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儿童节,学校放一天假。当我跟班里的小朋友们说:“六一儿童节放假,祝你们节日快乐!”顿时,教室里一片雀跃,孩子们笑得开朗,个个脸上是绽开的笑容。他们是乡村小学生,灿烂的笑容里透着泥土的气息。
我的童年就在农村,那里的秧苗是那样嫩绿,阳光是那样白亮,风儿是那样轻柔。童年的生活,就像一部电影在我眼前放映。
那时,我九岁,是一个黝黑瘦小的男孩儿。早春,天蒙蒙亮,母亲站在木窗子旁,扯着嗓子说:“起床了,太阳要晒屁股了,今天,我们要插完一亩地的秧苗。”
我赖洋洋的掀开了被子,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哥哥早下了床,正麻利地扣着衣服纽扣。院子外,巷子里,响着轻快的脚步声,妇女们的呢喃声,还有水牛沉重的牛蹄撞击尘土的声音……这是春耕的交响乐。
母亲早已煮了一锅稀饭,正准备着插秧的农具。父亲在猪栏边,舀起一瓢满满的猪食,小心翼翼地倒进猪槽里。顿时,猪栏边激起啪啪啪的响声,那是两只小猪仔在抢食。突然,传来一两声小猪的尖叫,那是一只小猪咬了另一只小猪的耳朵。“这小坏蛋,就想独食。”父亲拿着木瓢子轻轻敲着长嘴的小猪。这只小猪嘴巴又尖又长,就像动物世界里的小野猪,脾气急躁。这“小野猪”,刚来我家的几天,常常咦咦咦的叫,跟村里撒娇的孩子似的。
来到厨房,我看到饭桌上盛着两碗白米饭,还散发着缕缕热气。热饭里头,一定埋着鸡蛋,这是母亲每天准备的早饭。她知道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让孩子多吃鸡蛋。他们两个大人,肯定是就着昨晚的剩菜,匆匆吃饭了。
踩在长着野草的田间小路,我们来到了自家的水田边。父亲卸下肩上的犁耙,先给家里母的牛嘴套上竹编的罩子,接着稳稳在扭脖子套上牛轭。父亲左手握着犁柄,右手甩动栓牛的绳子,熟练地拍在母牛的臀部,嘴里吆喝着:“快!快!快!”
随着一阵“哗哗哗”的水声,母牛低着头使劲地拉着犁,翻起一块块松软的泥土。这样犁出来的水田,酥软娇嫩,就像一张厚厚的软床。“不要愣在田垄上,拉绳子了。”水田另一头响起了母亲的清脆的喊声。我抬头一看,母亲和哥哥已在水田里拉了两条平行的细绳子。在平行绳子里插秧,秧苗间隔均匀,一眼看去也整齐。我抓着一小捆绳子,踩着软绵绵的泥土,快步走向水田另一头,身后的绳子在水里微微漾着。
父亲已犁好田,给母牛卸下牛轭和犁,牵着母牛走向野草茂盛的荒地。荒地那边有两株粗壮的苦榈树,犹如两把绿色的大伞。树冠里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喜悦。母牛缓缓甩着尾巴,低着头在啃着浓绿的青草。
“插秧了,不要磨蹭了。”母亲的声音在田头回荡。我拉好绳子,直起身子,淌着清凉的水,快步走到田头。母亲正弯着腰,一手抓着一把秧苗,一手敏捷的插秧。秧苗在母亲面前立得很整齐,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直线,俨然训练有素的军队。哥哥弓着腰,也轻快的插秧,偶尔直起腰歇片刻。我站在前头,抓起一捆秧苗,拆成一小把,猫着腰,一根根地把秧苗插进泥土里。横着插了一行秧苗,我直起腰看看,还可以,似乎是整齐的一排。一阵风儿吹过,嫩绿的秧苗在轻轻晃动着小脑袋。扭头一看,母亲离身后的田垄很近了,哥哥也近乎插了一半的秧苗。我立马弯下腰,急忙地插秧苗。抓着秧苗的三个手指,快速地把秧苗插进松软的泥土的。手指碰着水的声音,咚咚咚响。
太阳慢慢升起来,阳光从温和变得烫热。不过在水田里插秧,没有那么热,只是弯腰时背部感到一阵火辣。我艰难的直起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看了眼前的秧苗,不禁苦笑。秧苗歪歪斜斜的,毫无整齐,就像溃败军队,有的秧苗还耷拉着头。
“你这秧苗怎么插的,横竖不成行,弯弯曲曲的。”母亲已插完一行秧苗,站在田垄上看着我插的秧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整齐,插着插着,就歪了。”我摸着酸痛的腰。
“有进步了,前几天,弟弟还不会插秧苗呢!”哥哥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时,路过一位村里的叔叔,他向母亲竖起大拇指,夸赞说:“嫂子啊,你家两个男孩积极,勤劳!村里没几个孩子能来田野插秧。”
“这两孩子不出来帮衬,我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插完秧苗!”母亲说着,又弯下腰插秧。
荒地那边又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声音里透着狂喜。白亮的阳光在水田里跳跃着,风儿在秧苗间穿行。
“老师,你小时候,在哪里过六一儿童节?”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来到我面前,一字一顿地问。
“老师小时候,在田野里过儿童节。”我微笑地看着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