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奕慈一套拳脚功夫打完,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站在一旁有些发愣的樵夫,还是略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自创的三脚猫功夫难入法眼,轻声说道:“樵公面前献丑了……”
樵夫满脸堆笑道:“哪里哪里,实用的很,而且打的有板有眼,自学能到如此地步,已数少见,不愧是李申看上的人,既然开了一个好头,那我就传授你一套先发制人的招数”,话音刚落,樵夫便打出一套掌法,只见他身形微蹲,站立不动,双掌与手指的招式变化却是极快,一旁的奕慈也感受到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连续打完这套招式,樵夫收掌站直说道:“这便是七十二路擒拿手,讲求的是先发制人,控制住对方的左膀右臂,占据绝对优势,”樵夫一边讲解,一边稍稍放慢动作,再次演示了一遍,奕慈已将招数记熟,也身形微蹲,演示了一遍七十二路擒拿手,招式之间依旧很稳,竟然也打出了一些气势,
樵夫确实没有想到眼前的年轻人能学得如此之快,那一脸诧异的表情,已经完全说明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练武奇才,
“了不起!了不起!老夫见过的习武之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这七十二路擒拿手的功夫,最快的也要一日才能学其形,你竟然能在片刻间便已学会,难得啊!难得,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是希望日后你能造福社稷,造福百姓,切不能助纣为虐……”樵夫有些欲言又止,
“樵公,您真是高抬我了,晚辈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而已,没有任何奢求,不过是有些痴迷武学罢了,但是请您放心,是非曲直我还是能分得清的,绝对不会以武力欺凌弱小。”奕慈语气很是诚恳,
“只要你能走正道,匡扶正义,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既然你能学的如此之快,那我就再教你一套腿上的功夫,三十六路鸳鸯腿,练好之后可与七十二路擒拿手相得益彰,让自己进退自如,”樵夫说着便练了起来,只见脚下生风,尘土四起,腿部非常灵活,前、后、左、右,互相照应,勾、蹬、踢、蜷,伸展自如,看得奕慈心里很是高兴,不自觉得便练了起来,
樵夫看着这上进的年轻人异常高兴,心中一直是暗暗赞叹不已,说道“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啊,老夫怎么就没有能先寻得你这样一个好徒儿,可惜啦!可惜啦!奕慈,你试着将三十六路鸳鸯腿与七十二路擒拿手相结合,看看能不能配合使出来,”从樵夫的语气中已经听出,眼前这好学的年轻人甚是让人喜爱,
听见樵夫如此说,奕慈便将那刚学的两套功夫相结合起来,依旧打的非常流畅,毫无违和感,拳脚功夫打完后,收势站好,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樵公,您既然肯真教我学功夫,只要您不嫌弃,我甘愿拜您为师,”说着便要下拜,
樵夫却是有些面露难色,一把将他拖住,轻轻叹息道:“既然你我能相见,那便是缘分,你确实是难得的习武之才,我也的确很想收你这样的徒弟,但是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未了,所以不能贸然答应你,两日之后,你我如若缘分未尽,我定要收你为徒,到时候你不答应都不行”,
奕慈总觉得眼前这位自称樵公的人有些怪异,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但请您恕我直言,冒昧问您一下,您真的是一名砍柴樵夫吗?为什么非要等两日之后?两日之后我们还在这里相见?”
樵夫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愣,有些无奈的说道:“每个人都不能逃避问题,都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呃……我是……两日之后嘛……对了!李申说明日午时来找你,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做人一定要讲求忠义!切不能误入歧途,助纣为虐!一定要锄奸铲佞……”
一身樵夫打扮的人,说话欲言又止的,显然是隐藏着什么事情,奕慈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张口还要再问些问题,樵夫却抢先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况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咱们就此别过吧,只要你秉承忠义,咱们定会有缘再见,”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人流当中,
奕慈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心想道:两日之后他还会来这里找我?那身为龙武军首领的李申明日肯定会来找我吗?见了他之后,我就能知道关于这樵公的秘密了?一连串的疑问闪过脑海,
既然根本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非要使劲儿去想,关键使劲儿想了也依旧想不通的,奕慈索性就不再去想这些疑问,跑回酒馆里依旧帮着他那当掌柜的舅爷干活去了,手里干着活,脑子却依旧没有闲着,琢磨着那新学的功夫招式,想着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再练一练……
同样的世界却有白日与黑夜,犹如人一样,同一个人的躯体里,装着一个自己和另外一个自己,因为同一个人做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结果。
夜风习习,空中无星无月,大地好似被泼墨一般,漆黑一片,偶然间只能听得虫鸣数声,一人在局促的小院角落里站着,正在闭着眼睛冥想着已经练完的拳脚功夫,想着招式之间变换的区别,如何才能发挥到最好,手脚之间如何配合更好,如何能做到虚实结合,在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之间迷惑敌人……
所谓的天才只不过是一味地坚持与执着,还有不断的探讨与思索。每个光鲜亮丽的生命背后,都会有血汗的浇灌。
冥思当中的奕慈,忽然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响声,经仔细辨别,墙头上面有人,那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穿着一身黑衣,所以如果不是仔细辨别就很难发现,奕慈并不想打草惊蛇,依然如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停地用余光关注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因为在极黑的环境里,眼睛盯住一物体看的话,反倒是漆黑一片,更加看不清楚,用余光去观察物体,反倒是能看得更清楚。
