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洛子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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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去了一个很偏的地方进行一个项目。由于缺劳动力,我便在附近的村子招了十来个人帮忙。全程总共十天,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印象深刻,在这里浅谈一下。
这个地方地处大山,人大多以耕种为生,山上有一些矿产资源,但不是很多,一些老板进行了开采,所以当地人还有一种选择,便是做一名煤矿工人。
由于自然条件比较艰苦,这里的村庄随处透着贫穷的痕迹。我所去的那个单位,无疑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创收。
单位的人跟我讲,村子里的人因为他们,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满足,还经常偷单位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就过滤了,什么年代了,谁看得上那些破东西。
然而,第一天就出了偷窃的问题。那时已值黄昏,一天的忙碌整得我全身疲乏,眼看就要完工了,单位的人跑过来找我。
“你找的人偷了我们的东西,这个你要负责。”
我一听,头都大了。过去一看,在楼外面的僻静处,有一些装方便面的纸箱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掀开来,里面东西不少。有七八个灯泡、一堆衣服撑,甚至还有两罐洁厕灵。
单位的人说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性质很严重,分明是指责我的意思。我意识到必须要做出点样子,便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下不为例,罚款二百。
我拿着那个箱子在人群前面走过,我看到一个人惭愧地低下了头。刚想说这个箱子的主人别被我抓住,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吓唬一下便好了。
其实,他们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都是贪图小便宜的心理作怪。但这种心理往往让他们失去的比得到的多。
人们常说,世界上最铁的关系,有三种,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
我时常想,农民工之间不应该也很铁吗?他们一起吃了那么多苦。可据我了解,几乎没有一对工友连续搭班3年以上,他们最后都不欢而散,成了见面都要躲远的仇人。
新闻上曾经有一个报道,年终岁尾,几个民工去逛街,想买件起面的衣服回家见孩子。在一个民工去里面试衣服的空档,他兜里的钱被外面的工友瓜分了。
这位民工在付钱时,发现钱丢了,其余几人死不承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朝夕相处一年的工友做出来的事。最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分外眼红。
农民工一般爱占小便宜,所以很少有人能得到老板的足够信任,所以他们经常换东家。因为这些,他们也很少有交心的工友,可能半生在工地奔波,但还是没有在关键时刻帮忙的工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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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中有三四个年轻小伙,跟我差不多年纪。休息的时候,我问他们外面挣钱的机会那么多,为什么选择干这个?
他们一般都说读书少没文化,最多念至初中。村里的人以前有干这一行的,他们也跟着入了这行。
认知决定选择,知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变命运。虽然最近,寒门难出贵子、原生家庭的影响这些话题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他们这种情况,知识改变命运是唯一的途径。
在单位时,因为电路维修,请了几个人过来挖电缆沟。当时正值酷暑,走在外面都出一身汗。我去现场时,看见两个小伙拿着铁锹正在卖力挖沟。他们大汗淋漓,衣服又湿又脏,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片黝黑。
我问他们哪里人?工作一天收入如何?
他们说家在四川凉山,自幼家境不好,老板来四川旅游时,顺便招的他们,一个月工资4000,管吃管住。当时听说4000块,好多人都抢着去。他们那每年都有过来招人的老板,所以他们不来这,还会去别的地方。
看着他们累得满头大汗,真觉得那4000块钱真少,和付出的劳动不值。但他们没得选,不是吗?
出身决定了他们只能靠自己,生活环境导致很多人念不成书,认知的局限致使他们只能选择农民工这个职业。他们也会累,也会心酸,可他们只能前行,因为家里还有一家子人等着他们的血汗钱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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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收的民工中大部分已到中年,身体因为常年劳累,已经出现了问题。有人行动不便,走路拖着腿;有人手已变形,不拿东西时掉下来看着很难受。
他们在这一行一干二三十年,各种保障都没有。干活才有钱,这是铁的规则。为了妻儿老小,纵然很艰辛,但他们还是一往无前,直至有一天干不动了,没有办法才停下来。看着他们,你才明白生活是多么艰难。
临走那天,有个工人问我:“相处了十天,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我家××的,有空过来玩。”
于我,他们只是人生再陌生不过的路人,于他们,却还是有一丝温情。
农民工这个群体,我反感他们的一些思想、作为,却也深知他们的无奈,同时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温暖。
中国现在有十五亿人,九亿农民,其中农民工占了不少人。从城市的高楼大厦到山里的公路隧道,没有一处没有他们的痕迹,可以说农民工建设了我们的家园。
在整个社会劳动中,他们功不可没,但同时,在残忍的市场经济体制下,他们正处在食物链的最下端。这个时代,只有输赢,而农民工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农民工为什么成了社会最底层的人?
除了马克思所言,劳动力决定劳动价值,以上应该也算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