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琳琅木

    一时间,一条重磅新闻砸在了上海地界。头条,梨园名旦梅兰芳痛失双子。

    王明华躺在病床上,幽幽的看着窗外,神情恍惚。梅兰芳从门外走了进来,轻声念道:“明华……”。王明华抬了抬眼皮,眼神空空的,似在自言自语,“大永和五十在那边会不会受欺负啊,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他俩这么乖巧这么惹人爱。”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梅兰芳箭步上前搂住了王明华,细细安抚“明华,我晓得你痛心,我也痛心,这都是命啊,我们对不住大永和五十。”说着,眼圈也泛红了。王明华略略推开了梅兰芳,她抬手抚上了梅兰芳稍显憔悴的脸庞,“夫君,我晓得是我们命不好,留不住大永和五十,是我福薄,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便翻个身背对着梅兰芳,眼泪止不住的流。梅兰芳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久才堪堪踏出门去。

    梅兰芳刚踏出门,“先生,先生!”门外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叫着梅兰芳“有您的请柬。”梅兰芳从小厮手上拿过,随即吩咐“知道了,你下去吧。”小厮连连应是。梅兰芳看着烫金请帖,略略打开了,微挑了下眉。仆从应天看了问道,“先生,这是?”梅兰芳说“不过是罗瘿公先生3月5号那天请我去唱堂会罢了。去罢去罢,省的我静下来烦心。”

