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17： 汉纪（三十五）
40年春二月，征侧和妹妹征贰造反，九真、日南、合浦的蛮俚人都起来响应，共攻掠六十五座城池，随后自立为王，都城在麊泠。交趾刺史和各太守仅能自守。
三月辛丑晦日，发生日食。秋九月，河南尹张伋和各郡守十多人都因度田不实，被逮捕入狱处死。
后来，刘秀偶然对虎贲中郎将马援说：“我非常悔恨以前杀掉的太守、国相太多了！”马援回答说：“他们死得其罪，怎么能说多与不多呢！但是死者已经成为过去，无法再复生了！”刘秀听完后大笑。
郡国群盗四处而起，各郡县派兵追击征讨，到了后他们就会解散，离开后就又屯集聚集，青、徐、幽、冀四州尤其严重。
冬十月，刘秀派遣使者到各郡国，听任群盗互相检举揭发，五人合伙杀掉一人的，免除其原有罪责。官吏中即使有过拖延、回避、故意放纵盗贼的，都一律不再过问，允许他们以捕获盗贼作为功绩。至于那些牧守令长，因在自己辖区内未能捕获盗贼的，以及因为畏惧盗贼丢弃城池而失职本该判罪的，都不再作为失职论处，只是以捕获盗贼多少，作为政绩考核的依据，只对继续隐瞒不报、窝藏罪犯的才给予治罪。于是官吏争相追捕盗贼，结果盗贼们纷纷解散。朝廷把盗贼的首领迁徙到其他郡中居住，分给他们土地和粮食，使他们安于生计。从此之后，牛马随便放牧，夜间城门不用再关闭。
卢芳和闵堪派遣使者乞求归降，刘秀封卢芳为代王，封闵堪为代国国相，赏赐缯两万匹，借助他们出使与匈奴讲和。卢芳上书谢恩，说自己思念到洛阳朝拜，刘秀下诏令回复，让卢芳第二年正月朝拜。
当初，匈奴人听说汉朝悬赏捉拿卢芳，贪图财富锦帛，所以才遣返卢芳回到汉朝。很快，卢芳认为是自己返回有功，不说匈奴遣返，单于也耻于说出原来的计策，所以没有得到赏赐，于是非常怨恨，对边塞的入侵更为严重。
马援奏报说，应当恢复原来铸造的五铢钱，刘秀听从，天下都享受其便利。
卢芳入朝，向南到达昌平，刘秀下诏书让其停下，改令第二年朝拜。
41年春正月，赵孝公刘良去世。当初，怀县大姓李子春的两个孙子杀人，怀县县令赵熹立即穷追细查，两个孙子自杀，赵熹又收捕了李子春。京师洛阳显贵外戚为他求情的有几十人，赵熹最终也不听从。
刘良生病时，刘秀亲临探望，询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刘良说：“我平时和李子春交情深厚，现在他犯罪，怀县县令赵憙想要杀他，我为他乞求活命。”
刘秀说：“官吏奉法，法律不能屈枉，你可以说说其他的要求。”刘良最后也没有说话。刘良去世后，刘秀感念刘良对自己的恩德，于是赦免了李子春，升任赵熹为平原太守。
二月乙未晦日，发生日食。
夏四月乙卯日，刘秀到达章陵。五月乙卯日，刘秀返回洛阳皇宫。六月癸巳日，临淮怀公刘衡去世。
妖贼李广攻克皖城，刘秀派遣虎贲中郎将马援、骠骑将军段志征讨。秋九月，汉军攻克皖城，斩杀李广。
皇后郭圣通所受宠幸逐渐减少，多次因心怀怨恨顶撞刘秀，刘秀非常恼怒。冬十月辛巳日，刘秀废掉郭圣通的皇后位置，册立贵人阴丽华为皇后。
郅恽对刘秀说：“臣听说过夫妇之间的事情，父亲不能干涉儿子，大臣怎么能干涉君主呢？所以臣才不敢建言。虽然这样，希望陛下仔细考虑可否之计，不要让天下人产生对社稷的议论。”
刘秀说道：“郅恽善于恕己量主，知道我肯定不会有所向背，从而轻易背离天下。”
刘秀进封郭皇后的儿子、右翊公刘辅为中山王，把常山郡增加到中山国，郭皇后成为中山太后，其余九名国公也都进位为王。
甲申日，刘秀到达章陵，命人修理园庙，祭祀旧宅，观看田庐，摆设酒宴作乐，进行赏赐。
这时，宗室中的刘氏女性长辈酒喝到酣畅，相互说道：“文叔在年少时只是谨慎守信，待人从不殷勤应酬，平时对人只坦率温和诚实罢了。没有想到现在能这样！”
刘秀听到后，大笑说道：“其实我治理天下，也想用柔和之道来行事。”
十二月，刘秀从章陵返回洛阳。
这年，莎车王贤又派遣使者到洛阳奉献，请求恢复西域都护。刘秀赏赐贤西域都护印绶，以及车旗、黄金、锦绣。
敦煌太守裴遵上书说：“不能授予夷狄大权，否则会使西域各国失望。”
刘秀下诏书收回西域都护印绶，改赏赐贤汉大将军印绶。使者不肯换回，裴遵强夺回来，贤因此开始对汉朝生恨。贤对外仍然诈称为西域大都护，向各国发去书信，各国全都服从其管理。
