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秋天。天气渐凉,农忙刚过。北直隶保定府马家屯儿的闲汉李二更闲了。见天儿的东游西逛,要么就围着地主马老财家转悠,等着老财家二闺女马二丫,这二丫一出门,他就跟的后头盯着人家的屁股蛋子猛看。一边用手抹着哈喇子,一边心里喜欢
二丫不待见他,破衣拉撒的经常拿袖子抹着鼻涕,知道他是癞蛤蟆,可也不是特别烦他,有时候李二插科打诨的缠着她讲两个笑话也总能逗的她开怀一笑,对此马老财很警觉,看见李二就呵斥着让他滚蛋,再敢纠缠二丫就打断他的狗腿
这天下午将近四点来钟,天儿不太好凉风卷着沙尘,天昏昏黄黄的。丁零当啷的声音由远及近,却是来了串村儿的铁匠
爷儿两个,一老一少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老的佝偻着身形一张脸好似煤堆里扒拉出来的破抹布,戴一顶没沿儿的破单帽,说话倒是和善,那小伙子身高马大看着身板就是轮大锤的好手,围了脏兮兮的皮围裙,不大看人闷着头,一头瘦驴拉着大车就停在了村中心的十字街上。架好风箱生起炭火,在大铁砧子上叮叮当当敲敲打打。
村里来铁匠是热闹事儿,老人孩子都出来看热闹,村里人修锄头的,买镐头的,打两把镰刀的人越围拢越多,二丫也跟着看热闹,李二一个劲儿的往身边儿欺乎,把二丫惹恼了张嘴骂他“李二你滚蛋,烦死个人”周围人哄笑,孩子们围着李二起哄一样跑着喊“不害臊,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一下反倒把二丫闹个大红脸,一把推开李二,
“滚蛋滚蛋,我回家吃糖去了,我表哥给我买的”
切!糖有什么好吃的?李二大言不惭的说“我给你买驴肉火烧,给你捏糖人儿”
“你买啊,你买啊”二丫知道他没钱,一边拿话激他,一边拧达着往家走了
李二摸着漏屁股的破裤子满脸通红,村里人又一阵哄笑,李二心里暗骂“哼!小娘皮,早晚把你裤子扒了,买块儿糖有什么了不起!呸!”
“去去去,一边儿玩去”李二挥手轰散了起哄的孩子,也围到炉子边上看打铁,叮叮当当,高温通红的铁条在锤击之下溅起烟花也似的火星子,老铁匠用火钳子钳着拿小锤子敲,那小伙子轮着八九斤的大铁锤嘿呦嘿呦叮当叮当好像有种奇特的节奏,听的人仿佛也跟着浑身是劲儿
这当儿有人修好镐头,把钱递给老铁匠,李二的眼珠子顺着钱和老头黑黢黢的脏手停到了那个脏兮兮都是黑煤灰的小破木头匣子上,心里忽忽悠悠的就长出了草,这捏糖人儿的钱不就在这木匣匣里装着吗?
平日里偷个瓜掠把枣,摸狗顺鸡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串村儿的铁匠一般都要在村子里停留个一两天,等村里买的修的差不多了再去下一个村子,等到月黑风高,悄了没声的嘿嘿……,李二又挖了两眼装钱匣子,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围拢的人群慢慢散了回家吃饭休息,那个年月里没什么娱乐,天一黑就上炕,到晚上十点来钟差不多的就都睡熟了
这晚的月亮毛毛的,风吹着稀疏的杨树叶子,哗啦哗啦的响,零星的几声狗叫衬的整个村庄越发沉寂,昏暗的月光里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从村西头摸了过来,在离铁匠摊子不远的一个柴禾垛子后面停住,一双冒着贼光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往这边张望,不是李二却还是谁?!这小子还拿了块破手巾把脸蒙了,就看见这俩铁匠居然都还没睡,老的动手把炉子熄了,小的把家什收敛了往大车上搬,咦??这他妈是要走啊??李二的心下凉了半截
这时老头压着嗓子问,
“刚才找准了?”
