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小城镇里的同学,一定深谙乡野中生活的人们,对大学生的“偏见”。
他们的生活大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族的世代人都秉承着传统,出卖汗水辛勤劳作,以求平凡安宁。也无暇关心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对其子女教育的不重视最是引人深思。
我的大学室友——娟娟,一个来自偏远山区的姑娘,心思敏感细腻得惹人心疼。我们中的多数人,平日里也不免为了满足青春期的虚荣心,守在某节日的时间节点上,挨饿也要买来心仪之物。但娟娟从不,除了生活必备品,她似乎再无其他购物举动。
也正是这样一位女大学生,要我写篇文章,将「庆幸成为大学生」的心声尽可能地告知大家。若有共鸣,实属有幸。
欲望被缩减至最小,娟娟大学四年的学费全靠贷款,你知道的,穷人家的小孩身上那股捉襟见肘的别扭劲儿,旁人看了是没法理解的。若不是我自幼在乡下的外公家长大,或许,对于娟娟一有空就外出兼职的行为,我也会投来疑惑的目光。
可正因为我懂得,她的出身就已经注定,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她却需要拼尽全力才有可能获得。
柴静说过,没有人可以说我理解你,除非,他和你经历过同样的黑暗。那么,身在寒门的你势必了解,考入大学,你就已经战胜了你自己。无视家乡那边七嘴八舌的聒噪,清高如你,知识让你本来庸常的人生变得充盈丰盛。
你是庆幸的,作为一名大学生。
在大一的时候,班里有位女同学,性情乖张,皮肤黝黑。平时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她,体育课上她的特有优势便发挥出来,八百米赛跑足足甩我们一圈跑道,粗壮的肌肉线条在灼灼烈日下,发出油亮透黑的光圈。
那是一种极少见到的,少女的肌肉。
只可惜那光圈也没能照耀她本应光明的前程,大一下学期她就退学了。而有传闻讲,她是回去相亲嫁人了。
为她惋惜的同时,我兀自想起见她最后一面时的场景。期末考复习的一天,我被娟娟早早拉来教室自习,早上七点半左右,空荡荡的教室里只能听见我们两个轻微的脚步声。刚坐下,我便想借口天气冷出去买杯热饮,来短暂回避下和枯燥教科书的接触,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教室里还有第三个人。
女生依旧绑高高的马尾,紧握着的油墨笔不时地写些什么,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她的脸庞愈发晦暗,我知道那是长期劳作留给她的印记。仔细一看,她是在写一本厚厚的习题册。而我们的出现,坐在角落里的她却迟迟未发觉。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个认真的女同学,不知道她是否有机会再看上一本书,或许没有吧,早早进入家庭生活的她,有柴米油盐的困扰。
而我们,这些今天正在上大学或者已经大学毕业的人们,无论你有怎样的烦扰,你的人生都是幸运的,知识曾和你是朋友,上帝没有亏待你。
新学期伊始,某个只有我和娟娟在宿舍的深夜,我因为近期在社团的一些琐事,烦闷憋在心里,久久不能入眠。静得让人恐惧的夜里,隔壁床传来阵阵轻声的啜泣,是娟娟在流泪。
素来语拙的我,不知过了多久,才鼓起勇气叫她。微弱的手机光线下,她红肿着眼说:“晓晓,她真的回去嫁人了……我不甘心啊……”
我知道娟娟是在说谁,也知道她为女生的不幸命运难过。人都是这样,眼见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难免心生怜悯,且以自身做对比,唯恐自己也难逃这不公的待遇。
娟娟从不轻易透漏有关自己艰辛求学的经过,她只是默默地努力着,阳光着。所有我能想象到的辛苦,我想,她大概都经历过。
见证两个同龄女孩的遭遇后,我再也不能抱怨。即便是被大家视作弱势群体的大学生,是一无所有的代名词,我也是庆幸的。
二十岁出头,我有青春年华,有奋斗下去的一万个理由。有爱心,也有与这世界冲撞的满腔热血,却尚未有过「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磨难。
大学为你我撑起避风的伞,哪怕有一天,我们终究要单枪匹马浴血奋战,至少这四年,它也为我们提供了丰满羽翼的食粮供给。
所以啊,大学生们,丢掉心里包袱。天寒地冻路远马亡之前,大胆向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