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这家小店。喜欢上小店里的米线。还喜欢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娘长得不是十分漂亮,但气质很好,人也爽朗,很吸引人,店里大部分的常客,都是冲着老板娘去的。
店里就卖米线一种主食,间或有点小凉菜,味道没有很好,但胜在实惠。没有别的帮手,经常就老板娘自己忙里忙外,据说后厨做饭的就是老板,夫妻店,挺不容易的,每天起早贪黑,大概也就只能维持个生计吧。
开店,什么人都能遇到,就有那种不长眼的,看着老板娘一个弱女子,常常出口成脏,想着沾点便宜。小来小去的,老板娘就当没听着,若实在不像话了,老板娘就眼珠子一瞪,拍桌子让他滚蛋。但凡要脸的,都讪笑着,打个哈哈灰溜溜滚了,毕竟是要给美人个面子嘛。
不过还真有那死不要脸的,对老板娘死缠烂打。那天晚上,我又去吃米线,没吃两口,就见有个自称是喝多了的二百五,看见老板娘长的不错,仗着酒胆想动手动脚。老板娘翻着白眼的直接让他滚蛋,这个恼羞成怒的二百五就开始摔桌子砸碗,然后……隐居后厨的老板就闪亮登场了。
说实话,我真庆幸当时那口米线没进嘴,要不非呛死不可——大光头,长得黑胖黑胖的,一身腱子肉,粘上络腮胡子就是光头李逵!许是在后厨切菜,提着大菜刀就窜出来了,身形堪称矫健,怎么看怎么觉得吓人,和老板娘站在一起,典型的美女与野兽。
那个坚称自己喝多了的傻子,可是后了老悔了,巴不得自己压根就没进来过,也不用老板吩咐,自觉的抖着就往外滚——连同其他老实吃饭的客人一起。
不过还没滚出门,就被老板一嗓子喊回来:“回来!交完钱再滚!”于是,大家又自动自发的将钱往靠门口的桌子上一摔,也不管是不是要找零了,撒丫子就跑。见此情景,老板娘气的一个劲儿的搁老板身后掐着他的后背做360度旋转。
老板也不介意,等老板娘掐完了,过去收了钱,才摸着光头嘿嘿傻乐:“你说你瞎掐啥,就你那个小鸡爪子,能有多大劲儿,掐的动么,我看看,手疼不!”
老板娘白了老板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装出凶巴巴的茶壶状,手指厨房,冲着老板一扬下巴。老板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摸着光光的脑袋,提着菜刀就向厨房走去。
经过我的桌前,突然停了下来,冲着我一龇牙:“呦,这还有一个嘿,妹子,胆儿挺大呀!”
吓得我一哆嗦,差点儿没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说实话啊,我不是不想跑,实在是腿软,站不起来了啊。还没等我说话,老板娘“啪”一巴掌拍了过去:“有你啥事儿啊?边儿去,别吓着妹子。”说话间,顺势坐在了我的对面,老板也不介意,没腔没调的哼着不知名的歌,兴高采烈的进了后厨。
老板娘笑嘻嘻的冲着我说:“妹子,吓坏了吧,没事儿,我家那口子就那德性,其实他人不坏……”然后又象征性的将米线碗往我面前推了推:“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今儿吓到你了,这米线不要钱,姐请你。”
说实话,这要是搁在以前,就冲老板那架势,打死我也再不去那家米线店了。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腿总不听话,溜达着就去了。好在老板轻易不出现,看看漂亮的老板娘,吃碗米线,也是挺惬意的。
有天吃完饭闲着没事儿,和老板娘坐在一起唠嗑。我壮着胆子偷偷的问老板娘:“姐,按说你这条件不错了,当初咋看中他啦?”说着话,我还特地扬起下巴,冲厨房指了指。
见我这么问,老板娘突然红了脸,嘴里嘟嘟囔囔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在我一再追问下,才咬着嘴唇说了句:“其实他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见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气的一跺脚,把抹布一摔,来了句“爱信不信”就跑了。我当然是不相信的,好男人多的是,咋就看中他了,这走大街上,我估计都没几个人敢正眼看他!
