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6日
“大多数旅人是自私的，等镜头记录下了可炫耀的谈资，便一走了之”
提孜那甫乡的婚礼还在进行。我们不赶时间，阳光正好，决定先沿着乡路转悠小会儿。
一件神奇的事情因此发生了。在乡间经过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时，斑马先生突然放慢速度，顿了两秒、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一年前好像给这小家伙拍过照。于是停车，拿出随身带了很久的信封，在洗好的一叠照片里，翻出一张小孩抱猫的画面，一比对，果然是同一人。同时，斑马先生还找出了一张小男孩爷爷在劳作的照片，随手拿了红苹果，一并递到男孩手里。
男孩的年轻叔叔正在一旁田里割草，有点惊喜的笑着，而男孩腼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不太听得懂汉语的他，低垂着微微泛红的脸蛋，手握苹果和相片，眉头一紧，长长的睫毛光影洒过深邃的眼眶。
关于照片这件事，虽然微小，但值得坚持。
大多数旅人是自私的，只顾着出于猎奇，快速对着当地的陌生面孔按下快门，等镜头记录下了他们可炫耀的谈资，便一走了之。他们只为自己拍，至于镜头前被摄的人物，何名何岁又有何故事，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照片只用于其在夸耀起这趟旅程时，搬出一些听上去不寻常的故事。
斑马先生不同，他经常会在下乡前，不定期地洗一些先前在乡里给老乡拍的照片，期间亦有热心队友寄来的相片，一同装在信封里，遇上合适的时机便拿给照片里的主人。这样的纪录，不是走马观花，而是建立更深层次的联接。
此前我曾写过一篇有关法国摄影师Réhahn的文章「微笑背后 | 花时间和镜头里的人物相处」，在他旅途的照片里，并没有把被摄者和现实中的人物割裂开来，反而是感恩于拍摄对象，建立联系，在照片为自己创造了名气的同时，也毫不吝啬地反过去帮助对方。
他讲过这样一段话：“吸引我不断踏上旅途的动力，是有机会去与形形色色的人们近距离接触。我喜欢旅途中的邂逅，喜欢与不同的人交流、互动，了解他们的文化。我邂逅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很独特的气质，旅途中的一次次相遇改变了我的人生，而我同时也改变着别人的人生，这是最奇妙的事情。”
我们亦有同感，尤其是偏远山村，多数老人孩子很少有自己的照片，这样细微的一个举动，一来可为他们留作纪念，二来亦是对其热情付出的回报，此外还能帮助拉近彼此的距离，更好地融入其中。也正因如此，斑马先生有了很多亲密的塔吉克好友，甚至被几户人家视为己出的“干儿子”。
再说回婚礼，现场热闹如旧，但更让我们期待的是同时进行的叼羊活动，即众人在马背上互相争抢一只被称为“顿巴克”的宰了头的羊，乡里任何骑手都可带马报名参加。
这是塔吉克婚礼的传统之一，在距离主人家不远的荒地上进行，若遇上激烈的场面，可见场上雪白的“顿巴克”在众人的马身上忽东忽西，忽左忽右，被快速地在双方的骑手之间传递着，状如球赛中的“传球”。
一般来讲，敢上场的骑手大多威猛有胆，厉害一点的可口中衔鞭，一手抓鞍，一手随上身下探于地面，一个水中捞月的姿势过后，即可将“顿巴克”抓入手中。最终将“顿巴克”尽投入坑中者为胜，主人会为胜者准备礼物，礼物视主人家财力而定，这次的奖品是一台彩电，很显眼地摆置于赛场一侧，待最后赢家抱走即可。
可惜我们没有赶上太精彩的画面，休整片刻，便前往塔莎古道。计划用两天时间穿越那里，拐道英吉沙，重返喀什。
图 | 斑马先生 文 | 斑马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