    3月5号那天,梅兰芳拾掇好了去赴会,堂会上一个戏台摆在了上方,下方摆满了桌椅,人头攒动,梅兰芳径直走向了后台。后台纷多杂乱,戏服摆成一排排,梅兰芳坐在镜前,应天开始为他上妆。自从王明华病倒后,为他着妆的便换成了应天。在后台画完了妆,便上场咿咿呀呀的唱完了一段《思凡》。台下叫好声一片接一片,还有给梅兰芳掷花的,梅兰芳笑了笑弯了腰退了回去。后台卸妆的时候梅兰芳问仆从应天,“下一场是做什么戏?”应天边将梅兰芳头饰换下边说“先生,大约是《战蒲关》。”梅兰芳忽地侧眼在镜子中看到一位女子,心中浮现了一句话,“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应天顺着视线回看,轻声说道,“先生,便是那位姑娘唱的了,约是叫福芝芳,听说也是吴菱仙老先生座下的弟子呢。”吴菱仙老先生正是梅兰芳的启蒙师父,梅兰芳听完点头,“妙,极妙。莫要梳了,随我看看她的戏罢。”。福芝芳在戏台上轻甩水袖,若行云流水,空灵飘渺,嗓音婉转,“咿咿咿咿咿~呀~”一声一声敲在了梅兰芳的心上。正出神间,应天拽了拽梅兰芳的衣袖,“先生,该准备了,您还有一场戏了。”梅兰芳妆毕,福芝芳也从戏台上退了下来,梅兰芳走上前笑了笑,“师妹嗓音真是极妙,师兄欢喜得很。”说完便上台去了。只留福芝芳一人懵懵的站在那里,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那……那是兰芳师兄么,第一次见他,竟这般惊为天人,他居然同我说话了”想到这,福芝芳心中微微荡漾“哎呀想什么呢,福芝芳你可真羞耻!”待到梅兰芳下台后,福芝芳早已收拾好了,平常打扮,上身着了小夹袄,下身着了濡花裙,头上缠了辫子,脚下蹬了一双黑色小单鞋,大气又娇媚,便是她那如花的年纪该有的。她轻步走过去,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对梅兰芳行了小礼“见过兰芳师兄。”梅兰芳看着福芝芳红扑扑的脸颊,心中满是欢喜,说道“师妹莫要多礼,待我整理好,不知师妹可愿与师兄去园子里走上一走?听说这罗家院子属这桃花最美。”福芝芳敛下双眸,轻声嗯了一下。梅兰芳卸完妆,换了一袭长袍,戴了一顶帽子,随后与福芝芳走到院子里去。花园里葱葱茏茏,许多枝叶发了芽,走进深一片,满园的桃花,煞是惊艳。两人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走进桃林里,梅兰芳忽然开口:“师妹叫做福芝芳?”福芝芳抬眼,依旧轻声嗯了一下。梅兰芳微笑,“当真好名字”又问,“师妹是旗人?师承吴菱仙老先生下?”福芝芳又嗯了一下。梅兰芳笑出了声:“呵呵,师妹不必这般拘谨,我是你师兄,这般该是亲的了”。福芝芳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好。”梅兰芳抬手摘了一朵桃花,别在福芝芳的耳朵上。他说,“人比花娇,师妹这般容貌倒让我想起了琳琅。”福芝芳一脸迷蒙,梅兰芳笑道,“琳琅是一种精致的玉石,你是旗人,大约摸不透汉语,它啊,美好珍贵,如师妹一般,是取珍惜之意。师妹若不嫌弃,以后师兄便唤你琳琅了,可好?”福芝芳低下头来,细细念叨,“琳琅,琳琅,可真好听。”忽地,就笑了。“师兄觉得好,师妹自然觉得好,琳琅,我很是喜欢”。桃花熙熙地落下,落到了福芝芳的头上,梅兰芳看着桃花树下福芝芳的笑颜恍了神,他心里觉得,福芝芳这样的女子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若桃花清纯又若桃花妩媚,心里有一处似乎沦陷了。福芝芳看梅兰芳一直盯着自己看,双颊忽地红了,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兄,天色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不然母亲会担心的。”说完就小跑了出去,斜风一阵,福芝芳在花瓣里的背影就这样刻进了梅兰芳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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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芳回了梅宅后,心里就惦念着福芝芳。此时,他正念着她,他的父亲进来找他,“畹华,你知道的,现在明华病了早些年又为了与你做对伉俪夫妻做了绝育手术,,这……”。“父亲,莫要说了,我……是我对不住明华,我现在如何能弃她不顾,毕竟都是为了我,是我和明华福薄,留不住大永和五十。”梅兰芳一副崩溃的模样。梅父看了怒拍桌子,“畹华!你生父早逝,我与你母亲又膝下无子,才将你过继了过来!你莫要忘了你身负‘兼祧两房’的重任!畹华啊,你莫要感情用事,你这是要我梅家无后啊!算为父求你了。”梅父说完老泪纵横。梅兰芳扶着梅父,心中钝痛不已,“父亲,莫这样呐,你容儿子想想可好,畹华定不会让梅家无后的!”梅父听完抹了眼泪笑了,“这便好,这便好,畹华你早些休息,莫要伤了神。”梅兰芳连连应道,便命应天扶着梅父回了房间。梅兰芳躺在床上想着王明华日渐消瘦的枯容,又想到福芝芳娇俏的笑颜,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心里满是歉疚,翻来覆去,深夜才堪堪入睡。

