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寒芸赶到医院时，苏锦程正在大门口等她。顾不得多说，寒芸随他去了抢救室。夏岚正在抢救中，他们进不去。一个护士出来得知他们是伤者的亲属，立刻叫他们去交钱办理手续。寒芸身上只有五百块钱，苏锦程差不多也这么个数。暂时先交上了这些。回来后，救治还在继续。寒芸开始问一些问题：“你怎么知道夏岚出车祸了？”

苏锦程那天和寒芸通电话时就想帮助寒芸，办法只有一个，进行跟踪。于是他借了朋友的一辆摩托车，到学校门口来了。这种法子算是笨办法，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苏锦程想先掌握夏岚的行踪和接触的人，之后再看看怎么办。苏锦程直觉感很强，出事儿时夏岚一出来，他就有感觉，接着就看见她了。夏岚上了公交车，苏锦程一路跟在公交后边，逐站停盯着上下车的人。夏岚是在商业中心区下来的。为了跟踪方便，苏锦程把摩托车靠边锁了，准备跟上过马路的夏岚，就在这时一辆桑塔纳车朝夏岚就过去了。尖厉的刹车声把路人吓得惊叫起来。苏锦程飞快地跑过去，夏岚滚了好几个滚，头上有血，身上也擦伤，叫她时一点儿反应没有。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男生，吓得不轻。苏锦程确定男孩没有逃跑的意思先后打了120、122。警察来了后苏锦程跟车到了医院。

寒芸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咱们是不是通知她家里啊？”

“应该，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吗？”

寒芸想不起来。苏锦程想到了寒芸的手机，但手机不在他手里，自始至终没有注意到这个。寒芸说道：“我知道她家的地址。”

“那再等等，看看结果再说。要是没什么大碍，也省得叫她父母担心了。”

苏锦程的话有道理。寒芸和苏锦程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里又等了一小时，门开了大夫出来了。大夫讲伤者脑子里的淤血已经处理过了，目前还好，但结果现在难说。说话的功夫护士推着救护床出来去观察室。寒芸和苏锦程跟在一旁，等住下院，安顿下来，确认夏岚现在情况还好，韩芸说道：“九点多了，咱们去找夏岚家里人吧？”

寒芸和苏锦程赶到夏岚家，夏岚父母正准备休息，得知情况后夏岚妈妈险些昏倒，苏锦程说道：“她现在还好，没什么大碍。你们别太担心！”

重新回到医院已经十点多了。寒芸想留下来，叫苏锦程回去。

“要是你留下，我和你一起。”苏锦程说。

“别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夏岚的父母叫他们都回去，说今晚他们在这儿就行。人多了，没有什么必要，还是回去休息。寒芸和苏锦程坐了会儿就走了。到了外头，上了出租车，苏锦程坚持先送寒芸回学校，然后他在回家。寒芸想到了垫付的住院费，想说改天給他钱。苏锦程做了那么多，一切幸亏了他，直接说这个，寒芸考虑不合适就没提，说道：“真谢谢你，辛苦你了。”

苏锦程没回答这个，说道：“如果夏岚真有问题，那么你说的对智宸的担心就不要了。”

夏岚生死未卜，苏锦程还说这个，寒芸心里不悦。但他今晚上做了那么多，不好怪他。寒芸说：“或者是冤枉夏岚了，一切都是臆想出来的。”

苏锦程看上去不太认同寒芸，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说道：“但愿如此。”

快到学校时，寒芸脑子冒出个突发的念头：夏岚住院了，要是去她姨姥姥的旧宅查看一下，正是个好机会。夏岚在医院里，这样的情况下寒芸又为自己的想法而自责，最终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寒芸买了早点到医院去了。夏岚的爸爸在，她妈妈下半夜回家去了。一宿没喝点儿水，寒芸买了油条豆浆，夏岚爸爸喝了杯豆浆，吃根油条。

“你也吃点儿吧？”夏岚爸爸说。

“我吃了。”寒芸没吃，一点胃口没有。夏岚的情况，需要大夫查房后才能知道。从护士那儿得来的消息还算好，没有特别异样的情况。

“那个肇事司机的情况知道吗？”夏岚爸爸问。

苏锦程昨晚说了些，但据体到司机的情况，寒芸不知道。“等会儿我叫苏锦程去交警队问一下吧。”

