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终会过去,但谣言不会
木偶
自从我十五岁读到了那句“你有光明,中国便不再黑暗。”我便以此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光明是一种状态,黑暗也是,也许今天的中国光照亮了大片的土地,但总有一些角落至今仍栖息着趋向黑暗的因素,而当我们面对这种因素,该如何自处?
彼得∙沃森的《20世纪思想史》中文版序言是一个让人感到振聋发聩的叩问:“新无知时代?”正如他在序言里写道的:在我们今天栖居的世界里,无知正在大范围的扩张、蔓延,其程度已经达到了令人警觉的地步。
虽然彼得∙沃森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是针对于美国。当然这个观点是对美国民众进行了广泛调研之后得出的。而《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戴维∙布鲁克斯针对这个问题提出了自己看法,人们从互联网上获取的信息宛如一条浑浊的信息河流。我们获取的信息可能是清水,也可能是泥沙,你可能会相信了泥沙,但那样信息并不真实。什么是真?这样一个问题实际上一直存在于我们在互联网获取信息的过程之中。而中国作为拥有全世界最大数量网民的国家,这个问题必然是一个大问题。
特别是在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随着疫情的发生,互联网不再是过去那样的一个平稳状态,他发生了针对武汉疫情的信息爆炸。在过去平稳状态下不可察的网民状态,在这样一种信息爆炸的状态下一下子都凸显无疑。也就是说网络问题在某程度上一瞬间被扩大了。当然经过了国家的整治,这样的状态在最近几天趋于减弱了很多。但我们同样需要去思考。
我与我的朋友一起谈论过这个问题,其中一位的观点是:疫情的背后其实是人类反智主义的又一个高潮。而我的另一位朋友则说,这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集中上演,而这样的集中上演能够使中国青年更清楚的看清楚这个世界。
我是一个学历史的,真实在我看来是最重要不过的事了。而我们面对任何事物的第一反应是应当去判别真实与否。我曾经看到一句对真实的意义的描述:用来面对不确定性时的社会心理上“失落”恐惧。这个论述在今天看来尤为体现真实的重要意义。而这种不确定性的恐惧,我姑且把它视作谣言带来的心理作用。
春节的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沉寂的寝室群有了很多条聊天记录,我闲来无事便也看看。原来是我的室长在说上图的那辆车开到了他的小区,他很害怕,也很愤怒。而恰巧当天,我的母亲也给我说了一样的事情。显然这辆车在一天之内出现在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所有角落。而类似的传闻有很多很多,我在我的同学群里也看到了很多他们对此的话语。我一直认为教育给予了我们应有的对真实与否的事实判断能力,而这种能力在大体趋势上是代际递增的,而如果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都处于勒庞所描述的非理性状态以及易信状态,那么整个社会的状态是怎样的呢?
而在之后的一天,传出了这样一条关于白岩松和钟南山的传闻。当然,我的母亲是相信的,其实我当时也选择了相信。而那天晚上我的父母在电视机前等了好久,却万千期盼中得到了辟谣消息。当时我也在笑自己,毕竟我也选择了相信。
而在那几天我也在网上看见一个截图,一个人给另一个人讲了一连串疫情的可怕事情,让他截图告诉别人,另一个人回答了好,然后第一个人最后说了一句上面都是假的。而如果没有这句,其他人看到这个截图,是否第一时间会选择相信呢?
在对于信息的接受上,我个人还是比较克制的,但我也很感兴趣,到底有多少谣言。所以我就草草的搜索了一下,而上图就是澎湃网告诉我的最近一天的一些谣言,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数字206。206条谣言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显然,这是一个无法量化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家族群,朋友群,同事群相互传播,甚至我们可以想想六度分离理论。而一个谬论在传播间就可以被视为真理。我质疑过我母亲每日转发的一些东西,而她回答我的是:“既然有那么多人相信了,那肯定是真的。”而从大众心理学来看,这显然就是这些信息应该被质疑的一个大的原因。后现代历史学家凯斯∙詹京斯针对20世纪末期的社会现实说过一句话:“ 理性无力以其论证消弭非理性的作用。”而对于谣言的主观相信就是非理性状态下的一种直观表现。而何谓非理性?参考彼得∙沃森在《20世纪思想史》的言论,所谓非理性其实就可以等同于人类本能。而这种本能被彼得∙沃森称之为一种黑暗的力量。
我们抛开对于谣言的相信是一种本能选择,并且将人类本能类同于动物本能,那么针对疫情我们能够得到的本能第一反应是:“恐惧”。而这样的恐惧是细微而又长时段存在的,也就是存在着爆发的可能性,而长时段的恐惧势必会异化人的心理状态。具体可以参考经历过战争的人的战后心理异化。当然这种恐惧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层度,但不排除爆发可能性。特别是长时段对于本能的压抑,极有可能造成某种影响。虽然这种压抑本身源于本能的恐惧。当然有人并不会感觉到恐惧的存在,因为它是一种自然而然地事物,如果不进行深刻地自我分析其实是无法直接察觉的。
我谈了很多我对此次疫情下谣言问题地看法。在此我想引用康德对于启蒙地定义: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在我看来,今天的我们仍然没能达到启蒙运动对于人类地要求。我们好像仍然对运用自己地理智无能为力。所以彼得∙沃森发出了:“新无知时代?”地叩问。我们仍然需要启蒙,仍然需要知道如何用理性去对抗本能。我相信科学可以解决新型肺炎地问题,但我不确定谣言问题什么能够解决。我始终持着一个念头,新型肺炎击不跨这个民族,但谣言可能。对,可能我给出的图片中地谣言就其性质而言无足轻重,但其存在就意味着那种带来巨大恐慌地谣言其诞生与被相信是可能的。我认为人类需要新启蒙时代,或者说后启蒙时代。
但就新型肺炎而言,我只愿每个人接触到信息地时候第一件事不是去相信,而是“自我克制。”媒介理论说当你接触媒介地时候,你就已经被媒介深刻影响了。我承认麦克卢汉地理论,但是正是这样地理论才让我们更深刻意识到自我克制的重要性。
我认为自我克制应当是理性存在的第一步,就像康德所说的不经别人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而当你自我克制之后,就要把自己脱离开来,成为一个精神上的个体,而这个个体的存在是由你的知识背景而构成的。我的意思就是当你把自己与事件的直接联系脱离开来,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在这种状态下用精神的自我去引导原本的自我,而使自己尽可能达到一个合理运用理智的状态。所以我在此处所言的自我克制并不直接等同于字面意思上的自我克制。
这样一种自我克制的要求并不意味着你能够得到真实,而仅仅在于一种态度。一种我们应当去采用的态度。或者说这是我认为尽量规避本能的盲目的合理化思维规范模式。就像专研任何一门学科,进行任何一项工作,我们都需要确切的模式为样板,而在我的认知下,这种自我克制的态度就是现阶段谣言纷飞状态下我们所需要进行的思维态度。
也许上述的部分有些过去理想理念化,其实归根到底仍就一个“保持理性”的问题,这个被人反反复复提及的话语。我无法给出理性最确切的解释,但我能给出仅仅是即使只是字面意思的自我克制也必然是理性的前提。
也许我今天只是针对疫情下的互联网状态聊发感慨,但实际上即使疫情过去了,无数的谣言仍然每天在互联网显现,只是不会如今日这般扎堆的出现,而那个我们仍然需要这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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