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黄土地,人民的生活用语言来描述的话:一个字穷,两个字很穷,三个字非常穷。物质上的贫穷导致思想上的陋习,两千年的封建迷信的遗留新思想的撞击下局限折磨着这代人对幸福和自由的追求。我们的春生就是这样一个既接受了现代化思潮,又被血液里那旧思想局限的年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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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若到故园应觅我,为传沦落在江州。
我来了,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我要带走你的财富。
在美国的日子,我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夺了我的血肉,我就像一台不停歇的机器,除了学习就是工作。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从来没超过5小时,我也再没喝过咖啡外的所有东西,哪怕是生病也没有停下刷盘子的手。
生活的重压没有将我压倒,因为我是春生,只要春来,我便重生。付出就有回报,这就是美国。我用半年时间就在加州理工大完成了学业,又用了短短一年时间拿到了哈佛管理学的硕士学位。倘若在中国这会是一个神话,在美国不是,中国的学位是熬时间,美国是只要你愿付出。
拿到硕士学位的我有幸在一家大企业实习,还是老总助理,在这里我真的学到了很多。我的老板40出头,第一次见到他只觉的面熟。在他一次次无私的帮助后,我确定他就是黑白照片上的年青男子,有着和韩进神似的俊颜。
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再加上我不懈的努力,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成了华尔街的又一个传奇。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仿佛站在了云端,霓虹灯下都快忘了那个工作狂是谁。
直到韩进的突然来临,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不是机器。
韩老师走了,就那么长眠于地下,她走时我不在身侧,她的葬礼我在加班。听说秋收去了,他哭的肝肠寸断惊动了所有宾客。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将近半年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们,忙碌让我忘记了一切,原来我是这般忘恩负义。
几年不见,韩进长高了,穿着高跟鞋的我都无法与他平视。他长大了,不在是记忆里躲在我怀里痛哭的孩子了。第一次,我哭了,在他的怀里我哭的肝肠寸断,他没有哭,只是静静的抱着我,抱得我发疼。
如今的我可是年薪百万美元的金领一族,住着200平的豪华别墅。作为韩老师唯一的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照顾他,我责无旁贷,也有能力给他一个好的生活。
直到最后发现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照顾好他。其实,一直是他在照顾忙碌的我。
韩进生父来美国没多久就结婚了,也有了另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未见,对这个被抛弃的儿子有的只是愧疚。而韩进对他的态度依我看只有无视。
或许韩老师的离去给韩进的打击太大,曾经的阳光男孩如今有了几分孤僻,寡言敏感,少睡多梦。
他太缺乏安全感,每晚都要紧紧握住我的手才能入眠。他握的太紧,即使睡熟我也不能将手抽离,无奈只能在他身旁睡却。饶是这般,深夜还是会被噩梦惊醒,我带他看过好几个知名的心理医生都无甚效果。
韩进入学了,考进了我的母校加州理工大学。作为鼓励和奖赏,我买了一辆小轿车给他,还有一支硅谷最新款的手机。
早上我上班他上学,晚上不管我多早晚到家,他都会在我掏钥匙之际忽然打开门说一句“回来了”。当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和米粥时,心忽然暖暖的,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韩进不在叫我姐姐,一口一个春生。刚开始我以为他是被美国的热情与开放所感染,而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当我察觉到韩进对我的感情已不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依赖时,我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还有对韩老师深深的愧疚,是我疏忽了。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女人,我的下属们背地里悄悄叫我女魔头,还有灭绝老尼。甚至有的说我没男人要,嫁不出去。但他们哪知道我也有过男朋友,还是个很优秀的男朋友。他也是公费的留学生,我们是一起洗盘子时洗出了感情,他和我很像,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那种。后来他要回国创业,要我一起,我拒绝了,他也没有勉强,这段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想为谁屈就。
我怎么也没想到,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我,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只会一味的逃避。
我想这或许只是一个处于感情萌芽阶段里男孩子的恋母情结,再加上我又是他这段生活里唯有的女人。等他遇到年青漂亮的女孩时,视线自动就转移了。于是我介绍了各种类型的女孩,性感的、温柔的,奈何流水无情。我甚至怀疑他是同性恋,可那和秋收似曾相识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
我逃了,把韩进一个人丢在了美国。我申请自调到在广州分公司,出任CEO。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已没有了我最珍视的亲人。前年,我寄了些钱给秋收,给村里修了一条公路,新盖了一所学校,作为校长的秋收把它起名叫春生小学。家里的房子翻修了,安了电话机,每次通话都要把我捧上了天。
我一直没有回去,因为刚回来太忙,也害怕揭开那些逝去过往。嫂子打电话说秋收自回了老家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常喝的烂醉,还说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让我好好劝劝他。我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这么要强的人会主动跟我要钱做生意,买车,买房。对于钱我一点不会吝啬,我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他们过得好。我伤心的是他不在是从前那个背我回家,把仅有的一块肉塞给我的秋收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广州再遇到我的那个前男友,记得他离开时,我们都忘了说分手。现在他成熟了不少,事业也蒸蒸日上。在谈笑间默契的继续起那场未完的恋爱。他是上海人,我们在一起后没多久,他就趁着出差之际带我见了家长。他妈妈是个典型的上海老太太,小个子带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审视着我。闻及我的出身后,眼底流露的贬视显露无遗,带刺的语调表示着我是如何如何配不上他的儿子。
回国后的第一个春节前,他邀我一起回家我同意了。可就在节日来临之际,我看到他眼神中的犹豫,我明白了。于是,我改了机票回家,最近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说秋收要离婚,催我赶紧回去,但我回去又能怎样。
路途比较波折,坐飞机到市里,又坐了火车到县里,秋收开着新买的福特来车站接我。几年不见,他发福了不少,啤酒肚凸凸的像个孕妇。我没有去他城里的楼房里坐坐直接回了家,沿路果然变化了不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村口,父亲母亲扶着奶奶张望着,还有好些人,使我受宠若惊赶紧下车。家里新修的院落和平房又敞又亮,还有洗手间。那天家里挤满了人和我聊天,奶奶这些年耳背了,握着我的手对我嘘寒问暖。问我在外面有对象没,我说没有,她咂砸嘴叮嘱我快三十的人了要加把劲了,老太太嗓门大,所有人都附和着。这应该就是家庭的温暖吧!
直到很晚大家才散去,晚饭后乘着月色我去了旧学校。这里被秋收买了下来时常过来打扰一下,所以保存的完好。我矗立在门前,打量着一切,物是人非,不知韩进一个人在美国过的怎么样。这里的东天很冷,漫天的星光只觉凄凉,不由裹紧身上的皮衣。
在我陷入沉思时,一件不算太厚实的毛大衣忽然披上我的肩头,不待我回头,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后环住了我,紧紧的生怕我一不小心飞了,脸摩挲着我的头发,呼出的热气扑在我的耳朵上痒痒的。
“新年快乐,春生。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他的怀抱,回头韩进那张俊颜映入眼帘,看到的他的瞬间,我是惊喜的,却又不无忧虑。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他正一脸温情,不远处停放的行李箱告诉我他是下了火车直奔过来的,肯定还没吃饭。责备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把他的外套扔过去拉起行李箱回家。
韩进回来了,作为我的上司留在了广州,住进了我的家,缠上了我。我几年的拼博换来的,他只需跟董事长的父亲服个软就都得到了使我羡慕嫉妒。他不在是我身后的那个跟屁虫了,无害表面下有着执着的内里,懂得如何得到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