“那个小苏也是你们同学？”夏岚爸爸问。

“他不是的，是个朋友。”

“辛苦他了，也辛苦你了。”

“他见过夏岚，凑巧碰上了。”

八点钟寒芸給苏锦程打了电话，叫他去交警队问一下情况。

“夏岚怎么样？”

“还好。等会儿大夫会查房，确切的消息得查房后才知道。”

寒芸准备挂电话了，苏锦程冷丁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把寒芸吓了一下。苏锦程说道：“那个孙慕灵是不是脸上有棵痣什么的？”

寒芸以为苏锦程看见尸体什么的了，心口发紧，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怎，怎，怎么了？”

“是不是有痣啊？”

孙慕灵左腮地步有个米粒大小的凸起的痣。她想除去，被大夫劝阻了，说处理会有危险。苏锦程怎么会知道的？寒芸告诉他孙慕灵有痣，追问道：“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急死人了！”

昨晚上苏锦程做了个奇怪的梦，一个女孩说她是寒芸的朋友，请救救她。在梦里苏锦程睁大眼睛扔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女孩没有五官，但一颗痣却很明显。苏锦程睁开眼想梦里的女孩不是夏岚，想到了孙慕灵，这才问寒芸。

寒芸立刻无声了，出了一身冷汗。

“喂！……”苏锦程在那头叫道。

寒芸想说：你真是讨厌，可说不出口，于是什么没说，也没问，叫他先去交警队后把电话挂了。

寒芸呆呆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里，惶恐叫她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苏锦程梦里的人应该是孙慕灵，怪异的感觉叫她浑身都麻木了。

大夫查看病房后，学校的老师和领导来了，问了下情况。寒芸在一边儿听着。听大夫的意思夏岚比较稳定，但具体情况还要观察。夏岚的姑家表妹小雯来了后，寒芸回学校了。路上她给苏锦程打了个电话，苏锦程已经在交警队了。警察说肇事处理已经完了，司机瞭望不到位，车速过快，负主要责任，夏岚没经斑马线横穿马路负次要责任。今天肇事车主去办理保险理赔。

“咱们见个面吧？”苏锦程后来说。

“嗯，中午吧。再联系。”

寒芸给夏岚爸爸打了电话，把交警队那边的事儿说了。到了学校，第二节课已经下课了。夏岚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很多人跑来打听情况。寒芸把大致情况说了。智宸给寒芸打了电话，他没来上课。苏锦程某种程度上跟踪夏岚和他有关系，寒芸心里有种特殊的东西，她说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安排没有。学校发生连环杀人案以来，寒芸的精神失常陷入迷惘和混乱，快崩溃了。按苏锦程的说法，如果夏岚真可疑，她住院期间不会再有人死。夏岚不知道。这里有巧合，要是凶手凑巧没有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寒芸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好朋友真是凶手，但种种迹象又叫她不安。一上午寒芸都闷在教室里。寒芸希望夏岚从车祸中恢复过来，但如果她真是凶手，她又害怕夏岚醒过来恢复从前。到这时寒芸突然意识到夏岚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叫她难受。后来孙慕灵占据了她的脑子：夏岚现在住院了，人事不省，是不是可以到她姨姥姥的老宅去找寻一下？这时下课铃响了，吓得她一哆嗦。大家开始离开教室。寒芸出去了，她要办两件事儿：提钱，给苏锦程打电话。

寒芸和苏锦程约了见面地点，一起吃饭。苏锦程晚到了会儿，风尘仆仆的进了饭店。这个人是偶然闯入他的生活的。一认识就事儿不断，有些事儿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寒芸招了下手，苏锦程过来了。寒芸要了几个菜，一瓶啤酒。苏锦程笑道：“你也喝酒？”

“哈，我怎么不能喝？你未必能喝过我。”

寒芸酒量很大，只是不喜欢喝。两人知道现在不是拼酒的时候。寒芸说：“交警没说能赔偿多少钱？”

“这个有规定，具体现在不知道，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几万吧？”

有个问题寒芸想问又不想问，闷了会儿还是问了。“你真的怀疑夏岚是凶手？”