尽管我不十分相信老板娘说的“他人挺好”这话,不过至少能看的出来,老板对老板娘还真的是体贴入微。
有天中午,我又去米线店溜达,到门口才发现店里客人超多,这个小小的店铺,居然连都快挤不进去了。据说有个什么活动,二、三十号人中午一窝蜂的跑到这里来觅食,一下子,老板娘忙得晕头转向的,见我来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抓了我做了个临时服务员,我们俩勉强能周转一会儿。
偏生这二、三十号人还天南海北的哪儿人都有,各种方言满天飞,我和老板娘端茶倒水,还得应付各种莫名其妙的点菜,老板娘一遍一遍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小店只卖米线,没有馒头……不好意思啊,也没有米饭……请见谅,只有米线,不炒菜的,抱歉,抱歉哈……”
抱怨声迭起,还有人不耐烦骂骂咧咧的,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有点看不过眼了,老板娘更是强压着火气。这时候,后厨的老板直接蹿了出啦,爆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世界真安静啊!所有人都跟定格了似的。
老板板着脸,脸更黑了,直接指着大门口喊:“滚出去,老子今天停业一天!”老板娘皱着眉,伸手刚想戳过去,老板提前转脸,眼珠子一瞪:“你闭嘴,回屋去!”老板娘眯着眼睛,微嘟着嘴,刚想说什么,老板一个不耐烦,直接手动将人提了进去,可怜的老板娘跟个小鸡仔儿似的,脚踩着太空步就被拎进了厨房里,老板临出门的时候,还“贴心”的把门一甩:“不准出来!”
然后,两个大步蹿回前堂,一叉腰:“愣着干啥?!等我把你们扔出去啊!”冷冻的人们迅速解冻,二十多号人,一点声响都没有的溜了……
我溜着墙角也准备悄么声的撤离火线,才迈了两步,老板瓮声瓮气的在身后叫:“那个妹子,你等会儿,我给你做米线,你姐也没吃,你俩一块儿……”
从来都没那么迅速,我老老实实的抽凳子坐好——那种一年级上课的标准姿势!老板咧着大嘴哈哈笑着进后厨,我壮着胆子,抻着脖子,竖着耳朵偷听,果不其然,里面隐约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铁定是老板娘大发雌威了!
没一会儿,老板娘红着脸出来了,见我拿眼珠子调侃她,脸都快冒蒸汽了,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搁桌对面坐下,前后脚的,老板的巨型米线碗就到了。
俩脸盆似的瓷碗把不大的四方桌遮了个严实,一个不小心就得撒一身,我眼珠子都快掉了,苦着脸看向老板娘,老板娘气鼓鼓的看着老板,老板很有威严的一挥手:“快吃,没的商量,今天早上你就没吃东西,今天中午不把这些吃完,别想离开桌子……”说话间的,眼珠子左瞟右瞟的,就是不看老板娘,老板娘气的顺手一拍桌子,老板迅速改口:“那啥,你尽量吃,吃不了我吃还不行嘛……”说着话的,顺手把老板娘拍桌子的手,抓到手里小心的揉着。
变脸速度之快,让我瞠目结舌,老板见我这幅呆傻愣的模样,摸着光头不太好意思的道:“这些年她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再不对她好点儿,还是人嘛……吃饭吃饭……”最后几个字,几乎可以算是吼了,黝黑的脸上有着可疑的颜色。
我一头扎进米线碗里,往死里灌!老板娘抽回手,飞了老板一眼,原本还没消下去的绯红,又爬了上来。怕我直接溺毙在碗里,递了只小碗,让我慢慢吃,接着又抽了双筷子递给老板,俩人就这么你一小口,我一大口的就着那个盆吃了起来。
似是有什么东西将两个人浓浓的围绕了起来,小小的米线店里满是甜甜蜜蜜的味道,让人欣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