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管子
父亲在鸭子张屯儿住了六十多年了,我知道,父亲对这里的感情比我还要深。我更知道,他是不愿意离开鸭子张屯儿的。
可是,这里已拆了近半个屯子了。每天,都有搬走的屯邻,父亲不经义地一说,我还是读懂了他的内心。暂时,家里虽未与拆迁办签字,但和哥哥和爱人商量了一下,怕父亲每天看到离别的场面,看到满眼的断壁残垣,会徒增伤感。还是提前买好了房子,让他和阿姨先别人一步,搬了出来。
买完房,哥哥千里迢迢从南京回来了。他笑着拍拍父亲的肩膀,说:“爸,只要你高兴,我们就高兴。”
哥哥回来的那天下午,我载着一家人,迎着璀璨的夕阳,来到了父亲的新家看一看。父亲指着大阳台外面的公园,笑不拢嘴地对大侄子说:“大孙子,你上去看看,以后你来,爷爷就领你去这大园子里去转转!”大侄子脱下了鞋,上去看了看,说:“爷爷,这儿真好!”夕阳透过窗子,撒了满屋的绚彩,映出了每一个人油画般的笑脸。父亲有了新家,做为儿女,真心为他高兴。
哥哥工作忙,他交待了一些事儿与我,就匆匆飞回了南京。父亲安居了,他也安心了。
父亲和阿姨回老屯儿收拾东西去了。他们要将东西分类、打包,准备好,等着搬家公司的车去。本来,想晚些时候搬。晚上,阿姨打来电话,告之我屯儿里来了许多小偷儿,趁家中无人,疯狂偷窃,连米面油都偷走了。
挂了电话,我马上联系了搬家公司,并告诉父亲,次日搬家。晚上,再次和搬家公司定了一下时间,约好了地点,由我引领他们的车去老屯儿。
清晨,我特意穿了一件大红的毛衣,父亲搬家,是件喜庆的事儿,穿上红,添点儿喜气吧。
车开在洒满晨光的快速路上,我是高兴的,可泪水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这条回家的路,我走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归心似箭。从上学时,搭乘118路公交车,到后来坐123路,走一段高速公路,到后来打车回去,到再后来,搭乘别人的车,搭乘自家的车,到再再后来,自己开车回去。
最初,那里有我的父亲和母亲。后来,那里只有了父亲。再后来,那里有了父亲和阿姨……他们都成了我的牵挂,萦绕心头。
车开进了老屯儿,大老远的,我就看见了父亲和一大帮乡亲们站在家门口等我呢。我缓缓地把车开到了家门口,停了下来。叔叔大爷婶子们都站在那儿,我下车的一瞬间,冲他们逐一地微笑,感谢……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眼睛通红,他们笑着,可眼晴又是流着泪的。我也笑着,可眼睛却在流着决堤的泪水。
我随父亲和乡亲们进了屋,大包小裹,包扎完好。每一个人默默地拎着大包小裹,送上搬家公司的车上。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大小包裹都上了车。最后一样,是一个炕琴炬。那是父亲和母亲结婚时的柜子,虽已破旧,父亲却不舍得丢下,执意带它上楼。一切都装完了,我还是回到了屋里,各个屋子走了一遍,心里在默默地向已逝去许久的母亲说:妈,爸搬了新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父亲和阿姨锁上门的一刹那,老泪纵横,痛哭流涕。离别的时候到了,父亲把新家的地址告诉了每一个来送别的乡亲,告诉他们,大伙还会相见的。我知道,父亲是在安慰着乡亲们,也在安慰着自己。乡亲们都四散开了,去哪儿的都有,怕是这一别,就是一世吧!
回来的路上,一路阳光,父亲和阿姨的情绪平复了许多。透过观后镜,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攥在一起的手。
是啊,父亲和阿姨相伴走过了18载光阴。他们都是苦命的人,愿余生中,他们能相依相偎,相互扶持,身体康健,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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