寒芸压低了声，怕别人听见。她从没有叫苏锦程去跟踪谁，只是说了智宸的话叫她担心，他竟然立刻选择跟踪夏岚，这做法总叫她感到不快。一个陌生人去跟踪自己的好朋友，夏岚又那么漂亮，万一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寒芸不能和苏锦程直说，才这么问了。同时苏锦程的思路和看法很诱惑她。在对夏岚的看法上他们有很近似的东西。

“我觉得她可疑。她很符合吸血鬼的迹象。”

“小声点儿！”

吸血鬼这个词儿叫寒芸不悦。她最好的朋友是吸血鬼，寒芸总是感到别扭，不能认同，可自己有时候也这么想，苏锦程到是她唯一可以谈论这件事儿的人，这叫他又成了眼下不可或缺的人了。

給寒芸斥责小声点儿后，两个人开始吃东西，有一会儿没说话。苏锦程的性格很好，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以他们的关系寒芸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不够客气，事后有些抱歉。寒芸没有道歉过，自打注意到夏岚的变化，寒芸抑郁的时候多，情绪一低落，很多话懒得说了。

吃了几筷子菜，寒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到夏岚的住的地方去查看一下。苏锦程同意。寒芸又不吱声了。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要是万一被夏岚过后知道了，她不知道怎么办。苏锦程说道：“至少看看你那个同学孙慕灵是不是被关在她那儿。”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夏岚每天上学，一点儿没耽误。孙慕灵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会老老实实被关押这么久？这解释不通，寒芸已经越来越怀疑她和苏锦程臆想的过分了。

寒芸一流露自己的意思，苏锦程说：“也许給她吃了药。”

“安眠药？”寒芸认为这太荒唐了，靠安眠药关一个人？不可能，这不是一天两天，把人用药迷晕了。这个话题叫寒芸突然想到了一个过去没想到的问题，小声道：“还有一点儿解释不同？就算咱们推测的对，可关孙慕灵的目的是什么？总也不能关一辈子吧？”

“女吸血鬼往往吸食男人的血。也许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她。”

越说越不靠谱，越说越恐惧了。去夏岚家得晚上，需要爬进去，院墙很高。寒芸一想到夏岚姨姥姥的老宅和院子尤其是那个很大的温室，那些植物和怪异的向日葵，汗毛全竖起来了。真这么做，会是很吓人的有件事儿。

“最好去看看，没什么的话，你也放心了。”苏锦程说。

“那院子很幽深，很吓人的。”

“没事儿，有我呢，我不怕。”

离开饭店时寒芸下定了决心。“那就今晚上。八点你去学校找我。”

苏锦程提醒她是不是放学要去医院看看，万一夏岚好了，在回家了。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医院是得去，看看夏岚怎么样了。于是两人决定先去医院看看夏岚后再定。

夏岚还在昏迷，下午她睁开过眼睛，但意识没有恢复。她脑子里还有淤血，要靠自我吸收。医生现在得不出近一步的结论，但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恢复过来，一个是植物人。夏岚到医院时，夏岚妈妈坐在走廊的椅子在抹眼泪。看见夏岚妈妈寒芸忽然有种对晚上安排的事儿的愧疚。问了夏岚的情况，寒芸尽力劝慰了夏岚妈妈。寒芸想去給买饭，夏岚爸爸回家做饭了，一会儿就来了。

“小雯回去了吗？”寒芸找话说。

“在病房里。”

寒芸走进病房。夏岚戴着氧气面罩，头上缠绕着纱布在昏睡。她闭着眼睛时睫毛显得特别长，皮肤白的特别厉害，嘴唇的血色或者因为没化妆，看上去发白，和脸结合起来看，很吓人。寒芸有些害怕，很快出来了。

寒芸冲夏岚妈妈说道：“对了阿姨，夏岚姨姥姥的房子晚上用不用叫人去看看？”

“小雯过去睡。”

寒芸暗自庆幸，好像有种解脱的轻松。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法落实潜入夏岚家的计划了。等会儿苏锦程来，就告诉他。小雯出来了，拿着只缸子喝水。

“你喝不喝姐姐？”小雯问寒芸。

“不，你喝吧。阿姨，你喝水不？”寒芸说。

夏岚妈妈不要。这时苏锦程来了，看见苏锦程夏岚母亲想起件事儿来。下午肇事司机来了，道了欠，拿来了三万块钱，说其他的钱得等保险公司理赔后在送过来。交警一起来的，夏岚父母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六点多，夏岚爸爸来了。晚上已经安排好了夏岚爸爸在医院。小雯不想在医院吃东西，就和寒芸、苏锦程一起离开医院回家。往外走的路上寒芸问道：“阿姨说你晚上去夏岚姨姥姥的老宅？”

