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蝶衣。
我和师兄是北京城有名的角。只要是说起程蝶衣段小楼，众人想到的绝对是霸王别姬。这是我和师兄唱的最好的一出戏，也是我俩唱的最多的一场戏，几乎每次演出都会唱。
那天我和师兄唱完戏，在后台卸妆，那经理带着袁老板来后头寻我二人，要请我师兄弟二人吃饭，谈谈戏。师兄拒绝了，他说他要去喝花酒。师兄大概是不喜欢袁世卿吧，这可能是他的说辞而已。袁老板是北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我总不能驳他的面子，便应了下来。
袁老板也是个爱戏的人，我们二人，边喝酒边谈戏，后来我有些醉了。他也有些醉了。走了。
我和师兄在后台化妆，我说，师兄你会这辈子都陪我唱戏吗？师兄说，咱们都唱了大半辈子的戏了。我转过身看着师兄道，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我说的有些急。心里竟然有些害怕师兄那天不要我了。
我们唱完那出戏，在卸妆的那会儿，有个女人来找师兄。她穿的粗布衣，连双鞋都没有穿，头发也乱糟糟的。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屑。但是师兄竟担心她。我讨厌她。做作。婊子。那个女人竟然说，她要嫁给师兄！更可恶的是，师兄竟然说，今晚就办定亲宴！我如五雷轰顶。师兄说，他要陪我唱一辈子的戏的。可是他却要娶这个妓女。师兄那么那么好，怎么能娶一个这个肮脏的女人！我卸了妆，扔了一双鞋在那个婊子面前。我走了，一个人走了，我，是不是只有一个人了，师兄。
我去了袁老板的家里，我同袁老板喝酒，唱戏，好不快活。我看到了，那把剑，几年前，在张公公家看到的那把剑。我走过去，拿起来。师兄，我一定会送你这把剑的，我那时说。后来，我攒够了钱，可是剑却没了。我托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今天终于见到了。我拿着那把剑。袁老板问我，是喜欢这把剑吗。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袁老板，看着我，满眼放光，他用手轻轻托着我的脸，说，你就是虞姬，虞姬就是你。他的脸越来越近，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消失。
我真肮脏。
我脸上的妆乱七八糟，头发也是。我抱着剑到了师兄的住所，他们正热闹着。还打赌说我一定会去的。那个女人叫我师弟，她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弟，更可恨的是，师兄还让我叫她嫂子。不可能！叫她菊仙小姐已经是抬高她了。我将剑扔在师兄怀里，说，小楼从今以后，你唱你的，我唱我的。
我继续唱戏，我一个人唱新贵妃醉酒。虞姬没有了霸王，我没有了师兄！还唱什么霸王别姬！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