小的嗯一声说道“就在这村东三里的野地里一片松树下”
老头不再说话俩人把东西装好拿绳捆了赶着驴车上了出村的土路
李二的心子突突突的跳着,村东三里野地松林下,那不是村里的马家老坟吗?马姓人家是世居此地的大户,传说前清时候马家出了一个吏部的什么大官儿,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大罪,让皇帝老子杀了头,还把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家里人只得收了尸身发丧,可那人头却万不敢取回来,为了死者得个全尸,传说是打了一个银脑袋安到尸身上下的葬……哎呀!念及此处李二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贼羔子是来挖坟盗宝的!!!
月上中天,数棵老松虬曲苍劲,粗大的根系盘结纠缠,松下一座座坟包长满了蒿草,一高一矮两个黒影呼哧带喘,锹镐翻飞的挖开了整片老坟里最高的一座坟头,刮去浮土,露出黑漆漆的一副厚重的大棺,年深日久,棺板糟烂的很严重,要不是木材够厚恐怕早就塌了
李二爬在一条土拢后面不敢太过靠近,深夜静极,些微的动静也能传的很远,就听那小的说
“爹,开棺吧”
老的拄着长镐“嗯”了一声,那小的当啷一声扔掉铁锹,从旁拿过细长的羊角撬棍,嘎吱嘎吱,嘎吱嘎吱,三下两下起了棺钉,呼啦一挑糟烂的棺盖就掀到了一边,老头哧拉一声划亮火折子,二人就着火光往棺材里看去,里面的尸身靴帽袍套挂着朝珠,一颗银灿灿的大脑袋,顺着尸身堆着一圈儿的金银器物,老铁匠破抹布似的脸上褶子都平了,咧着干巴嘴唇漏出几颗蛀坏了的大牙,那小铁匠两眼放光喘着粗气嘴里叨咕着,发财了发财了,伸手就去摘那银头——,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哧溜哧溜,细长的黑影到处乱蹿,二人周围亮起一双双飘忽忽绿幽幽的小眼睛,定睛一看是一群小黄鼬上窜下跳吱吱的叫着,刚一愣神从死尸的大帽子里嗖的窜出一只老黄鼬闪电一样顺着小铁匠的胳膊,窜上了肩膀,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啊~~!小铁匠嚎叫着仰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嘶声裂肺,双眼血红,嘴里,鼻腔,双耳不住的冒出黑血,顷刻间壮硕的身子蜷缩着哆嗦了几下,不动了。在尸身旁的土堆上,看那老黄鼬,浑身细毛灰白斑秃,尾巴半截子都秃没了毛,扭动着细长的腰身,人立起来,对着老铁匠居然漏出了诡异邪门儿笑容
老铁匠看着儿子惨死当场,心里咯噔一下,啊呀一声惨呼转身就跑,那大小小黄鼬一拥而上,爬满了老铁匠的身上咯吱咯吱疯狂的啃咬,老头满地打滚发出凄厉的惨叫眼看一命呜呼,那老黄鼬在土堆上嗖的转了个圈儿吱吱吱吱的叫的几声,大小黄鼬一齐停手嗖嗖嗖嗖,蹿到老黄鼬周围,那老黄鼬对着老铁匠阴邪的笑着,扭曲身形,摇晃着细长的尖脑袋,居然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大小黄鼬跟着扭动翻腾,此刻那老铁匠就好似砧板上的肉,大小黄鼬就是那捉弄老鼠的猫,得意忘形的乐开了心花
老铁匠进气儿多出气儿少,哼呦嗐呀的呻吟着,土拢后李二觉得裤裆里热乎乎湿漉漉,低头一看原来早吓尿了裤子,这时只听一声暴喝李二猛的抬头,只见那老头突然蹿起身形从怀里一把掏出个小盒子,拧身曲腿猛然挥手,噗~~一声从盒子里撒出一片腥红的粉末,把大小黄鼬撒了个满身满脸,霎时刺鼻的怪味儿弥漫开来,那粉末一遇空气迎风就着,黄鼬吱哇乱叫浑身是火到处乱窜,引着了老坟的荒草古松,顿时火光冲天烟尘四起,那老黄鼬离的最近遭殃最大,烈焰焚身翻下土堆扭曲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漏网之鱼逃窜远遁,多年的道行就算是折在了今天。
