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男人会记住第一个女人,何况是成熟老辣,经验富足的女人?巩俐风韵厚重,微微带着点鼻音,天然地有种母性,可淳朴,可性感,是倔强的农妇,是温柔的大姐。 我也不止一次想过投入她的怀抱,满足了我对女人馨香温厚的所有幻想。
手,让人想到游走,灵敏。男女心动(或男男,女女),通常是先经过手,身动传达到心动,抑或身动加剧心动。一股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脸也红了,小鹿也跳了。自己轻声说,你能别那么欢腾?可是不听,耳朵竟是轰鸣的,恍恍惚惚疑似不在人间,只记得甜蜜,悸动,刹那的失忆。
我也许是想调戏?也许是不想?是刚刚性爱的欢愉没有过去。 是招蜂引蝶的本性势必让每一个男人臣服。 没有人不喜欢鲜嫩,年纪轻的女人或许喜欢大叔,而历经红尘,她看惯了枯朽老年,油腻中年,感到自己老了,盛放之期已到顶巅,隐隐的恐慌,和对美色的自恃与不甘。
所以才有“你师父老了,以后由你来伺候我”“你碰过我的身体(更应该是我碰过你的身体),以后给我做的衣服都好看”。 少男与熟女的碰撞——一次溃不成军的惨败!青春自此终结在那双手,女人,全天下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人代替,铭刻唯一。
只有第一次他是无须的,奶油奶油的,白衬衫,少年的样子。后来蓄起了胡须,沉稳干练,西装革履,立志做男人的样子。他感谢她给了他成长。如果不是抱着衣服,别人会以为他是恩客。俊俏多金。没有任何男人会容许自己所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那里承欢,而他,默默地等待着,总是默默地,在门外,或者在屏风外坐着。满心的欢喜,忐忑。有时一面也见不到。他知道,他不能,也不配。做裁缝是他的营生,此时他爱死了裁缝,爱死了衣服,怀抱着给她的衣服,像怀揣着自己的性命。
或许心里想着。她是不可亵渎的神。
每个少年都那么纯情地爱过,一厢情愿地爱过。寒风冷雨,也是春日。于是一年无四季,一生只唯一。
你是水中的菩萨,你是天上的山峦,你是世间所有的美不胜收。
险境方见真情。多年后她落魄,多年后他未娶。一句“要不你要我?”两人都只当是玩笑,而玩笑下情欲滋生,情意蔓延。从一开始他们便不是主顾与妓女的关系,这情意该怎样定义?把他当徒弟?把他当男人?把他当老友?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地谈过一次天,没有深深地进入一次缠绵。
你快乐我便快乐。“你的尺寸我都知道,用手量一下就好了”。为她做最后的战袍,或许能东山再起。轻描淡写下,丈量的手是颤抖的情欲涌在心头,有着为她做嫁衣的决绝与凄凉。自下而上,一寸寸游移,闭眼如行颠簸船中,万千波涛皆在手底。
你的深情,我承受不住。腰间的一按一环。就此打住。仿佛奠定了两人情感的基调和预示了最终的结局。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
他对她的爱是杜甫的《春夜喜雨》“润物无声”,她对他的情是林逋的《咏梅》“暗香浮动月黄昏”。
败落了,终于败落了,鼎盛之时到残枯之年,他一直陪着她。不能在美人正丰时得以温存,而是在残病交加时不离不弃。 这轻轻的一吻,胜过多少昔日虚情?“我怕传染,别吻我”,眼泪无声划落,肆意满脸,凄风冷雨的夜里,最后一点温存。 而她向来不曾奢望,他,也不奢望。谨守距离。
爱,并抗拒着——我爱王家卫的这点矫情。
“莫再虚度好春宵,莫教良夜轻易跑。不羡月色团圆好,我俩也有好春宵。”——吴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