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杨桥巷有一对青年男女,因是乡里,自幼便相识,且时有往来,可谓青梅竹马……”只听醒木一声收,说书人合扇说从头。
那年深秋,杨桥巷像往年一样举行了隆重的庙会。当地许多青年男女都纷纷前往钟南寺为自己求上一段好姻缘。那日,她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麻布衣,妆容清淡,梳着简单的分髫髻,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难得的风韵。他早已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跪在地上转动摇经筒的她,暗自思忖道:这姑娘的身影竟是如此熟悉。他理了理衣襟,双臂相交放在背后,向她所在的那个方向信步走去。恰逢一支签从筒中抖落到了停在一旁的他的脚边,他望见后,急忙俯身去拾。当他将拾起的签递到她手中时,她缓缓抬起了头,只见她双眼灵动如水,不知望向哪里,却似有千言万语。“是你?”他惊呼了一声,暗想到:这么多年未见,她已经出落的有些认不出了。随即摆了摆衣袖,似乎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太过失礼。她轻轻嗯”了一声后,微微低下了头,掩不住的红晕在她的面颊铺散开来。
他们算是旧相识了,只是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十一年前,他爹还是乡里有名的精木工,忠厚老实,经常帮乡里人打造木具。她爹则在乡里开了一间小型的磨坊,求得极少的盈利。那时他爹隔三岔五会去她们家担豆腐,一来二往,二人便熟识了起来。再加上他们膝下各自一儿一女,一个生的清秀俊朗,一个生的如花似玉,便私下约定好在他们始龀之年将这门亲事定下来。换帖往来后,她爹便带着年幼的她上门拜访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自从那日庙会一见,他便像失了魂一般。回到家中,茶饭不思,不寝难眠。他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没过多久便告诉他已经择定了迎娶吉期。他欣喜若狂,觉得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不料,造化弄人。一日她在河边洗衣,恰巧被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看见。这个富家公子因垂涎她的美貌,便想将她纳入府中。听说她要成亲的消息后,便组织了十余个恶如虎狼的家丁打手,趁着迎亲队伍上路之际拦路抢亲,强行把她带回了家中,她因不肯屈从于富家公子,便被锁在偏房里。当富家公子拿他的性命来做要胁时,她肝肠寸断,却毫无选择。
思念如藤蔓缠绕在两人心间,时间也因思念流淌的十分缓慢,两人深感度日如年。后来的日子里,他为排解愁思,每当夜霜正浓之时,便站在合潮桥上吹箫,箫声凄凉辽远,哀转久绝,穿透了村里人家的庭院与厅堂。而她每晚都会倚在窗边,像一尊雕像般,直到箫声空绝,才肯挪动双脚。然而,他们终是不得相见。
那晚,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合潮桥吹箫。当他白天得知她明日就要与他成亲的消息后,便找了几个拿出了赴死的决心去富家公子府上寻她。富家公子毕竟人众势大,他当即被打折了一条腿。富家公子呵斥着让他离开,他却用布满鲜血的双手死死的拽住富家公子的长袍,一声又一声的艰难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被关在偏房里,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听到他的呼唤后,她用手不停地捶打门栓,哭泣声响彻天地。富家公子见他二人此状,恼羞成怒。将他也抓了去后,把二人双双捆绑起来,抛入了合潮河中。当他们被活活淹死后,富家公子又令人将他们的尸体打捞,分抛在河的两岸。
“据说不久后的两岸长出了两棵巨大的榕树来,随着树的生长,两树的根竟在河底盘根交错,树冠上的枝叶也互相攀连,蔚为壮观……” 只见说书人摇开折扇,拂拂衣袖,起身而去,只留下一声声的叹息在天地间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