匈奴、鲜卑、赤山乌桓多次联合侵入要塞，杀掳掠走官吏百姓。刘秀下诏封襄贲县令祭肜为辽东太守。祭肜非常有勇力，每当胡人侵犯要塞时，经常身先士卒，多次把敌人击败，迫使他们逃走。祭肜是祭遵的堂弟。
征侧等人作乱多年，刘秀诏令长沙郡、合浦郡、交趾郡准备车船，修通道路桥梁，打通路障、山间溪谷，储备粮草。封马援为伏波将军，任命扶乐侯刘隆为副手，向南进攻交趾。
42年二月，蜀郡守将史歆在成都叛乱，进攻太守张穆，张穆越墙而出逃走。宕渠人杨伟、朐腮人徐容等人起兵响应，刘秀派遣吴汉等人率领一万多人征讨。
甲寅日，刘秀到达长安。三月，刘秀到达蒲坂，祭祀后土神。
马援沿着海路前进，沿山开拓道路一千多里，到达浪泊，和征侧等人大战，大败叛军，随后一直追击到达禁溪，贼寇逃散退走。
夏四月甲戌日，刘秀的车驾返回洛阳皇宫。
戊申日，刘秀到达河内郡。戊子日，刘秀返回皇宫。
五月，发生大旱。
卢芳从昌平返回，心中自疑恐惧，于是又造反，和闵堪相互攻击几个月，匈奴派遣几百骑迎接卢芳出塞。卢芳留在匈奴中十多年，最后病死。
吴汉征调广汉、巴、蜀三郡军兵，包围成都一百多天，秋七月攻克，斩杀史歆等人。吴汉于是乘坐船筏顺江直抵巴郡，杨伟等人惶恐解散。吴汉诛杀其首领，迁徙其党羽几百家到南郡、长沙，随后还军。
冬十月庚辰日，刘秀到达宜城，返回时祭祀章陵。十二月，刘秀返回洛阳皇宫。
这年，朝廷裁撤掉州牧，设置刺史。
五宫中郎将张纯和太仆朱浮一起上奏说：“根据礼义，作为别人的后人就是别人的儿子，既然侍奉了孝元皇帝为大宗，就要降低其他的私亲。陛下应当废除现在的四座亲庙，用先帝的四庙代替。”
大司徒戴涉等人奏报说：“应当建立元、成、哀、平四庙。”刘秀自认为按照昭穆次序，他应当是汉元帝的后人。
43年春正月庚子日，刘秀追尊汉宣帝为中宗。开始在太庙中祭祀汉昭帝、汉元帝，在长安城中祭祀汉成帝、汉哀帝、汉平帝，在章陵祭祀舂陵节侯及以下的先人。特诏令长安、章陵，都由太守、令、长侍奉祭祀。
马援斩杀征侧和征贰。
妖巫单臣、傅镇等人造反，占据原武城，自称为将军。刘秀诏令派遣太中大夫臧宫围攻，多次进攻没有攻克，士卒死伤很多。
刘秀召集公卿大臣和诸侯王询问方略，他们都说：“应当重加悬赏，求购妖人首级。”这时，汉明帝刘庄还是东海王，只有他一人建议说：“妖巫相互劫持，大势肯定不能长久，其中必定有后悔想逃亡的。只是因为外面包围太紧，他们不能逃走罢了。应当放缓包围，让其中一些能够逃亡，逃亡后只要一名亭长就足以擒获了。”
刘秀同意这个建议，马上敕令臧宫放松包围，贼众果然分散出逃。夏四月，臧宫攻克原武，斩杀单臣、傅镇等人。
马援进攻征侧的余党都阳等人，到达居风，迫使他们投降；峤南全部平定。马援和越地人申明原来的制度进行约束，此后骆越奉行马援时期的规定。
闰四月戊申日，刘秀进封赵、齐、鲁三公爵位都为王。
郭皇后被废后，刘疆心中很不自在。郅恽就劝说刘疆：“如果久处被怀疑之位，对上违反孝道，对下临近危境。不如辞掉太子位置，以便能奉养母亲。”
刘疆听从郅恽的建议，多次通过刘秀的身边左右和各诸侯王，向刘秀陈述自己的真诚想法，想辞掉皇太子位置前往藩国。
六月戊申日，刘秀下诏书说：“按照《春秋》中的大义，立子以贵。东海王刘阳是皇后之子，应当继承大统。皇太子刘疆行事谦虚退让，愿意守备藩国。父子之情，不能违背其愿望。特诏令封刘疆为东海王，改立刘阳为皇太子，改名为庄。”
袁宏论曰：
国家册立太子，是用来重视宗庙大统，使百姓一心的，不是对天下有大恶的，不要轻易废掉。光武帝中兴汉朝大业，应当遵循正道作为后世之法。现在太子刘疆对上没有亏欠大德，对内受的宠幸很多，嫡子迁移太子之位，可以称得上失策了。但刘疆主动返回藩国，其谦恭之心更加彰显；汉明帝继承大统，和刘疆的感情也更加深厚。虽然长幼易位，兴废不同，父子兄弟，却使真感情没有间隙。就是用三代之道来处置，也不无法超过这样了！
黄其军
作于2025年4月18日（古历乙巳年三月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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