奕慈心中也很是疑惑:毕竟是皇城根下,这些年来酒馆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小偷盗匪,我倒要看看这偷鸡摸狗的毛贼到底想干什么,刚学会的功夫也愁没有真人比划比划,既然这毛贼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跟他比划比划,练一练……
忽然那人轻轻一跃,便跳到了院里,声音极小,奕慈有些紧张起来,但还是希望那人朝自己这边走来,更靠近自己一些,距离近了才更容易将对方制服,
没想到那人真是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动作很轻,脚步很慢,但好像就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奕慈手心里已沁出层层冷汗,但仍然还在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最佳时机,
那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看向奕慈这边,就在这时,奕慈迅速出手,一招螳螂捕蝉主动出击,但奇怪的是那黑衣人好像早就料到了,一点也不慌张,用一招黄雀在后化解掉攻势,反抓奕慈双臂,奕慈反倒是吃了一惊,迅速收手撤身,一招扫堂腿像对方踢去,黑衣人双脚滑动向后躲开,
两人在院里你来我往招架起来,奕慈发现对方功夫不弱,肯定在自己之上,如果不是刚学到这点真功夫,自己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但对方出手也并不重,点到为止而已,好像在故意试探着奕慈的功夫深浅,奕慈把七十二路擒拿手,三十六路鸳鸯腿的招式全部使出之后,黑衣人也就且战且退,不再主动进攻,黑衣人身形退到墙根下,起身跳上院墙,跳到院外逃走了,来的太突然,走的也很急,
奕慈望着那人逃走的方向,很是惊奇,实在搞不懂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深更半夜只是为了为了找我比武切磋切磋?!这绝不可能啊?!但是那黑衣人武功根本就不弱,并不是真想伤我啊,除了与我交手之外什么也没做啊,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奕慈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并不想去惊动他那死板的舅爷,以免又要挨顿数落,爬到自己床上,倒头就睡着了。
酒馆都开门偏晚些,正式营业都已临近中午,奕慈却起床比平时偏早些,主动收拾着酒馆,那当掌柜的舅爷看着这勤快的小子,都有些不适应了,说道:“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要改过自新了?只要你肯去勤奋读书考取功名,什么活儿都不用干,你可倒好天天净想着耍弄那些刀枪棍棒,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父亲倒是功夫不错,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只落得个早早战死沙场罢了!唯有考取功名才是正途……”
奕慈知道这掌柜舅爷一张口便停不下来,早就听腻了这些话,耳朵眼里都磨起了茧子,自顾自的干着活,脑子里想的却是到了中午,那龙武军首领李申到底会不会来,“如果他来了,就一肯定会告诉我一些关于那自称樵公的人的事情,两日以后那樵公还会再来这里找我,传授我武艺?”
心中有事儿,盼时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除了一些吃饭喝酒的人,根本没有见到那李申的影子,奕慈难免有些失落,心里想着:肯定是他工作繁忙,公务缠身走不开,难免会晚些才能到。自己默默地在心里做着自我安慰,好让自己从容淡定些……
傍晚时分,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奕慈一个挨一个地收拾着客人走后剩下的桌椅碗筷,还是时不时地抬头向门口望上一眼。当最后一桌吃完饭喝完酒的客人也走了的时候,就快到了小酒馆关门歇业的时间,
“哎……”奕慈低头轻叹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收拾着,觉得龙武军首领李申肯定不会来了,
“客官,十分抱歉,小店要关门了”听到掌柜的说话声,奕慈抬头一看,门口不是别人,正是那龙武军首领李申,忙说道:“舅爷,您老花眼不认识了?这是我那宫中的朋友啊,不是外人,李将军还没吃饭吧?!”
李申说道:“十分抱歉,我来的确实有些晚了,无奈公务缠身,实在脱不开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奕慈笑着说道:“没关系,来了就行,舅爷清茶一壶,两荤两素,白饭两大碗,我和李公子边吃边聊”,
“可否撤去清茶,来上一坛酒,你我二人小酌几杯,多聊上一聊,既然我迟到了,这客必须我请,就当是赔罪了”
奕慈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对着掌柜说道:“舅爷,麻烦把茶换酒,”掌柜的看着他俩摇着头也没再说什么,
“昨日我那朋友樵公已经都和我说了,对你赞叹有加,确实是难得的练武之才,也直夸我眼光独到,慧眼识英雄,”
“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个喜欢功夫的普通人而已,或许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会觉得无聊,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仗剑天涯,除暴安良”奕慈有些向往的说道,
酒菜饭都已上好,掌柜对着奕慈说道:“我先休息去了,你们慢慢聊着,奕慈你最后收拾好,记得关好店门”说完之后,掌柜就转身进了屋,
店里只剩下了正在吃饭的两人,李申右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好男儿应志在四方,的确需要去外面的世界多闯荡闯荡,方不枉一世为人,男子汉大丈夫既要放浪天涯,但又必须胸怀家国天下!可惜啊!可惜……”李申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端起酒杯连喝三杯,
“可惜什么?李将军何故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奕慈恳切的说道,
李申有些神秘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如何看待当今天下?”
“内无忧,外无患,百姓安居乐业……”奕慈对于这个问题,根本摸不着头脑,
“糊涂啊!国已不国!何以为家?!大丈夫不能忠君报国,生有何用?!”李申猛然灌下一杯酒,
“何出此言……难道……”奕慈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眼前的这位龙武军首领,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