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们真是太容易就过完自己一生了。这个社会是一个自动化机器,生产出无数的人,如走马灯一样上下社会舞台。似乎这一生都没有可以回忆的,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曾存在过。确切地说,我们都是碎片化的存在,是四分五裂的人。
我们刚刚出生没有融进社会的时候,是人生中一段自然的状态,也是每个人出发的起点。这段被我们忽视的人生,《老子》、《庄子》还是《黄帝内经》却极为重视,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和大自然是没有隔阂的,还因为我们的身心是统一的。每个人都有那个阶段。那时候我们被父母抱在怀中,那时候周围的人都很爱我们,那时候我们是家庭的中心乃至世界的中心,那时候的我们只要一哭闹,就有人要来关心我,询问我,拥抱我。
那时候的自己是自私的,他最关心的是自己。从出生的时候开始,他便开始寻找自己,他先后找到自己的嘴巴、眼睛、鼻子、耳朵,又找到自己的四肢,直到把自己的身体各部分都找到。你没有发现吗?小孩的动作非常快,还有他们的心灵和身体的配合几乎同步?婴儿的时候,我们的身体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我们的身和心也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婴儿不会有精神疾病,也不会人格分裂,如《黄帝内经》所说,婴儿不会用精神干扰身体。内功修炼的最高境界是要我们回到婴儿状态,回到身心统一的状态,这对于成人来说却无比艰难。
我们正在生活的世界,是最好的世界,因为物质产品从未如此丰富;我们正在生活的世界,又是最坏的世界,因为精神压力从未如此沉重。我们中的许多人,正在经历精神分裂、失眠、烦躁等各种精神疾病,间歇性发作却又没有办法根治。
这个物质无限多的世界,诞生了我们无穷的欲望。庄子到这个世界走一走,说不定也静不下心来,更何况我们道行很浅。也许现在满足于你拥有的,但总有更多更好的勾起你的欲望。也许社会自己就是无限的宇宙,也许我们自己就是无限的宇宙,我们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欲望,永远也逃离不了物质的控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几千年的这句名言,难道是对今天的预言?“一向年光有限身”,我们忘了,生命不是无穷的,它是短暂的。
这是一个破碎的世界,每个人都拥有若干个世界,一个现实世界的自己,一个虚拟世界的自己;一个工作中的自己,一个生活中的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一个伪装的自己。我们每天就在许多个世界中穿行。身体说:我的心灵在哪里?不知道。心灵说:我受不了四分五裂,快停止这样的生活。心灵已经麻木,听不见身体在说话。所以古人知道,人是善变的动物,所以才创造了善于变化的鬼神和妖精,希望我们有清醒的那一天。
无限的世界最可能鱼龙混杂。这个物质最丰富的世界,也是虚假最流行的世界。虚假流行在现实世界,虚假流行在精神世界。什么是精神需要的?什么是精神的毒品?没有人分辨得清楚。于是,香草和毒药一起倒掉,追随我的欲望和利益才是真理,虚假因此更加肆无忌惮。物质可以是假,精神的东西变质,我们的人生怎么办?
难道没有办法让破碎的自我恢复原样吗?
当然有。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去收拾,而是没有去收拾。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说非洲人走得远了非得停下来,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是等一等灵魂赶上来。古人早就送给我们“静以修身”四个字。在适当的时候适可而止,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让自己做一回自己的主人,未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正所谓: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诸葛亮没有那段躬耕卧龙的经历,怎么能够辅助刘备夺得三分天下?
还有一种办法,许多人今天已经不相信了,那就是文字。仓颉造字而鬼神哭。命在我手,能奈我何?文字是一张大网,世间万物都可以网罗,当然包括自己。多少人在文字里回到了家乡?又有多少人在文字里认出了自己?还有多少人通过文字实现了名垂青史?文字让我们成为完整的人,文字让我们找到自己。美国著名文学家庞德在人生遭遇挫折以后,写出了巨著《荒原》,开头即是对人生的反思,反思那个碎片化的自己,散落了一地,是《荒原》帮助他重新建构了自己,找回了自己。
世间无数事物都在矛盾中运行,也都在矛盾中转化。没有谁能够掌控全世界,也没有谁的精力永不枯竭。正如古人发明了《太极图》,我便是太极图中不动的点。万物芸芸,复归其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才能掌控自己,适应世界,活出人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