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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时左右,咸阳路分理处的柜台前,来了一位特殊的顾客。衣衫褴褛,满脸沧桑,老式的皮鞋头上已经给一枚脚豆打开了一扇窗,黑乎乎的裤子因为久远早就分辨不出是什么款式,上身是一件短款的翻领绿色军大衣,表面都被盘出包浆,均匀地泛着油亮油亮的哑光,乱蓬蓬的头发上顶着一顶黑色礼帽。来者年龄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或许还会更大一些,总之有那一脸的胡须遮盖着,无论是谁都很难分辨出他的年龄,暂且称他为中年大叔吧。
中年大叔手里拎的那个又脏又破的黑色皮革手提包,在六七十年代时正是非常流行的款式。
李轶好奇地看着中年大叔走到柜台前,只见他抬起胳膊,把皮包放在了柜台上。“您办什么业务?”“存钱”“请您先到门口取号机扫码取号”“现在又没有别人”“这是规定”
这时,一个保安走到来者跟前,伸手就要去拉来者。
中年大叔回头看了保安一眼,没给他机会,自己走了过去。从身上摸出身份证在机器上扫了一下,熟练地用他那只脏手指指点着触摸屏上的导航条。
一张小字条从机器的侧面送了出来。
营业大厅的喇叭里响出冰冷的电子读号声音,轮到他了。这时李轶的业务已经办完了,但他并没有着急走的意思,他想看看这个中年大叔办业务。
中年大叔再次走到柜台前,从他那脏兮兮的皮包里拿出大大小小的一大把纸币来,从一块到一百的什么面额的都有。
“您要存多少?”
“数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这么乱,我们不收,你整理好了再来。”
“这不是人民币吗?”
看来中年大叔经常遇到这种事。
很快在业务员熟练的手法下,一堆乱糟糟的纸币被整理了出来。“一共是两万九千三。”
“不对,少了七百”
“不信你自己数”
“您还是看看,有没有掉到地上哪个旮旯吧。”
“哦,还真是,正好七百”业务员低下头,从转椅下面拾起了几张红色的钞票。
“这点着点着不小心就掉下一两张的,都能理解”中年大叔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样子。
“嗨,也是您这钱大大小小的,我手里一乱,谁知道就掉了呢”业务员忙着解释说。
中年大叔办完了业务依旧拎着他的破皮包走出大厅。
门外一只同样邋遢的土狗在等着他,见他从大厅里走出来,就起身在他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渐渐远去。
“我看这老乞丐,每个月都要来两趟银行,攒的钱估计够买几栋楼的了。”大厅的保安和业务员闲聊。
“脏兮兮的,还臭,我可得去洗洗手先。”说着,业务员站起身就要往后面走。
“人这一辈子挣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可受不了这种罪,也张不开嘴。多丢人!”保安似乎对自己体面的工作很满意。
“现在这时代,挣到钱就是硬道理”业务员回头和保安应和道。
听完他们的对话,李轶想,那掉在地上的钱要是没有被发现的话,应该算是干净的呢,还是脏的呢。
周末的超市里人来人往,恢复了人间烟火气的街市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人,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脸上。
李轶一家来到超市,准备兑换积分领一两个免费的塑料盆回来,顺便给女儿买一点糖果零食。
在超市门口,他又看到了那个中年人,只不过是在和一个穿着入时的青年男子争执着什么,周围围满了人看热闹。
男青年说他的钱包里明明是五千块,现在少了两千多,一看就是中年人给偷偷拿走了。
中年人说既然我有心还给你钱包,就没必要再从里面偷这两千块。
两个人拉拉扯扯分不清谁对谁错,都扬言要去派出所。
这时警察也恰好到了现场。等弄清了情况后,民警很客气地对男青年说“差不多就得了,真要进了所里,吃亏的不一定是谁了。”
原来中年大叔在超市门口的垃圾桶盖上捡到一个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千多现金还有卡证之类的,估计失主正在着急找呢。他从里面翻出身份证通过查号台联系上了失主。没想到,没有等到失主的感谢却等来了诬陷栽赃。