    次日清晨,王明华娘家便来了人,是王明华的大哥王毓楼。王毓楼进了王明华的房间看到妹妹躺在床上容颜枯瘦,心痛不已,他握着王明华的手,叹了一口气,“妹妹,莫要这般难过,哥哥好是心疼,我知道你舍不得大永和五十,可这却也无力回天。你振作起来,梅家需要你,王家也疼着你呐!”王明华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哥哥,我晓得,我都晓得,可是哥哥,我心里难受,真真的吐不出来,我对不住大永对不住五十,我也对不住畹华,更对不住梅家,我……我如何振作呐!哥哥,你教教我啊!”王毓楼抱紧了王明华,抚着她的发丝,“妹妹莫太伤心,当心伤及了病身,你看这般如何,王家将你侄子少楼过继给你夫妻俩做儿子可行?”王明华抬头,惊了一下,“这……这样可以么……怕是行不通的,畹华估摸着不会接受的。”“妹妹!当日他梅兰芳不也是过继给了他大伯家么!有甚行不通的。”王毓楼捉紧了王明华的双肩带着些微怒气。王明华推开了哥哥,重新坐到了床上“哥哥,我晓得了,我同畹华提一提罢。”待王毓楼走后,晚间摆饭时,王明华有意无意间向梅兰芳说了这件事,梅兰芳突然停了筷子,神情严肃“明华,我是对不住你,可你也晓得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我如何又给他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孙呢!明华,你懂我,我万万做不出梅家无后的事啊,明华,我……唉”王明华听完,泪水在眼眶打转,她低下头轻声念道:“夫君,晓得了,你做吧,做什么你都做吧,我体谅就是了。”说完便放下筷子,回了房。梅兰芳坐在饭桌上忡忡的,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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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芳心下拿了主意,早早便带着应天去了师父吴菱仙府上。吴菱仙看见梅兰芳眉开眼笑,“华儿,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啊。”梅兰芳作揖,“师父见笑了,徒儿想念师父便来瞧瞧了。望师父莫嫌弃。”“欸~”吴菱仙摆摆手,“华儿说笑了,听说你的《春香闹学》上映了,果然是我吴菱仙的徒儿,好气派!”“师父谬赞了,徒儿不及师父当年风采!”“哈哈哈哈哈,我算是晓得了,华儿今日来怕是别有所求,说罢!”吴菱仙抚了抚胡子,满脸了然。梅兰芳抱拳,“还是师父明见,弟子的确有所求,是为求姻缘。”吴菱仙显然没料到,“华儿?这……你不是已有了妻子了?”他低头沉思,“若是求亲,求的是我徒芝芳吧。”梅兰芳随即跪下,说了前因后果,将王明华绝育到双子病亡再到堂会倾心以及梅父相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望娶到良人福芝芳。吴菱仙捋了捋胡子,“华儿,你和芝芳都是我的得意弟子,我自然是欢喜你俩能结为秦晋之好,不知芝芳意下如何,回头待我帮你问问罢,你且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梅兰芳听完,大喜,朝吴菱仙拜了拜,说了些许感激的话,方才离去。