老铁匠满身是血倒在土堆上大口的捯着气儿,看着一边儿子的尸体老泪横流。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条细腿,顺着窟窿补丁的烂裤子往上看是一张蒙着破手巾的脸,两只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老头惊骇欲绝,咽了口腥甜的唾沫,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哀求“好汉救我,好汉救我,咳……咳咳…你救我性命钱财好说,……咳咳,……
火光掩映却见那人目光迷离迈腿走近棺木,拿起里面的大银锭子,呵呵痴笑,双手摩挲,片刻之后,那人一转身弯腰捡起铁锹,抬腿走到老头近前,老头大骇张口哀求“好汉……”
乓,乓,乓,乓,乓,铁锹一下,一下,一下,拍在老铁匠的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天后,村里放羊老头儿赶着羊群路过发现马家老坟焦黑一片,原来那片松林烧了个精光,回村说起这事儿,村里男女老少乌洋洋跑来看,议论纷纷的最终也没人闹的清楚,都说马家老坟这是闹鬼了
眨眼这事儿过去了十多天,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日子还是要过的,该干嘛还得干嘛,只是整天东游西逛的李二突然没了踪影,听说是前几天早上用破包袱皮儿背了两件破衣裳,奔省城去了,说是他一个远房表叔倒腾药材发迹了,传信儿让他去学徒,村民们大不以为然,哼,就那小王八羔子,吊儿郎当,什么他也学不好……
三个月后,马老财家
李二马老财隔着方桌对面而坐,马老财满脸狐疑打量着李二,看他头上戴着水獭皮棕黑的暖帽,身上裹着狐皮大衣,脚上穿着缎子面儿的棉鞋,这狗崽子在外面是挣了钱了??
李二开门见山,直说要娶二丫,老财哼了一声两眼看天,心说你个贼王八也配?李二从大袖子里掏出白花花沉甸甸一锭大银元宝,轻轻的推到老财面前,老财黑溜溜的眼珠子一下定住了,一把抓在手里,掂量着,摩挲着,转头看着李二说道“你小子不是在外边杀人放火了吧??说!!这钱不是好来的吧?!!!一句不老实我把你小子拿了见官”
李二笑笑嘻嘻“哎呀马叔儿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出去投奔了远房的表叔,跟着他老人家做药材生意,本来我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可谁曾想我真还有这做生意的才能,低进高出,倒买倒卖,现如今我可今非昔比了,银子都是我凭本事赚下的您老可别瞎说”说完从袖子里又掏出一锭元宝放到老财面前,老财看着银子两眼精光大盛,对于婚事一口答应,留李二吃饭商量着请媒人看黄历,一定选个好日子……
