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
楔子
碧蓝如洗的天空,莹白的云朵缓缓飘动。明亮的阳光洒在庐州城外的竹林,班驳的光影在修长的竹影间流动,孕出一片翠蒙的清凉。绿意掩映下,隐隐有茅舍杂错其间,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和男子温醇低沉的蜜语不时响起。
风动处,竹叶婆娑,迤俪非常。风渐渐大了,刹那间就变作狂风,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已乌云密布。翠竹在狂风的肆虐下,左摇右晃,落叶纷纷,远远看去,竟有肃杀萧瑟的意味。顷刻,轰隆的雷声一个紧似一个,电光火石中,一张眉目冷肃、神情傲岸的脸清晰闪现。
茅舍里有女子惊惶奔出,略微凌乱的发髻被风一吹,顿时散成万千青丝,狂飞乱舞。女子抬手顺一顺发丝,仰天叫道:“二哥,你就不肯饶过我么?”
清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从四面八方传来:“三妹,你触犯天条,我如何饶你!”
女子愤而飞身上达半空,与那个铁石心肠的人对峙:“二哥,你仍然什么都记不起来吗?在成为二郎神之前,你,我和父亲,还有……”
“住口!前尘往事,皆如云烟,你我既为仙人,就该忘记尘缘!”二郎神眉心正中的神目,射出灼灼精光,犀利又无情地瞪着女子。在那样的目光下,女子丝毫不惧,挺直了脊背,骄傲地说:“我不是三圣母!我只是刘彦昌的妻子,沉香的母亲!”
二郎神双手骤然握紧,手中的两刃三尖枪风雷隐现,只待刺出,就要将三圣母擒下。“三妹,我再问你,你是否执意不回天庭?”二郎神冷然喝问。三圣母默然不语,左手向虚空一抓,只见她手上光华闪动,一盏莲灯即刻出现。她坚定地说:“二哥,不,二郎神,你要擒我,须得胜过我手中的宝莲灯。”
“王母娘娘早已知悉,你私自盗走宝莲灯,此次前来,早传了我收取宝莲灯的口诀,一旦你催动宝莲灯,它立时就会到我的手里。”二郎神冷冷警告三圣母,只希望她能幡然悔悟,跟随他回天庭领罪。
三圣母催动莲灯,向二郎神发起凌厉的攻势。她知道不是二郎神的对手,只是,她仍然要抗争。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二郎神可以忘记一切,她不可以。
天庭是何等冷清寂寞!二郎神可以忍受,她不可以!
即便被擒,永生永世镇于华山之下,她也可以无怨无悔地说,她了无遗憾。因为她曾经爱过,真实地活过。
不过片刻,宝莲灯果然被二郎神收走,三圣母的攻击顿时无影。二郎神轻轻挥一挥灯,就只见三圣母带着高洁的神情,被收于灯中。一刹那,二郎神冷硬的脸有些动容,一点痛惜的神色在他眉目间隐现。
而此时,三圣母端坐灯中,一脸悲悯,轻轻叹气。
谁还记得,那曾有过的一段故事?那是一段,被天遗忘,被地遗忘,被神遗忘,乃至于,被人也遗忘的往事……
谁都不会再记得,曾经,有那样的一个女子……
只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