  一有空,吴菱仙便着手安排说媒的事,他借着《王宝钏》的戏本子去找福芝芳说戏。吴菱仙进了厅屋,同福芝芳坐在八仙桌上,侧面敲打敲打福芝芳,“芝芳啊,你如今年纪也有15了罢,可有心上人了,为师帮你说说去。”福芝芳嗔了一下,盯着戏本子“师父,你又为老不尊了,芝芳哪里有心上人呐,我就想着好好陪着母亲也陪着师父就好了!”吴菱仙大笑道:“哎哟哟,看这小嘴甜的。可是,我一徒儿梅兰芳昨日和我吐露心意,说他属意于你,让我来探一探心思,唉,既然你没有心上人,那我改日回绝了他罢,免得落了相思病。”福芝芳抬头,可急了,“师父!怎可这般捉弄徒儿。您说,师兄当真属意于我么……”吴菱仙满眼笑意,“瞧瞧瞧瞧!上一秒还说要好好陪着师父母亲,怎么现在急了眼红了脸?”福芝芳听完愈发娇羞,手指搭在腿上搅动着。这时,福芝芳的母亲从内堂端了果子和茶水出来,福芝芳的母亲早些年离了夫家,独自抚养福芝芳长大,后来为了进了戏剧的女儿的安全,就此着男装,人称“福二爷”,性子好是洒脱侠义。福母笑呵呵的,“吴先生呐,做什么让我女儿好这样红脸,我可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哟!”吴菱仙眼睛笑眯眯的,端了一口水,“哎哟哟,莫不敢做,不过问问我徒儿心上可有人罢了,欸,好茶好茶。”福母愈发笑开了颜,“怎么着呐,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急,你这师父倒急上心着。”福芝芳兀自捧着果子吃着,心里却时时惦记着两位长辈说的话,对于梅兰芳,她自是有一番心愿的。吴菱仙捋了捋胡子,这才正道起来,“妹子来,坐罢,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也不客套了,你晓得我还有一个弟子,叫作梅兰芳,想必你也听过梨园名旦这个噱头,他昨日来求我说通说通是为属意的,不晓得你们母女有了甚心思。”福母听完,脸上摸不透的表情,似约是不太欢喜。福芝芳看着福母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便晓得母亲莫不同意了。福母微叹,“吴大哥,我们娘俩虽不是富贵之人,却也绝不是贪慕虚荣之子,且不说旗人不做二,就我福二爷养出的闺女万万做不得给人当姨太太,这门亲事你给回了吧!”福芝芳听到福母这番话,心中极是委屈,端了一杯水啜着,眼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滴进了茶水里。吴菱仙看到了赶忙拉着福母,急说,“欸~做什么这么急,好歹问问芝芳的心思呐,都把小姑娘弄哭了,郎有情妾有意,妹子做甚阻拦这好姻缘。”福母看到福芝芳委屈的模样,又心疼又惊怒,“芳儿,你可知他有妻子,你如何委屈得!”福芝芳站起来哭道,“我不做什么,我只晓得我属意他,管什么委屈不委屈。”说着边哭边跑进了内屋。福母气的坐了下来,眼圈泛红微微喘气,“女大不中留啊。”吴菱仙拍拍福母的肩膀,“福妹,我为芝芳说句真心话,这辈子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何况两情相悦,我晓得你担心什么,可那王明华夫人如今病倒,也不能生育,你究竟做什么担心呢,你……便好好想想罢。唉,我先走了。”