这李二真是倒卖药材发了家?却原来那天晚上,李二财迷心窍拍死了老铁匠之后,拿铁锹把棺材两边挖出深坑,把两个盗墓贼一边一个连同原来的棺木一起埋了,起了坟头,又在坟包上堆起大量干柴茅草,一把火烧的坟包糊臭焦黑掩盖了挖掘的痕迹,脱了破衣服把陪葬的钱财和那银脑袋一卷,又把那驴车缰绳解了牵到大路上,拿车拿铁镰照驴屁股狠劲釖了一把,那瘦驴吃痛大惊拉着大车狂奔而去,等回村之后便谎称自己去外地学徒做买卖,现如今赚了大把银子这才衣锦还乡……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多光景,二丫十月怀胎已经给李二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天李二为儿子摆满月酒,晚上七点来钟就在天井当院摆了一大桌子酒席,村里亲朋故旧都来坐了个满满当当,马老财寒暄着与宾客握手,李二领着二丫抱着孩子一一的敬酒,大家不住嘴的夸这孩子长的俊俏,面相好,正在这宾主尽欢商量着给孩子取个将来一定能出息的名字的时候,
突然
从宾客脚下蹿上来一只油光水滑的小黄鼬,嘿,踩着木须肉一蹦,又踩着卤鸭脖一跳,嗨!直蹿到了桌子正中间那盘大猪肘子上,所有人一时错愕愣在当场,这小黄鼬一掀尾巴一躬身,噗儿的一声放了一个拉着细长音儿的响屁,巨臭无比!,这一下众宾客才反应过来,纷纷掩住口鼻,直呛的睁不开眼睛,也不知是哪位先动了手,抓起盘子就拍,余者紧随其后只听乒乒乓乓噼里啪啦汤水四溅,肉片儿飞舞,真是好不热闹,可谁知这小畜生身姿矫健闪转腾挪,总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飞来的杯碗盘碟,一个翻身鲤鱼打挺嗖~窜的院子黑影里不见了踪迹
这一闹满院狼籍,满月酒吃成了“满堂彩”这就算是搅黄了,李二气的冒了烟,大声喝骂着,满院子乱翻,众人上前拉住劝解,二丫把孩子交到老妈子怀里,转身也来跟着宽慰“他爹啊算啦算啦,坐下喝口茶,消消火,”把李二按到椅子上,拍后背抹前胸给李二顺着气儿。李二兀自恨恨难消,强压怒火喝了口茶,刚把茶杯放下,二丫看着李二突然说了句“哎~呦,我不行啦!!”双腿一蹬,咕咚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众人大惊失色,李二一把抱起用力掐着人中,二丫幽幽醒转猛的双眼瞪圆嗖一下蹿起老高,把李二晃一个跟头,扬起胳膊绕着满院宾客发足狂奔,边跑边笑,咯咯咯咯哈哈哈哈。马老财大喊“快!快把她按住!!”几个男宾客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居然按捺不住!二丫此刻力大出奇,三晃两晃摆脱出来一翻身跳上了墙头,拔一个高音儿唱开了戏,尖细凄厉的音调儿直穿入耳,听的人脊背生寒毛骨悚然,大伙儿束手无策,又拉不住二丫,直折腾到天光见亮,二丫估计是累脱了力从墙上歪倒下来嗓子早已干哑,兀自瞪着眼干嚎,李二哭着抱回屋里放到床上。宾客纷纷散去,只留一家人彷徨无计,这时马老财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嗐呀!!不就是撞客了??我去请法师啊!!我去请法师!李二你看好二丫和孩子,我马上就去!”李二也有所耳闻,往北十几里有个柳道婆,驱邪避祟法力高强,念及此处仿佛看见一线生机,心中又再热切起来
老财早上套车出发,待得日暮时分骡车才到家门,
这柳道婆穿深蓝镶黑边儿长褂,披散头发身形干瘦细长,一张马脸枯槁褶皱泛着蓝光,两个极重的黑眼窝儿,看人一眼勾魂摄魄,也不晓得多大年岁背一个蓝布包袱,手中拿个长条状的木匣子。
李二一见法师跪地哭求,法师慈悲救我阖家性命。那柳道婆也不客套,径直来到床前观看,
二丫一天水米未进,嗓子已经彻底哑没了音儿,瞪着空洞的双眼张嘴发出轻微啊~啊之声
柳道婆道“这畜生道行不浅”言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掉塞子,小拇指黑黄的长指甲从瓶中蒯出一抹殷红汁水,涂在二丫脸上,登时见了效果,二丫双眼合拢嘴巴闭起,呼吸逐渐匀称,像是昏睡了过去
