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对粗长的大辫子
周然和小娟是同学,初中在一个班,高中还在一个班,读初中时两人是同桌,到了高中就成了前后桌。
身高1米6的小娟,本姓王,叫王小娟,但同学们认为叫她小娟更亲切一些。小娟16岁,性格温柔体贴,身材苗条长得白净,尤其是那一对粗长的大辫子,走起路来总是在身后晃荡。周然喜欢跟在小娟身后,看她那一对辫子在背后跳舞。
慢慢的,同学们都知道了,班上只有周然对小娟最好。如果小娟周末回了趟家,周一早上,肯定会带几个煮红薯或一小袋炒板栗什么的给周然,而周然也会拿一个苹果或几颗糖果给小娟。有时候小娟的作业也是要周然代做的,上课时他们还经常偷偷传递小纸条,下了课更是玩在了一起。
初中和高中的六年里,小娟叫周然一同去过她家几次,周然跟小娟的父母家人也混得很熟。到了高二,周然的父母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还是永久牌的,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学生中也是少有的。每到周五下午快放学时,小娟总是转过身拿双手做一个骑车的架式,周然就已心领神会了。放学了,小娟从宿舍拿了东西直奔校门口,坐上周然的自行车后座就被他送回家了。小娟的家离镇上有七八里路,沿着河边的公路顺河而下,再转过几座山坳就到了。那时候,他们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都很单纯,既珍惜这份同学情谊,内心也有点少男少女彼此喜欢又含情脉脉的情愫。
有一次,在骑车送小娟回家的路上,小娟突然问周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见小娟这么问,周然有些尴尬,可经不住小娟从背后挠痒痒地逼着他说实话,害得骑车的周然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车把手,险些骑到河沟里去。可架不住小娟的追问,他说:“我。。。我吧,我就迷你那一对大辫子。”
听完这话,王小娟故意用手锤打周然的后背,露出一脸的傻笑,还在车后座上摇晃着双脚捣乱几下。她说:“你明明是喜欢我,却不说实话,那改天我把这对辫子剪了送你。”
“那可不成,我就喜欢看你这对辫子在身后晃悠,你若剪下来送我就没那个意思了。"周然说。
到了高三下学期的最后两个月,高中毕业班进入了总复习阶段。周然与王小娟也商量好了,这两个月一不回家,二不聊天,一切等高考之后再说。
学习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个人都很紧张和用功,有时甚至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夜间教室里总是亮着灯,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温习功课,而这些人里必定有小娟和周然。
转眼到了夏天,经过高考之后的这对青年男女,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变。王小娟考上了西安军校指挥学院,而周然考上了上海经管学院。
临行前,王小娟找周然话别,第一次牵了手,走在河边的沙滩上。周然说:“这回好了,我俩一东一西,相距遥远,今后见一面都难了。”
王小娟说:“上海到西安有直达的火车,假期里还能见。只是我们还年青,最该注重的是学业,这个你可别忘了。”
“嗯,我知道。” 周然说:“小娟,你也可以到上海来玩。”
小娟调皮地说: “你欢迎我去上海看你吗?你该不会被你那些学姐学妹缠着脱不开身,最后把我给忘了吧?不过,只要你欢迎,我一定去。”
几天后,周然家门口来了一名邮差,喊着周然的名字让他下楼取物,是一包软绵绵的东西。周然拆开包裹,是一封信,还有一包已被扎好的一对粗长的大辫子。
信是小娟写来的,她在信中说:军校女生不准留辫子,只有忍痛割爱了。知道周然喜欢她这对长辫子,就索性剪了寄给周然留念。又因为她不想让周然看她留短发的样子,就提前几天去西安军校报到了。在信中,小娟希望周然好好保存她这一对长辫子,说将来有一天她可能会向他讨还这对“马尾巴",因为这是她青春的见证,此生可能再与长辫子无缘了等等,还让周然保持书信往来。
得知小娟提前几天就去大学报到,连去送送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周然很是惆怅。离家的日子临近,他也该去上海了。临行前,他去了和小娟约会的那片河边的沙滩,发现两人坐过的痕迹还在。周然就坐在原处,回想起那一夜彼此说了许多情话与醉人的缠绵,他突然多了一份伤感,见四下无人,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哭出声来......他哭这一份爱恋刚刚萌芽就终结了,留下了痛苦的思念。
河岸边的柳枝随风飘拂,偶尔传来夏天里的几声蝉鸣,而眼前的河水在静静地流淌,任由周然想着心事。
第二天,周然也登上了去上海的火车,他拎着一只旧的木箱,斜背着绣有五角星挂包,箱子里装有衣物、书籍和小娟的书信,还有值得他纪念的长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