    当吴菱仙把结果告诉梅兰芳的时候,梅兰芳心中微痛。坐在书房里想了想又唤了应天过来,吩咐了一些事。应天便出门去了。临了夜色,梅兰芳在畔江公园里的亭子坐着,时不时的看着远处,有些捉急。忽然,夜色里跑出一个姑娘,面若桃花,身上着了新式的学生装,浅蓝色圆摆小袄,下身穿了黑色素裙,脚踩黑色布鞋配着白色素袜,头上辫了两股辫子。一瞧,不正是福芝芳么。福芝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长亭里的梅兰芳,一下子跑了过去。还没站稳,就被梅兰芳搂进怀里,“琳琅,我想你想得紧,我想娶你,想你做我的夫人,你可晓得,你穿学生装的样子可真好看。”福芝芳早已在梅兰芳的怀里红了脸,她嘤嘤地说,“师兄,我也想你,日日夜夜的思念,吃饭想你,喝水想你,做梦也想你,我想做你的夫人。”梅兰芳愈发搂紧了福芝芳,“莫要叫我师兄了,琳琅,叫我畹华,我是你的畹华。”福芝芳也紧紧抱住了梅兰芳,怯怯唤了一声,“畹华。”梅兰芳笑开了,他捧着福芝芳的脸,看着彼此的眼睛里倒映了彼此的影子,在朦胧胧的月色下,就这样轻轻的,两瓣嘴唇合在了一起,辗转悱恻,极尽缠绵。双方抱着彼此听着彼此的心跳,满足而惬意。梅兰芳牵着福芝芳的手送她回家,借着月色步子一深一浅,甜蜜忽然戛然而止。福母在门口等着,脸笼罩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不过约是生气的。福芝芳有些害怕,糯糯的叫了一声,“母亲。”福母走上前来,声音带着怒意,“我养你这么大,可知羞耻了,给我进去!”福芝芳又叫了一声“母亲”。梅兰芳拦下,“福母,是我的错,莫要怪了琳琅。”福母怒目相对,“呵,琳琅?真真儿是个情场老手啊。我当然知道你的错,可我管教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又看向福芝芳,“杵在这里干嘛,进去!要等会邻里出来看我们的笑话么!”福芝芳松了梅兰芳的袖子,这才依依地走了进去,一步三回头,眼里全是不舍。待福芝芳走了进去,福母才看向梅兰芳,“别来找我女儿了,她还小,经不起折腾,更何况我们福家女儿绝不做妾!不要说了,您请回吧。”说完便进去关了门。徒留梅兰芳一人在原地,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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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母将福芝芳禁足了。当梅兰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后台化妆,他一下子把头套摘了,“应天,快,将我妆卸了,我有急事出去一趟,这场《天女散花》不作演了。”应天皱眉,“先生,做什么,这般如何不好啊。”说着手头上的动作却没慢下来,不一会儿,已整理成平常装束。他跑出门外,扯上轿夫,先是去吴菱仙府上请了吴菱仙,随后一起去了福氏家中。梅兰芳当即跪下,“福母,我晓得我的错,你可放了琳琅,关不得她的事,我对她是真心欢喜,希望您能成全。”吴菱仙也在一旁助攻,“福妹啊,这是了,年轻人啊,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老了,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做主罢。”福母冷眼看了梅兰芳,“不必再劝了,这事没商量,我乏了,各位请回吧。”吴菱仙还想再说什么,被梅兰芳拉住了。他说,“若是福母不同意,我梅兰芳就此长跪不起。”福母轻轻的扫了他一眼,“愿意跪就跪吧。”说着便回了屋。吴菱仙痛拍腿,“华儿,你这是做什么,娶不得芝芳,便是换了,你这一跪丢的可是颜面啊。”梅兰芳笑着,“师父,我早已说过,我对琳琅是真心欢喜,除了她,我不想再遇到别人了。”