“嗯，看房子。”

“一个人行吗？”

“和我一个姐妹一起。”

在医院门口小雯和夏岚分了手。等小雯走远了，苏锦程说道：“她晚上去夏岚哪儿住？”

“可不是，幸好我问了夏岚妈妈。”

这样的话他们不方便去了。苏锦程请寒芸去吃法，两人去了肯德基店。寒芸饿了，吃着香喷喷的肯德鸡，忽然觉得有苏锦程这么个朋友真不错。他不温不火，老是很有主见的样子。吃着，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苏锦程问：“夏岚姨姥姥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老殖民地那一带。”

“吃完饭咱们去转转怎么样？”

寒芸看看他。

“就当散步，观察一下地形。那边儿晚上很漂亮的。”

反正没事儿，回宿舍也无心学习，寒芸同意了。两个人吃完饭，坐公交车过去，到旧城区已经九点了。街景很漂亮，有些冷饮和咖啡店。寒芸是女孩对小服装店很感兴趣。苏锦程对女孩逛店没反感，很悠闲地跟着，对服装很有品味。商店女老板对他赞赏有加。寒芸开始不信。店老板准把他当成她男友了，这恭维是为了促销。在试了两件苏锦程建议，寒芸自己绝不会选择的衣服后，寒芸站在镜子钱着实开始佩服苏锦程了，穿上他建议的衣服，寒芸变了很多，那种清纯女孩的东西都被提高了，显露无遗。

“哦，看不出来，你还很有一套！”出了店，寒芸说。

“我对很多问题都有研究。”

这家伙！寒芸不想给他自我吹嘘的机会，暗中考虑哪天再来，把其中的一件衣服卖了。

“问你个私人问题行吗？”

苏锦程一说，寒芸立刻警觉了，说道：“你说。”

“你有男朋友吗？”

寒芸心里疑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回道：“有，怎么？”

“哦，没有。以为你没有。”

“为什么以为我没有？”

“不像有。”

聪明过头了。寒芸没特别的想法，只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和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谈论这个，寒芸没兴趣。他们往前走着，拐过一条街道，尽头处就是夏岚姨姥姥的老宅了。寒芸开始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去。她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有人帮她决定了。

“哦，寒芸姐？”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来，距离很近，把寒芸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夏岚的姑表妹小雯。

“哦，你好！”寒芸赶忙说。

“真巧，我去夏岚姐那儿，你这是去哪儿？”小雯开始看苏锦程。

寒芸不想她误会，介绍道：“我同学。我们到这边儿来转转。你一个人？”

寒芸记得小雯在医院说过还有一个女生陪她去夏岚家过夜。小雯脑子挺好用，明白寒芸所指，说她同学等会儿过来。小雯说道：“对了过去做会儿吧？”

苏锦程已经听明白这女孩就是给夏岚看房子的表妹，担心寒芸拒绝，说道：“我正渴了，去喝点儿水吧。”

寒芸本有些犹豫，对走进夏岚姨姥姥的老宅她有种极度不好的感觉，从心理上回避。碰见小雯的一刻，寒芸释然了一下，有理由不去那他带了。苏锦程一说喝水，她明白她的动机。这事儿说来反反复复好几次了，寒芸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想到孙慕灵，也自责。并不能肯定她就在夏岚那儿，可做为找寻，寒芸明白自己不够朋友，太慢待了。脑子里闪过这些，寒芸说：“你事儿真多，好吧。”

俩女孩说着无关要紧的话，苏锦程跟在一边儿，很快就到了夏岚姨姥姥的老宅。因为高大的教堂矗立在不远处，周边显得特别黑暗。有两盏路灯偏偏坏了，微风吹过叫人觉得紧张。寒芸的心跳已经加快了。小雯一边儿掏钥匙，一边儿说她晚上从没来过，挺吓人的呢。开了门院落、植物和日本式样的房舍出现在他们面前。院里更黑，只有偌大的玻璃暖房折射了天光，看上去闪烁着光芒很诡异。钥匙不熟悉，半天小雯才把门敞开，一股久没通风的霉味带着股特别的香气扑面而来。开了灯，一切似乎好些了。小雯新来没东西，很坦荡地招呼他们坐。等去倒水，发现暖瓶的水已经凉了。她到处找烧水的壶。寒芸知道，说道：“在厨房里。”厨房要经过玻璃暖房，一想到那些向日葵，寒芸的头皮顿时麻了。

