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腹中几个月的时候,某次普通的产检,我忽然被命令式要求去做羊穿。平日倒是很少考虑自己要做什么检查,总觉例行嘛,做就是。可能是因为价钱太高,就多问了句,这是什么(那之后,我才意识到此前自己对新生命是多么随意)。医生只说了句,高龄产妇都要做,自己切了解。医生好忙,因为站在我身边等候检查或咨询的还有三、四个。我不甘心,还是多问了句,检查的目的是什么?得知大致是针探入宫内,看胎儿是否有畸形。如果实在不愿意,还可以抽血,更贵些,准确率差不多。当然检查的结果仅仅是某百分比的概率。而且针入腹内也有误伤孩子的风险(虽然也是某百分比的概率)。
我纠结许久。扎还是不扎?
这是我继孩子手术签字后第二次面临家长负全责的签字。不是生死攸关,但那种感觉就似靠近了次鬼门关。
直到这时,我才那么深刻感觉,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生死都是概率,只是我们并未感知。选择还是不选择?没有对错,所谓对,就是我们得到预想的结果,所谓错,就是我们无法或不愿为得到的结果承担后果。
经过慎重的研究,我选择了不扎,医生同样让我签字放弃。当然,结局还是令人欣慰,母女平安。
我希望那是我最后一次为孩子做决定。岂知,选择才刚刚开始。生病吃什么药,上哪个学校,选哪个床位,学哪门课程,换不换老师。我包办了所有。当所有人都说,家长就该做决定呀。可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在做所有决定的同时,应该问问孩子,也许选择的结果是否正确,只有当孩子参与并意识到这是他们的决定时,结果才会对他们有意义。选择不再是执行指令,而是他们与世界的互动。
我对这个问题认识的比较晚。尽管如此,我的这种粗浅认识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是离经叛道:折腾什么呀,孩子哪懂呀,家长都不“管”,孩子不就瞎胡闹。我想给予的“自由”和“尊重”更多被认为是放纵和过宠。我仍在妥协中坚持。
拿破仑留给世界且依然影响巨大的成果之一,是那飘扬全欧洲的三色旗,蓝、白、红,象征自由、平等、博爱。我选择了相信这是人类进步和存在的意义。于是我选择坚持。
这个选择并不会让我与孩子的相处变得更简单或更轻松,相反它要求我付出比常人同期更多的时间,给予彼此论证与抉择的时间。然而,学习面对选择和做选择并不比执行选择空洞。清晰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件事,才能在失败时懂得自己需要为失败承担后果,而不是推脱给帮助自己做选择的人。懂得承担后果,就会珍惜每次尝试的机会,并在每次选择的时候进行更多的论证,以取得更接近自己期望的结果。
即使那样的结果未必是最优的结果,都值得。因为我们做出了选择。
比如,今天的选课,也许你未必愿意,但我依然要问你为什么要选择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你难受,因为你改变不了某些客观条件又不得不服从。但我依然需要你经历这个过程,因为每一次挣扎就是你让未来变得更好的动力因子。明确自己做某件事的初心,不让自己在行进途中迷失方向。
羊穿,可以选择做,也可以选择不做。我只能做唯一的选择。有人说对,有人说错。然后唯一对结果负全责的依然只是我。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