    这一跪就是三天,油米未进,不曾睡过,身体早已体力不支,这下午时便晕了过去。吴菱仙吓得赶忙找医生让梅家派人来接。而福母却未曾出现过。福芝芳被禁足闺房内,对此事也一无所知,只得整日以泪洗面。一日,福母给福芝芳开了门,心疼着,“这样作孽啊,是不是没有了梅兰芳,你连母亲也要抛弃了。”福芝芳趴在床上轻轻啜泣,“母亲,莫说,我心里念着畹华,我又不能对不起你,我只是难受罢了。”福母坐到床边,撩起福芝芳的发丝,“起来吧,今天有你的戏,你最喜欢的《王宝钏》,一会儿整理整理随母亲过去吧。”福芝芳听后,本来想回绝,后来仔细想想正是溜出去见畹华的好机会,便承了下来。她心里惦念着梅兰芳,听说他又来了一次,不知道如今如何了,莫不要娶了别人。到了戏园子里,她正准备换衣服,却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唉,你可听说了,旦角之王梅兰芳为了娶一女子整整在她家跪了三日,油米未进的,现在晕倒了。”“是啊,我晓得,没想到他竟是一个情种,那家母亲好狠心,说是晕倒了也没露过面呢”“……”她一下抓了那两个人,“你们说梅兰芳晕倒了是真的吗?”“是啊,千真万确,是我……”后面的福芝芳已听不下去了,只晓得畹华晕倒了。她扔了手上的戏服,赶忙跑了出去,她走了小路,她急切地想见到畹华,现在立刻马上。天色渐晚,福芝芳一路跑着没有喘息,她拐进了一个巷子里,突然一个男人抱住了她,满身酒气,她吓得大叫。那个男人凑近她闻了闻,“真香,处子香啊。”说着就来解福芝芳的衣带,看清福芝芳的脸,他笑道,“这不是梨园的坤角儿么,我念着你许长时间了,老子他娘的好久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了,来,让爷给你爽一爽。”福芝芳嘶喊着“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来人啊……”嗓子都叫哑了,却没有人过来,她对着男人拳打脚踢,男人抓住她的腿脚,“臭娘们,就你这花拳绣腿,还想拦我,看我等会怎么欺负死你,嘿嘿嘿嘿嘿”一下子扯了福芝芳的半截衣服,露出了大红的肚兜,那雪白的肌肤刺激着酒汉的神经,一下子乱亲了上来。福芝芳已没有力气挣扎了,她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对不起,畹华,对不起。”她睁眼看到旁边堆着杂物,倾尽全身力气拿起一块石头砸向了压在她身上的人,酒汉吃痛,一摸头上有血,一怒之下用手掐住福芝芳的脖子,福芝芳脸色渐渐发紫,不停的蹬脚,踢倒了一根柱子,酒汉依旧没有放手。正在买药回来的应天听到了声响,赶忙过去看看,看到这场面他惊忙的上去给了酒汉一拳,把酒汉打倒在地,拳打脚踢了好一阵直到酒汉站不起来,才赶忙把晕倒的福芝芳抱回了梅宅。躺在床上虚弱的梅兰芳听到了消息顾不得身体了匆匆赶去房间,看到福芝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脖子上还有被掐的红印,直叫他心疼。他大喊,“医生!医生呢!快让医生过来!”他握着福芝芳的手,不停地亲吻,“没事的,琳琅,没事的,有我,有我。”福母此时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她看到福芝芳的惨状大哭,“芳儿啊,我的好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啊!”福母抓住应天,“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事,我要把他活剐了去!”应天安慰着,“夫人,我也不知道,夜色太黑,所幸那人并未得逞,可惜了福小姐。”听完,福母颓然的跪倒在福芝芳的床边,“是母亲对不起你,你醒过来好不好,芳儿,你醒过来母亲什么都答应你。”站在旁边的梅父走向前,梅父早就听闻梅兰芳与福芝芳的事了,也晓得福母不同意。如今他看那福芝芳面相虽惨,却有旺夫之相,他心下极为满意,便想借这个机会来促成这番姻缘。他上前扶起了福母,说道:“福夫人莫要伤心,想必福闺女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碍。”福母点了点头,梅父又说道,“福夫人也晓得我儿与你儿的情意,这般鹣鲽情深,如何阻拦得住,莫不若待福闺女醒来,你我两家便结了这门亲事吧。”福母满脸萧然,“你说的也可,只是我有两个条件,你若应了,我便应了。兰芳对我儿的诚意我也是看在眼里,必不会死心眼的。”“请说。”福母微微一笑,“一,我要芝芳必须有妻子的名分。二,待我儿嫁过来时,我也过来,梅兰芳给我养老。可愿?”梅父看了一眼梅兰芳,梅兰芳上前拱手,“福母说的都是,小生应了,我本兼祧两房的重任,若是福母肯将琳琅嫁给我,我必不会委屈了她。”福母笑了,“好,好,此事成了罢。”

      一天过后,福芝芳悠悠转醒。她看见靠在床边睡着的梅兰芳忽地笑了,她轻声呢喃,“这是梦吗,我难道死了吗。”梅兰芳微微睁了睁眼睛,看到苏醒的福芝芳,喜极而泣“琳琅,你终于醒了,你担心死我了,我以后必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是我的错。”福芝芳看着梅兰芳,久久不能回神,竟没死么,真好,真好。梅兰芳握了握她的手,“琳琅,饿了么,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粥,喝几口罢。”福芝芳应了。喝完了粥,她拉住梅兰芳的手,“畹华,我想出去走走,你看园子里的桃花可真好看。”梅兰芳摸着她的脸,“你还虚弱……”看到福芝芳希冀的神情,他无奈,一下子把福芝芳抱了起来,走到园子里的桃花树下。福芝芳抬手摘了一朵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梅兰芳在福芝芳唇上印下一吻,“桃花再美不及琳琅美。”

    桃花树下,一男子抱着一女子额头相抵,微风中吹来男子温柔的话语。

    “琳琅,嫁给我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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