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夏天,我第一次在内裤上发现了血迹,惊慌得像一只无处可逃的兔子。
“奶,奶,我裤子里有血。”在我有限的生理知识里,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件事只能找女人说。
奶奶正虚弱地躺在炕上,被我刚才的惊恐吓得不轻,回过了神,轻轻抚着心脏,继而找回了她的脾气:
“小鬼儿,吓死我了,拿纸夹上”,见我还是不知所措地现在那里,“呸呸呸,来脏东西了!快夹上!”
奶奶用了力气“呸”出唾沫,因为躺着,“呸”得并不远,还有白色的唾沫挂在了嘴边,奶奶忙用手擦了擦,仿佛那口唾沫因为“呸”了这件事,也染上了脏东西。
“怎么夹?啊?”我急得快哭了,内裤几乎浸透了,小肚子也隐隐地疼了起来。
“拿红手纸,铺上,铺上就行。”奶奶指导着我,我依样画葫芦,把红手纸塞到了裤子里,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晚上妈妈下了班。
她给我拿了一袋卫生巾,曾经年幼无知的我把她的卫生巾挨个儿撕下来背胶,粘在了洗衣机上,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从此我再也没有碰过那种东西,妈妈也不讲为什么不能拿来玩,只是敷衍着“长大就知道了,长大就知道了。”眼中的闪烁,好像在保守什么秘密。
我终于长大了,终于用上了卫生巾。可妈妈仍然不愿意多讲,只是教了我用法。刚开始的几个月,疼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淌,捂着肚子什么都做不了。
“疼那么样,还吃雪糕!”妈妈的训斥从远远的饭桌飘到了炕上。
怪我喽?没人告诉我这个知识啊!
“往后不好生孩子,喝点鸡蛋水就好了。”妈妈跟奶奶讲我痛经的事,奶奶用她70多年的经验,给了建设性的意见。
一点用也没有。可能奶奶和妈妈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自己没有经验,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月经,是隐秘而羞耻的事。
在学校里,女孩子们不会把这个事放在阳光下互相分享,临时借一个用,都像做贼似的,藏在袖子口里传递。从有了月经,女生和男生之间开始有了差别。
男生们颇为好奇,为什么体育课上站了一排请假的女生,她们的妈妈更不会和他们分享这件事,这是无用的知识。直到他们长大了,有了女朋友,才有机会略微了解一二。
不过他们仍然不能理解,痛经的痛,有多痛。
女人们的专属疼痛,痛经和生育,锻炼得女人比男人更能忍得住疼。
有一次去姥姥家,正赶上月经期。妈妈毫不避讳地和姥姥姥爷讲,我羞怯地深深地低头,好像我低人一等一样。
没人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好事。
“快不能长个子了,太矮了。”姥姥家人最在乎身高了,一溜儿大高个子,唯独我最矮,14岁来月经,宣告了我的身高画上了句号。
“离那些半大小子远一点!”姥姥担忧地叮咛着,同样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是给出一个缺乏证据的结论,需要以后的日子里自学。
不能说的秘密,是年少是月经的神秘感。
工作以后,同样面临的这样的问题,累了,痛了,也不敢声张,只能和男同事一样拼命地干下去。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投个男胎,哪会遭这些罪?
据说,女性每个月可以请“痛经假”,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
月经中的女性,需要男性和全社会的关怀,只有提升女性的幸福感,生育率才可能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