装小提琴的盒子上面写了呀,虽然不太容易发现,我还是注意到了。”少女娇俏地笑了。
原来是这样,煜嘉的心情犹如现在的雨滴,直从高空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也搞不清楚他的心情为什么会被女孩子短短几句话影响,起起落落。
苏磊正在找煜嘉,看到他们在门外,于是走了出去,走到煜嘉旁边。“我找了你很长时间了,原来你躲在这里。”苏磊说到。煜嘉把苏磊和云舒相互介绍了下。原来她叫云舒呀,那个隔壁班的女孩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苏磊见到她很欣喜,但却不敢跟她说话,只说了句我叫苏磊,就躲到了煜嘉身后。煜嘉比苏磊矮一点,所以躲在煜嘉身后的苏磊是略微低着头的。
云舒认出了苏磊就是那天被撞倒的少年,很开心地说到:“上次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你上次被撞倒了没事吧,这次有煜嘉在应该不会再跑了吧,你们感情真好。”
“没,没事。”苏磊脸红了,不过在黑夜里大家看不到。“你上次被撞了吗?怎么没告诉我,有没有受伤。”煜嘉问到。苏磊小声答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再说了我也没事。”
他们就这样伴着雨声畅谈。“真羡慕你们的友谊,我也好想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云舒由衷地感叹道。
“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一定会有真心待你的朋友,说不定还会有很多。”煜嘉真挚地说到。煜嘉其实很想说,我们可以做你的朋友,但对刚认识的女生说这个,怕会吓到她。
“谢谢你这么说”云舒看了看屋檐外的雨,笑着说。“肯定会有的”苏磊鼓起勇气说到。
煜嘉接着苏磊的话:“你看,连我们磊哥都这么说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如果有一天,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我会跟她分享所有的快乐和忧伤,只是希望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薄,或者是因为各奔东西而慢慢成为陌路。真希望友谊能够战胜时间啊。”云舒喃喃地说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会有点小感伤的吧。
煜嘉想说点什么,这时突然吹起了一阵风,吹动了少女的长发。煜嘉看到云舒紧了紧羽绒服。而苏磊也咳嗽了。于是煜嘉说到:“外面有点冷,我们还是进去吧。”
进去的时候煜嘉问苏磊:“你的感冒还没好?”
“快...咳..好了。”苏磊说着,又咳了一下。
煜嘉看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们在苏磊放钢琴的地方又坐了会,渐渐聊开了,苏磊也被云舒的开朗活泼感染到了,多说了几句话。雨还是没有停,可是时间渐渐晚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了,必须要回到教室收拾东西拿伞了。可要回到教室,他们就必须淋雨了。一个是女孩子,一个感冒了,于是煜嘉提议他先去教室拿伞回来接他们。还没等他们答应,煜嘉就冲进了雨中。
“天这么冷,他会感冒的”云舒说到。
在煜嘉去拿伞的时候,苏磊静静地坐在钢琴旁,他知道煜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俩冒险的,于是安慰云舒说到:“他是不会让我们处于危险中的。”
云舒望着窗外雨中的那个身影,看着他在雨中奔跑,勇往直前。“他一直都是这样吗?”云舒转过头问到。
苏磊笑的很温柔,眼睛看着远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是的,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
云舒看到苏磊笑了,她感觉这一室的光亮生生被苏磊比下去了。不愧是用一首歌就俘获了万千少女心的人。
等到煜嘉拿伞回来,云舒看到他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滴下去,打湿了地板。他却毫不在意,笑着说:“伞拿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云舒被触动了,就像喝了一口热茶一样,心里暖暖的:“你还好吗?”“我没事,身体好得很呢,我们快走吧,雨越下越大了。”
