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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们妖族思想变革以来,妖族的思想逐渐变得开明,很多不被社会接纳的妖族也顺利融入了社会。妖族思想变革前,一些妖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融入社会而处于尴尬的处境,幸而有一些温暖的妖尽其所能努力帮助他们,为他们黯淡的人生带来了希望。而狐妖清扬女士也曾是在那个年代不被接纳的边缘人,却为很多同样处境的妖带来了温暖,撑起他们的天空,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生命以痛吻我,而我却报之以歌,清扬女士的灵魂是如此高尚。
她平静地笑着,听着记者对她的赞颂,等待记者开始采访。
“清扬女士,请问您是因为什么开始决心帮助他们呢?”
“看到他们的时候,觉得他们有点像小时候的我,就有点不太想让他们像我小时候一样。”
她的思绪飘回了童年。
她的父亲是红狐,母亲是白狐,父母的族群都是不允许他们和异族结婚的,母亲却不顾族人的阻拦,和她的父亲相爱了。因为不被双方的族人认可,他们一家搬到了很远的地方,生下了她。
在父母身边生活的时候,是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她拥有同龄孩子拥有的一切,像别的孩子一样,从来不知道烦恼是什么。
十岁那年,父亲被他的族人找到,强制他离开了她们母女,母亲失去了生活来源,只能把她送回族人身边,刚刚回到家族的她很惊喜,以为族人们会像她的父母一样喜爱她,可是她很快发现族人们都不是很喜欢她,那时的白狐们认为有异族血统的狐智力不高,举止粗鲁,没有任何同龄的孩子愿意跟她玩,没有任何同龄的孩子看得起她,一些顽劣的孩子甚至以欺负她为乐,成年狐们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抚养她的外婆也无暇顾及她。她慢慢地明白,她是令人讨厌的,是没有人愿意喜欢的。
同龄人对她的欺负愈演愈烈,她试图反抗,却因为欺负她的孩子们人缘很好,更多同龄孩子也开始厌恶她,她试图向对她稍微友好一些的族人求助,族人却都认为她被欺负是她自己的问题,她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掐住为首欺负她的孩子的脖子,却被族人们愤怒地拽开,族人们更加认为他不可救药,向她的外婆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她再犯错,就将她逐出族群。
回到家后,她委屈地抱住外婆。希望外婆能安慰她,外婆叹了口气:“唉,要是你不是异族孩子,像他们一样乖巧懂礼貌,外婆就省心了。”
她低下头,放开了抱住外婆的手,向外婆道了歉,走向了门口的小河边,轻轻一跃。
她被冲到岸上,捡回了一条命,可是本就讨厌她的族人们因此对她更加厌恶,在她勉强能独立生活后就将她赶出了族群。
她在附近的山谷里定居了下来,山谷物质有些匮乏,食物大多是野菜野果,但她别无选择,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得下她,至少这里山谷里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族人的妖,并不是只有自己被世界抛弃。
那天,她出门采野果,在门口的小溪边看见一只年纪相仿的兔妖蹲在地上哭,她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她。第二天,她一打开门就在门口发现了满满一篮草莓,篮子里夹着一张字条,她打开一看,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谢谢你,我那天本来是想离开的。”
她热泪盈眶,忍不住地想帮助更多那些同样不那么幸运的妖,她在山谷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信箱,并在信箱侧面刻上一行字:“如果心情不太好,或是有别的困难,请在邮箱里放上字条,写上你所在的位置,我会找到你的地址,尽可能帮助你。”
每天解决温饱后,她就前去察看信箱,她用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撑不下去的妖,安慰想要轻生的妖,陪伴快要崩溃的妖,帮助像她刚来到此地时一样年幼生存经验不足的妖,不久后全山谷的妖都知道了她,每天都有被她帮助过的妖前来感谢她,她很开心,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也可以被需要,被感激,但她还是不敢让妖们知道她是不同狐族的混血,其他妖虽然都无法被族人接纳,但恰巧没有谁像她一样是异族混血,她害怕他们因此看不起她。
她回过神,继续准备回答记者的问题。
“您在帮助他们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她想起了那个使她至今心有余悸的下午。
那天,她出门采蕨菜,在半路上遇到一只鹅精,鹅精站在悬崖边,定定地望着前方,她察觉到鹅精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躲在一边观察她,鹅精突然流下一串眼泪,朝悬崖边飞奔,她立马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鹅精的翅膀,鹅精看到是她,忍不住号啕大哭,她拍着鹅精的肩膀:“没事,哭吧,有些时候,哭出来就好了。”
鹅精哭了一会儿,谢过她离开了悬崖,她立马瘫在地上脸色煞白,很久才缓过来,如果她没有及时察觉鹅精的不对劲,鹅精可能就死在她面前了。
之后,她又重点关注了鹅精几天,好在鹅精的情绪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了。
她长出一口气回答了记者的问题,她注意到了记者敬佩的眼神。
“您是如何坚持这么多年一直帮助他们的呢?”记者继续着采访。
“其实,我也曾经有点坚持不下去过,但是我还是不想让她们没人关心,不想让她们,让她们像我一样,所以还是坚持下去了。”
她想起了自己印象有些深刻的那天。
那次,她余出一些富裕的口粮:一篮蓝莓去镇上换生活用品,回家的路上,她遇见了几只带着一只十岁小孔雀的孔雀精,从她们的聊天内容可以知道,她们是小孔雀的族人。孔雀精们刚给小孔雀买了漂亮的蝴蝶结,小孔雀正捧着蝴蝶结爱不释手,一不小心没有看路摔了一跤,孔雀精们围着小孔雀,在确认她没有摔疼之后,温柔地鼓励着她:“我们灵灵最棒了,自己站起来好不好?”
她瞬间觉得无地自容,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她在一个小湖边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真想像那些她一直在帮助的人一样跳下去。
几只狼精路过,看见了她,其中一只狼指着她对同伴说:“我们先别走,先来看看她到底会不会真的跳。”
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他们扔过去,狼精们吓得快步走开了。
她蹲在湖边,眼泪一滴一滴掉进湖里,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各种为周围的妖着想,为什么她帮助过的妖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有她拉一把,但在她撑不下去的时候没有人像她为周围的妖们着想一样为她着想呢?她真的很累,她真的再也不想帮助他们,再也不想为别人着想了,或许她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吧,世界上恐怕真的没有人真正看得起她这样的粗鲁智商低的异族混血吧。
她看了一眼湖水,湖水很浑浊,散发着死去的小鱼螺蛳发酵的腥味,她叹了口气,寻死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了,即使死也还是找个干净一些的湖泊吧。
回到山谷,她望着面前的信箱,犹豫了半晌,还是苦笑着走向了信箱,等到下辈子,她再也不做这么好的人了。
她望着微笑着的记者,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后来她仍然继续帮助妖们,后来妖界思想变革,山谷里的妖们包括她逐渐在妖界社会的努力下回归社会,后来她的事迹感动了妖界,她被很多妖敬仰,被很多妖赞颂,她成为了妖们心目中很伟大很伟大的人。
采访结束了,几只小兔妖上前为她献花,小兔妖们正是她被赶出族群时的年龄,她们眼神清澈,笑容充满自信,看起来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苦难。真好啊,她们再也不用像她小时候一样了,再也没有妖需要像她小时候一样了,要是她也能出生在现在,该多好啊。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几只半大小猫妖正在讨论着一位为妖族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妖,她幼时听说过他的事迹,知道他的一生也很跌宕起伏,她想他一定有过很多委屈辛酸吧,是啊,历史上的一粒灰,落在他身上,就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