由于钱包里身份证已经证明了它的主人,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大伙一哄而散,没有出现意外的故事,很令看客们失望。
李轶没有和家人一起进超市,而是在门口等她们买完东西出来,看着人都散了,他过去和中年人打了个招呼,顺手递了一瓶水过去。中年人和他就在超市的门口闲聊起来。中年人很健谈,让李轶大开眼界。
从中年人的口中得知,乞讨也是一门学问。有的人是毫无章法,随走随要,这些人往往只挣一点小钱养活自己;还有的人身体残疾是被后面的势力给控制了,没有自由也没有钱,他们是最悲惨的一个群体;还有的就像他自己有头脑会思考,所以就可以说算得上财务自由。
无论是哪一类乞讨者,他们本来的生活都是美好的,都是生活给了他们上了一堂惨痛的课以后,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种生活。有的人对现状无奈又只能无奈,有的人用抗争换来了更加惨痛的教训,而这个乞讨者因为家乡出了点意外,他的家被洪水带走了,而他正在外地辛辛苦苦挣到的钱又被骗没了,突然的打击让他一度精神失常,四处找不到工作,无以为生,只能乞讨,后来就捡到了这只狗,他们俩相依为命,狗对他不离不弃,他就对狗有福同享。严格地说,是这条狗治愈了他的病。恢复正常以后,他就一直把狗带在身边。现在虽说身体好了,但好几年来的经历都适应了,也不打算改了,再等过几年给这条狗送终后再考虑何去何从。
经过他的观察分析,乞讨也需要流量,无非是车站、超市、电影院、酒吧和餐饮业附近。在时间上,下午去超市的人比较多,晚上八九点钟左右饭店的人多,九点以后酒吧可以考虑,十点以后到十一点电影院散场时间可以考虑,还有傍晚刚开场前十几分钟时间要多考虑,人们还没到时间进场所以不慌,有机会要到钱。
还有一点,就是要盯住带小孩的年青妇女、穿着整洁但不追风的那种女人也行,还有就是谈恋爱的小青年,给他们捣个小乱,男青年会主动掏钱。
还有一点,要注意多观察,分析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经济条件又是什么性格特征能不能要来钱。
李轶好奇地问,那什么样的人容易给钱呢?
一是看面相,面善的人能要到钱的几率就大;二是看穿着,后屁股兜里鼓的是钱包,胳膊里夹的是钱包,这些是带现金的,有的人出门是不带现金的,不容易要到钱;三是旁边有年轻貌美的女人陪着的,也有机会要到钱。凡事只要你仔细观察,总结,归类,就能找到规律,然后按照规律去做事,就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举个例子说吧,假如有一对小青年谈恋爱,看模样女子还算面善,这时就可以向男子下手,一般都会出手大方。
为了不让自己太累,他把附近的商铺、影院、酒店等地形摸清楚,往返的行程时间计算准确后,就按照计划行事。一般他上午都会睡一会懒觉,自己在住所里鼓捣点吃的,这方面不必太讲究,吃饱就行。说相声的都说了“要饭的哪有早上要的,他要能起来就不要饭了”是很有道理的。但不是说他,他是有智慧的要饭。
估计到外面的人流量多了起来以后,他才出门,按照时间点一个接着一个的前去收钱,一般按照他的逻辑方法一天下来也能收个千把块钱。但也有例外,有时候会碰上有组织的一些势力,他就会趋利避害躲远一点,换个地方讨钱。
李轶有一点很好奇,问道“听说您干这个挣了不少钱?可应该足够您下半辈子花的了吧,为什么还要继续干呢?是还没满足吗?”
“欲望人人都会有,但如果克制的好,做到有节有度,这一辈子就算没白活。我是挣了点钱,但那些钱都不属于我,我有没有那些钱都是这样活着。”中年大叔的话更让李轶摸不着头脑。
“那您挣钱是要干什么呢?”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社会发展的再好,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不是。我的这些钱可以说是干净的,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我呢顶多算是个搬运工,给家乡做点实事,为下辈子积点德吧!”
最终中年大叔也没告诉李轶这些钱都干什么用。
中年人好好给李轶上了一课,这里面要学会概率学、学会计划统计、学会社会学、恋爱学、学会心理学等等,看来不好好学习以后要饭都要不到热乎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善良可以,但要保留锋芒;生命有限,快乐为本,要远离垃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