于是三个人就回家了,走到一个岔路口就要跟女孩分别了,但是那条路有的路灯坏了,显得黑漆漆的,有点渗人,犹如无底洞一般要将人吞噬,吸走人的灵魂。再加上下雨路滑又有雪,很容易摔倒,云舒虽然有点害怕一个人,但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没想到煜嘉跟苏磊也走这条路。女孩有点疑惑。“我们刚好顺路,”煜嘉说到。云舒觉得自己很幸运,有点庆幸跟他们同路,这样就不用怕被黑暗吞噬了。于是他们在前面为女孩开路,把女孩安全送到了家然后才回去。其实并不顺路,反而很远,送女孩到家之后,他们比平时要多花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走到家。女孩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并不顺路,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他们真是温暖而体贴的男生。
回去的时候苏磊爸妈并不在家,煜嘉妈妈让煜嘉把苏磊带到自己家,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苏磊早就习惯了被丢下的日子。
回到家,煜嘉妈妈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连忙去厨房端了两碗姜汤,还好提前准备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赶快换衣服,换好后喝姜汤。”于是他们上楼去换衣服了,煜嘉在换衣服,苏磊就帮他擦已经是湿了的头发。苏磊不爱喝姜汤想耍赖,煜嘉妈妈知道劝是劝不了,就威胁不喝姜汤就吃不了最爱的吓仁炒蛋哦。趁他张着嘴不注意,捏着他的鼻子给灌进去了,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可怜的苏磊只能苦着一张脸了。煜嘉还在旁边笑。
苏磊半夜起来起来上厕所,听到煜嘉爸爸回来了,充满柔情地说:“老婆,这么晚还在等我啊,”并亲了煜嘉妈妈一口,煜嘉妈妈则抱怨晚归的煜嘉爸爸:“不正经的,都老夫老妻了,还来这一套。你上楼的时候小点声,要是吵醒了两个孩子就让你睡沙发,”“老夫老妻怎么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初见你时的样子。”煜嘉爸爸说到。
“行了,很晚了,快上去洗洗睡吧,别吵醒他们,不然有你受的,你说什么都不好使。”煜嘉妈妈嗔怪到。1米8的煜嘉爸爸就只能猫着手脚上楼了。那样子真是太搞笑了,像做贼一样,苏磊不禁想到要是自己爸妈的感情也像他们这样就好了。
煜嘉因为穿湿衣服太久第二天还是感冒了。这就是体贴的代价吧。
自从认识了云舒之后,苏磊觉得自己的生命里就好像多了一道光彩,煜嘉也绝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云舒很开心,觉得自己交到真正的朋友了。
自从上次雨雪夜一起回家后,云舒在第二天刚走出家门的时候碰到煜嘉他们,那时候天微亮,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两个少年沐浴在晨光下,云舒觉得自己看不太真切,犹恐是在梦中,在他们向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煜嘉带有一丝鼻音,云舒才有那么一点真实感。
原来昨晚煜嘉淋雨还是感冒了,云舒觉得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感冒的,想说抱歉话,想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严重吗?吃药了吗?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感冒了,我很抱歉”这干巴巴的8个字,仿佛在例行公事。说完,云舒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煜嘉回过头来说到:“不是你的错啊,干嘛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是很严重,你看我还能去学校呢,傻瓜,重要的是你们两个没有事,再说,人总是会生病的,没有比因为保护你们而生病更让人开心的了。”云舒很感动,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还是有点内疚。
苏磊见了,便说:“我们一起盯着他好好吃药吧,他总是爱把药偷偷扔了,你不要不开心了。”他的声音从煜嘉那边传过来,虽然小,云舒还是听见了。他们都这样安慰自己了,那就努力让煜嘉快点好起来吧,当务之急就是盯着煜嘉吃药,想通了的云舒对苏磊灿然一笑:“恩,我们一起盯着他吃药吧。”煜嘉顿时觉得头有点疼,这日子恐怕有点难过啊。
地上因为昨天下雨的缘故湿湿的,不少低洼地还积了水,边缘地带还有积雪,时不时有风刮过,冬天刮风总是特别冷的,但云舒此刻心里却很温暖。
此后,云舒总会在这样的早晨或者在路灯还没修好的夜晚,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都会遇到这两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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