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几张证书,从小学到高中都有,还是市级奖励,在当初的乡下学生想来很是难得。这是多年前不远千里从老家运到济南来压箱底的,保存完好,只是宝贵的姓名被填写得五花八门,直让我找不着北。回想了半天,那几年的生活中有些事还是印象深刻的。
小学五六年级就读的学校就在村边,隔着一条马路。我们村是方圆几里内的大村,邻里的六七个小村庄的孩子要自己骑车过来上学。我一直是铁杆的学习委员,每天的习惯就是认真学习听讲,在回答问题时做个表率,曾经对着满满一黑板的问题,站着讲完了一本自然课本,内容里有北斗七星和北极星,老师就悠哉悠哉背着手在教室里踱来踱去。放学时,拿来老师做好记号的作业,带着全班一题一题地打钩,很快就完成的作业会被操场上疯玩的男生抢去,第二天早上才和所有作业一起堆在我桌上。常年收作业、批卷子,我对班里同学的笔迹了如指掌,发卷子时遇到忘写名字的,直接发给我去指认那个马大哈。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却穿不起面包服,靠一件单薄外套撑着。棉鞋也经常湿透,脚上年年累积的冻疮又犯了。那天上午正上着课,一位老师很不情愿地来叫我。出去一看,积雪满布的路边停着一辆小轿车,车上的干事非常和气,说要带我去市里参加一个活动,三天时间,不要钱,管接管送,管吃管住。我当时还从没出过远门公干,很蒙圈地去找班主任老师,老师同意了,准我三天假;连回家的功夫都不给,只好托邻居同学捎话给爸妈;见我衣衫单薄,后座的女生二话不说脱下她的红色面包服就和我换,我身无分文、两手空空跟车就走。那女生是隔壁村的,穿着我的单层外套顶风冒雪冻了三天,直到我回来赶紧把面包服还给她,那时她叫张霞,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改叫张侠,非常贴切。去了三天,跟着带队老师参加活动,主要是参加会议,主题都忘了;睡的上下铺,条件差不多和学校一样;吃的圆桌饭,不过是站着吃,也和学校一样多数是吃大包子,偶尔吃的馒头和现在卖的一样圆圆滚滚的。三天过得挺快,等小轿车再一次停在学校的马路边,我穿过静悄悄的操场,悄悄回到教室座位继续上课,不知道这个经历是可以拿来吹上一吹的。
另一件事是初中参加读报刊用报刊比赛。我当时负责征订报刊工作,登记收费,同学们订的形形色色的刊物也是我来发放,往往能够先睹为快。我喜欢订的是《中学生报》。那次比赛要求围绕既定题目,10分钟内构思成故事讲出来。初赛在乡里进行,我就讲了一篇《我和<中学生报>的故事》,开头有一句“《中学生报》带着它独有的油墨清香向我飞来”深受评委赞赏,然后选拔出我和另一所中学的一位姐姐竞争去市里竞赛的名额。学校先派出专家型老师辅导我,每天抽时间在宿舍里一圈上下铺中间练习演讲。然后,乡教委派出老师反复出题目考察,文艺类的我怎么也能东拼西凑讲一讲,有一次出了一道题目讲“和平演变”真把我难住了,脑子里完全空白,硬着头皮可能只说了三五句就卡壳了,老师笑着让我听听那位姐姐怎么讲。姐姐大大方方、义正辞严地讲了起来,有一句铿锵有力的“中国就是真金,真金不怕火炼”,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最后,市里比赛还是让我参加,可能那位姐姐是初三的要备战中考。但我要自备参赛服装,也没啥挑的,除了校服我有且只有一件上衣外套,白色底,粉红色的装饰条在前后各画上两道V,当时的爆款,挺醒目。比赛进行得比较顺利,没有遇到难题,我还是自信满满地讲了那篇“独有的油墨清香”。稿子我背得很熟,一看就不像是现场写的,我特意在最后一段低头看了一眼稿子,被眼尖的带队老师指出是美中不足。几天后消息传来,我是二等奖,评委组捎话说,我现场讲得很好,应该评一等奖,但明显是讲的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担心我遇到生僻题目临场发挥不足,所以评了另一个选手为一等奖,代表文登去威海参赛。好胜的班主任非常遗憾,但我如释重负,暗自庆幸没有让“和平演变”的事故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