苏锦程很想借机四下转转，说道：“厨房在什么地方，我去烧点儿，备不住晚上雯小姐也要喝。”

寒芸知道苏锦程的动机，他们就是为此而来。她已经被恐慌占据了心，不知道该说什么。苏锦程很会说话，把小雯喝水的事儿拉进来，叫她反对都难。寒芸说：“出了门一直顺着房子左行，走到头就看见了。”

“我带你去。”小雯说道。

他们一走，房间就剩下寒芸一个了，这叫她害怕。寒芸不想一个人留下，于其一个人在屋里，不如和苏锦程一起了，就说道：“不用你小雯，我知道，我和他一起。”

小雯本来拿出杯子要洗，这样正好。

寒芸和苏锦程出来后，紧紧地跟在他后头。苏锦程来时为了“作案”方便，带了个小手电，正好用上。寒芸处在高度惊慌里，苏锦程把手电一打开，寒芸吓得一把抓住了他。

“怎么了？”苏锦程回身扶她。明白是手电，寒芸说道：“没有脚下闪了一下。”等战战兢兢地到了厨房，烧上水，苏锦程说：“你来过这儿，你觉得哪儿藏人可能性最大？”

寒芸想了想：“暖房？”

苏锦程注意到有两排房子，房间应该不少。这类日本房子的格式布局苏锦程不了解，她想逐间看看。寒芸那天来时到处看过，当时走马观花，大致印象还是有。房子有些从凉廊的窗户能看见里边，但房间内的一些套间看不见。寒芸说道：“我觉得不会把人藏在这些房子里。”

“你看着烧水，我出去转转。”

寒芸浑身都紧张地要出冷汗，她不想叫他发现她害怕看不起她，说道：“别去吧，叫小雯看见就不好了，好像咱们是小偷。”

“我不进去，就在外头看看。”

“那，咱们一起。”

“好。”

两个人出来，寒芸拉着苏锦程的衣角，眼睛睁得老大。自始至终寒芸都没敢去看暖房的方向。一想到坟丘般地上的向日葵，寒芸神经都要紧张地绷断了。

教堂高耸云天，把天光挡住了，院子显得特别幽暗。寒芸无法理解夏岚怎么敢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苏锦程用手电照着房间内，看了几个房间，没有什么异样，房间基本都空着，没有利用起来，很简单地放了点儿器物。这排房子快要看完时，突然有什么东西“吱吱”地叫着飞腾起来，吓得寒芸叫了一声。是蝙蝠。她抱头的功夫眼睛看见了暖房的玻璃，正看见那些向日葵，在微弱的折射的光线下，它们呈现着红色调。苏锦程知道是蝙蝠，刚才来时他就看见它们挂在屋檐下。这时他也看见了暖房内的向日葵。苏锦程懵懂中看不清楚是什么，说道：“那是什么？”跟着手电照过去。

“向日葵？”

“是，是的。”

苏锦程说：“去暖房看看。”

苏锦程从凉廊上下去，寒芸赶紧跳下去跟上他。暖房的玻璃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苏锦程用手电晃了一下，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植物，照不到尽头。“这么大呵？”

“很大。”寒芸小声说，眼睛像个女贼似地小心翼翼地到处看着。

“里头没灯？”

“我不知道。”

苏锦程四下照了照。寒芸凑近他耳朵耳语道：“你看看那些向日葵，像不像长在坟上！”

苏锦程开始照那些向日葵，看上去那个土堆很像个坟。会不会原先是个土堆，把葵花籽撒上去了，就长成了这样。按说没有人会在自家院子里留一座坟丘的。苏锦程脑子想着，没说话，开始用手电照来照去。寒芸无意间看见一个手电的回光，说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給寒芸指点着，苏锦程找到了那个发光的东西。上头沾满了泥土，拣起来一看，是个玉指环。一看见这东西，寒芸险些瘫倒在地上。苏锦程感觉到了，一把拉住她，小声道：“怎么了？”

