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三十出头,五官扁平,白皙微胖,扎着低马尾站在店门口。
前面的台子上摆着她的大煮锅,简单的调料品,还有五颜六色的塑料网。右手边是冷柜,里面都是蔬菜、丸子、粉丝、肉片等麻辣烫店常见的食材,后方就是她的店铺了,因为开了冷气的缘故,玻璃门关得很严实。
我路过的时候发现她的脸上带有哭意,这让我感觉我有责任去她的店铺消费一次。
我选了一个看上去干净些的塑料篮,在冷柜前徘徊。这个冷柜里有荤有素,有粉有面,但细看食材种类却很少。鹌鹑蛋应该是用签子串起来过,每个蛋上面都有两个灰黑色的洞;白菜怏怏地躺在篮子里,已经不新鲜了;还有那些肉类,也泛出不友好的光泽。
我选了一些豆棍,很多冬瓜,外加一个面饼。我问,有鸡蛋吗?她说,没有。她问,要辣么?我说,一点点。
推门进去,迎面扑来一股闷味,仿佛我推开的是一扇古老的大门,此时应该有“吱呀”的声音才应景。
冷气把这小方天地包裹起来,灯光散发出无力的苍白,店里有六张桌子,每张桌子配了四把椅子。椅子格外惹我注意,灰红相间的软皮椅子,上面都是菱形的纹路,摸上去黏腻腻的。这些椅子要对空气中的闷味负主要责任。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应该是麻辣烫女人的儿子,在我坐下之后乖巧地将这张桌上的残羹剩菜收走了。我将在路边接到的传单铺在桌上,桌子上的油让它贴得很紧。
卖麻辣烫的女人果然在生气,她的胳膊肘急促地摆动着,将菜摔入汤锅中。小男孩出了门,一个劲地在她身边打转转,可她故意不看他。后来她推门进来了,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满意,气愤而恼怒地教训她儿子,怎么搞得,桌子都没收拾完!
小男孩进来继续收拾桌子,动作有些笨拙,他比桌子高不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女人将我点的餐端给我,是个钢碗盛着的,麻辣烫里面的汤清澈见底,不麻不辣,有一丝淡淡的盐味。
正吃着,又有顾客进来,女人也跟着进来了,她看着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男孩,冲他发出小而悲愤的声音,你怎么不擦桌子!然后走到我跟前,说,还是跟你加点辣椒吧?我同意了。
她拿着一个盛着辣椒籽的锅铲再次向我走来,加了辣椒籽的麻辣烫味道依旧很淡,因为这辣椒籽已经很干了。我继续在碗里挑挑拣拣,不幸在一片冬瓜上发现了一个已经用过的双眼皮贴,我彻底放弃了,起身离开了这家店。
到现在,卖麻辣烫的女人依旧站在门口,真是一家冷清的麻辣烫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