李二老财见此跪地再拜,感谢法师救命之恩,法师面无表情开口道“正事要紧,看我手段”取下身后包裹摊在地上,却是一个纸扎活儿的小人儿胭脂红的脸膛,蓝衣黑鞋,惟妙惟肖,柳道婆嘴里呜呜嘟嘟念念有词,喝一声,起!纸人人立而起,身子见风而长,眨眼工夫便似成人大小,更奇的是那人脸一阵儿模糊扭曲顷刻间变成了二丫模样,大摇大摆走到了天井当中,法师紧随而至,把细长的匣子交到纸人手中,回身吩咐李二准备木柴架起大锅,需准备一锅滚沸的油,
待到一切就绪,天色黑透,吩咐老妈子抱着孩子看着二丫,所有灯烛熄灭,三人躲在堂屋里面,捅破窗户纸偷眼观瞧,时间不长,法师突然说有动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二心中狂跳,只见天井当院里,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南墙根儿的阴影中溜了出来,到了院里那个“二丫”的身前,先是直立着身子上下打量,又围着双腿连转了几圈儿,那样子好似非常纳闷,觉得似是而非,运起邪法儿对方却丝毫没有反应,这时那小黄鼬突然注意到“二丫”怀里那个长条的匣子,黑漆漆一面开口,自那口中隐约约飘呼呼,有一股奇鲜奇美的味道散发出来,撩拨着心弦儿,抚弄着肠胃,那畜生伸长了鼻子来嗅,只觉神魂飘荡,心中知觉此物危险,可意识稍一清醒复又迷乱,反复挣扎几回,终于抵不住那深入骨髓的诱惑。蹿上“二丫”怀中,头前尾后,一下扎进那匣子里!哗啦!匣子口销细儿闭合,呼~~起一股白烟,呱拉一声,“二丫”变回纸人儿躺到在地上,那盒子滚在一边
屋内三人应声而出,柳道婆急喊李二“快拿这匣子到油锅里炸!!!”李二弯腰来抓盒子。可那盒子像是活了一样,一抓一跳,一抓一逃!晃了李二几个马趴。法师猛然感觉不妙,看那盒子突然飘到齐腰的半截空中,匣子榫卯缝隙透出刺眼的红光,“糟啦!这畜生用了个舍身的法儿!!!”道婆话没说完,身后的老财抡圆胳膊较全身的力气一砖头楔到法师后脑,钝器敲击的沉闷声夹着头骨碎裂咯吱声,柳道婆应声而倒血流如注,老财目光狠戾咬牙切齿,一下狠过一下把法师脑袋砸个稀烂,砖头盯住李二,李二七魂三魄吓飞一半儿,只觉我命休已,却正好看到还飘在半空不动的匣子,那一刻真不知是哪路神佛附体,还是自家祖宗显灵,李二暴起伸手一把抓住了匣子搂在怀中,翻身就朝油锅奔去。老财抓着血染的砖头紧追不舍,那匣子在李二手中死命挣扎,眼看就要脱手,老财也已经欺到身后,抄着砖头猛砸李二后背,匡!匡!李二口喷鲜血,可心内清醒异常,知道全家死活就在手中这匣子,再也不敢松手,一咬牙一发狠,攥着盒子的右手猛的插进滚沸的油锅,啊!!!…………!!!!!!!
老财应声倒地,昏死当场……
李二嚎叫着颤动着身体,好一会儿扭身拖出炸熟了的半截胳膊,终于承受不住疼晕了过去
数日后,老财辞了老妈子,临别多给些银钱,嘱咐此间发生的事不要对人提及,那柳道婆独来独往,既无亲人也无故旧更没有儿女,虽是一条人命可没有苦主报案,也就不了了之,马家老宅彻底成了凶宅,不能住下去了,这日清晨天还没亮,老财套了一架骡车,载上李二一家三口出村投奔堂兄弟去了,李二包裹着累累伤痕躺在车里呻吟哀嚎着。二丫抱着孩子,看着逐渐远去的家门,心中悲苦,不觉潸然泪下,那怀抱的婴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却露出了毒蛇一般阴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