寒芸手上的东西是孙慕灵的，上头有个英文S。她和苏锦程一说，苏锦程也没声了。他用手电四下照。暖房内的没有植物的地方铺着石子，弯弯曲曲。手电的灯光有限，給植物遮挡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寒芸此刻紧张到了极点，已经顾不得掩饰了。苏锦程考虑怎么做好时，外头有人喊她。是小雯，寒芸说：“快，先出去！”

小雯的同学来了，她去厨房找他们，没看见人，喊起来。苏锦程说看见一只什么东西跑到暖房去了，像只兔子。

“哦，可能是猫。”小雯手里拎着水壶，已经开了。苏锦程接过去，三个人回去了。苏锦程问：“煤气都关好了？”

“关好了。”

到了屋里寒芸多少恢复了一些。喝了点儿水，两人告辞出来了。寒芸嘱咐关好门。等出了巷道，来到路灯下，寒芸把玉扳指拿出来再次确认，上头果真有个“S”。暖房是无法藏人的，苏锦程说：“或许她就埋在暖房里。”

寒芸給这话吓得哆嗦了一下。此刻已经十点多了。苏锦程说道：“先这样，考虑一下，明天看看怎么办。现在我送你会学校吧。”

送她寒芸接受，她不送她也得要她送，她已经吓坏了。不过寒芸决定今晚回家睡，不去学校了，她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她要崩溃了。

在家里寒芸仍没睡好。那个指环成了《指环王》里的魔戒，它整晚都出现在寒芸的梦里，几次把她吓醒了。早上起来看见女儿惺忪的样子，妈妈吓了一跳：“芸芸，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有。”寒芸进了厕所。在洗漱镜前看见自己的样貌吓了一跳：整个脸都瘦了一圈。收拾完了自己，出来吃法时，爸爸和妈妈都有些担心她。寒芸坚持说她没有事儿，只是学业太紧，有些累。学校的杀人案整个城市都在流传，寒芸父母为此担心。那些家境和背景深厚的学生，有些已经不在学校就读了。这样的传言社会上比学校还多。寒芸的父母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一方面为女儿担心，一方面又无可奈何。折这叫他们赶到愧疚。寒芸知道爸爸和妈妈的想法。

“我真没事儿。杀人犯杀的人都是男生，没有女生，你们放心吧。”

“可你那个姓孙的同学不是女的吗？”妈妈说。

对孙慕灵的意识叫寒芸的脸僵了一下，说道：“这是两回事儿。你们别多想了，我得走了。”

到了街上給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寒芸有点儿像冻僵的蛇缓醒了许多。时间早，车上有座，寒芸坐在车上，那个玉戒指就在她口袋里。孙慕灵那次去过夏岚家。不会是那次失落的，如果是，过后孙慕灵一定会提起丢了什么的话。寒芸记不起来从夏岚家回来后孙慕灵是否戴过这个戒指。有个念头叫寒芸害怕和恐慌：孙慕灵已经死了，或许就埋在夏岚家的暖房里。那个暖房想来有五、六十平米，埋个人绰绰有余的。

寒芸不知道该怎么办，陷入了绝望里。

下了车正往学校走，苏锦程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休息的怎么样。听到他关切的声音，被困扰了太久，太艰难的寒芸心里泛起委屈，差点儿哭了。寒芸没有主意了，问道：“你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你是不是考虑找警察？”

寒芸想过。这是现代人遇到这类事儿本能的想法。夏岚是她朋友，孙慕灵如果已经死了，夏岚抵命又有什么用？想到因此失去两个要好的同学，寒芸又拿不定主意。

“我，我想过，可―――”

“不要找警察，万一孙慕灵根本没有在暖房里，你怎么面对夏岚？”

希望促使寒芸问道：“你认为孙慕灵还活着？”

这话一出口寒芸自己都无法接受和相信，十多天了，现在又有了戒指为证，孙慕灵活着的希望几乎没有了。

苏锦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感情的因素存在，他更理性。苏锦程担心哪儿不是埋葬孙慕灵的地方。他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女生会把尸体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夏岚如果真是那个嗜血者，到也难说。苏锦程希望白天时再去夏岚的暖房一次。

