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气格外寒冷，西北风呼呼地刮个不停，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整个冬天不见一片雪花，天干物燥的很。

香秀在鸭棚里咳嗽得厉害。这段时间，鸭子们很多也摇头晃脑地摔着鼻涕，香秀一如既往地给鸭子们把感冒药拌在鸭料里，一桶桶提着倒在料槽里，又去背花生壳垫鸭棚。花生壳很干燥，一边撒一边尘土飞扬，她咳嗽的更厉害了。于是进屋拿了口罩带上，继续垫棚。鸭子们吃饱后，趴在花生壳上休息了。香秀又把棚南面的塑料膜提上去，上边留一手掌宽的缝。这样鸭棚里就会暖和一些，还能排气。

这批鸭再有十几天就出栏了，看到鸭子们感冒没啥大问题了，香秀望着雪白羽毛圆圆眼睛的鸭子们，一阵欢喜。凭着这两年养鸭的经验，她知道这批鸭子又要赚钱了。心里盘算着，等鸭钱下来，也就快过年了。过年买这买那需要花钱，今年也就不用再为钱犯难了。

香秀觉得几天没看见婆婆了，就向婆婆的鸭棚走去。婆婆的鸭子养了二十多天了，自从那天一起给鸭子打了疫苗，香秀一直没再去过婆婆鸭棚里。香秀知道婆婆上的这批鸭苗很糟糕。打疫苗时，她手里攥着就感觉好多干巴巴没什么肉的鸭子，香秀怕说了婆婆担心，所以只字未提。

天都黑了，婆婆的鸭棚里还没有开灯，鸭子们在棚里嘎嘎直叫，不见婆婆的影踪。香秀进棚开了灯。妈呀，鸭棚里地面湿乎乎的，料槽里一点鸭料都没有。鸭子们饿的昂着头嘎嘎着满棚里乱蹿。香秀看到鸭子只剩下一小半了，看着这些饥饿的鸭子，香秀的眼泪哗哗直流。她顾不上一袋子料80斤重的分量，提着从这头撒到那头的料槽里，等她撒完，料很快就吃完了。于是又提了一袋撒上。背了花生壳垫了鸭棚，鸭子们吃饱喝足趴下歇息了，香秀感到头有点晕，她是累坏了，又加上感冒。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向鸭棚后面的家里走去。

公公就着饼干喝白酒，婆婆坐在炉子旁低着头愁眉苦脸的样子。香秀说：“娘，鸭子是怎么了？”婆婆眼里噙着泪水说：“这批鸭子也不知怎的，每天都死很多，我一铁车一铁车的往外推死鸭，这鸭子实在是没法养了，说完泪流满面。”公公脸上阴云密布，没说什么。

养鸭的确也是一个有风险的行业。常言说：“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养好了挣些钱，养不好就会赔很多。小民小户的，刚担的挣不担的赔。鸭子生病，人就会跟着吃不香睡不着，很多养鸭人都说：“鸭子们生病，是促养鸭人的寿啊。”

香秀劝婆婆说：“赔了钱以后再挣啊，干什么也有挣有赔的时候。”婆婆把香秀拉到里屋低声说：“香秀，我跟你爹商量好了，这鸭子咱不喂了。”香秀愕然道：“还有好几百的鸭子，你不喂咋办呢？”婆婆说：“听说隔壁村里有这样的情况，他们一把火把鸭棚烧了，说是意外失火，公司里给重新建了鸭棚，还给了不少钱。”香秀的心吓得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说：“你听谁说的，人家那是电失火，这事可不能乱说呀。”

香秀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的鸭棚里，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水火不容情，这可是大事啊。婆婆的鸭棚紧挨着好多人家的鸭棚，又离家很近。火一旦着起来，非人力所能控制。再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是我们这样的忠厚人家所做的事呢？”香秀似乎看到了眼前熊熊烈火着起来的惨状，打了一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赶紧起床，又急急地回到家里，跟公公婆婆说：“这样的事情千万咱们不能做，好好喂着剩下的鸭子，亏了钱咱们一起养鸭还账。”公公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都是你娘出的馊主意，我还没答应呢？这儿媳妇随我，正直善良。就听香秀的，剩下多少算多少，好好养着吧，天无绝人之路。”婆婆对公公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此事当然也不例外。

婆婆这批鸭子出栏以后，公司里没给结账，公司领导知道了是鸭苗的问题，又补给婆婆好鸭苗，吃上批鸭剩下的料。这批鸭子长势喜人，个个肉嘟嘟的，走起路来来摇摇摆摆高高兴兴的样子。

日子过得可真快，婆婆的鸭子又要出栏了，结账后赚了八千多块钱。平时好好的养两批鸭都很难能挣这个数，也是亏了公司里有好的照顾政策。公婆喜笑颜开。

打了春的天气，暖阳普照，风也柔和了许多。公公集上买了猪骨头炖上，婆婆炒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围在一起喝庆功酒。公公端起酒杯说：“这次的功劳都是香秀的，有这样的儿媳妇，我啥事都放心了。”婆婆也忙着给香秀夹菜，一欢声笑语盈满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