“白天？”寒芸觉得白天他们进不去，爬墙会被看见的。

“我想想再说。你先上课去吧。”

第一节是数学课。寒芸想叫自己的大脑从紧张里恢复过来，强迫注意力集中到数学题上。为此她眼睛盯着黑板，什么也不叫自己去想。

下课时智宸出现在门口叫她。寒芸和智宸来到外头。智宸来探寻夏岚的的伤情，想去医院看看她。因为医院的建议，夏岚不方便过多探视，寒芸没有具体告诉同学们。智宸一个人要去看看，到没什么。寒芸和他说了医院和病房号。智宸走了后，寒芸开始想一个不那么靠谱又没法不想的问题：要是夏岚住院这一段时间，天下太平那意味着什么？

第二节课寒芸的精神集中不了了。夏岚有那么多可疑的迹象，尤其那些死去的人之前不止一个和她有过照面，真的都是巧合吗？夏岚太符合张雨筠那本书上的描述了。寒芸把孙慕灵的戒指掏出来，仔细看着，这是她的戒指无疑。大半年前孙慕灵戴它时寒芸试戴过。

胡思乱想时，寒芸手机震动了。是短信息，苏锦程发的：“你快到夏岚家来，我在哪儿！”

寒芸魂都没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现在刚上课啊。寒芸坐不住了，终于举手说肚子不舒服，出去了。寒芸到街上拦下辆出租车，直奔夏岚姨姥姥家去了。下了车寒芸给苏锦程打电话。苏锦程是爬墙进去的，夏岚家的院门是卡上的，从里边可以敞开。寒芸进去前做贼心虚，前后左右看了，确定没有人注意，才溜进去。

苏锦程在门旁等候着，说道：“快跟我来。”

“你找到孙慕灵了？”寒芸脸色煞白，不想去看那恐怖的一幕。尽管现在是大白天，也吓死人了。

苏锦程没发现孙慕灵什么的。他一爬进来，确定家里没有人，就进了暖房，四下看起来，后来他在一堆干草后头发现了一个暗门，和墙壁浑然一体，很难发现，有快转天像是活的，他尝试着把砖头拿下来，里头有个把手，他转动了一下，暗门开了。顺着一个下楼梯下去，是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有电灯，已经亮着了。苏锦程害怕下头有人，小心翼翼地摸下去，并没有人。等稳住了神，发现下面像个化学式实验室，长长的案台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在一个水缸大小的器皿里有些液体，从里头伸延出两根塑料管子向屋顶而去，伸展屋顶内看不见了。寒芸被眼前的一切骇住了。她无法想象在暖房下怎么会有这么一间工厂般的处所。这场景叫她震惊和茫然。看着看着，她的大脑活跃起来，想到了曾经看见过的类似的场景，说道：“这是不是制造毒品的地方啊？”

苏锦程不这么认为，毒品制造没有这么复杂。具体是做什么的他说不好，但绝不是制造毒品的。玻璃器具上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墙角上有个大冰箱，也脏兮兮的。苏锦程发现这儿的状况后立刻上去给寒芸打了电话，希望有个伴儿，一但有什么问题寒芸可以为他证明和帮助他。苏锦程过去小心地把冰箱打开了，他站在那儿，看着敞开的冰箱。寒芸一直注视着他，她被可怕的联想吓住：里头是孙慕灵的尸体！寒芸终于忍不住了，说道：“里头有什么啊？”

冰箱内很干净，冰箱还在工作，里头有份手稿，很厚，旁边是塑料裹着的一块像矿石的东西。得知不是孙慕灵的尸体，寒芸快步过来了。苏锦程翻阅着那本手稿，说他们得复印一下，过后在送回来。寒芸问：“是什么内容啊？”苏锦程把手稿递给她，自己把冰箱里的那包东西打开了。看上去是块矿石类的石头，呈现在星星点点的蓝色。寒芸瞅了眼，一下想到了夏岚眼睛的颜色反光，说道：“放回去，别有毒！”

苏锦程点了头，从口袋里掏出块纸来，把碎屑包了起来，大块的重新放回去。苏锦程说道：“拿着这本书，咱们去复印一下！”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地下的爆炸声，整个地下室都晃动了，屋顶的尘土散落下来。寒芸失声了：“妈呀！……”

她声音还没喊完，整个人被苏锦程抱住，他用身体挡住了她。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