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鹿道森跳海身亡,引起了社会对原生家庭的广泛讨论,我也遇到很多存在原生家庭创伤的孩子。对鹿道森的自杀深表遗憾,具体他父母的对错,我无权评判,我想聊聊这种教育方式。父母控制欲极强,总是用侮辱性语言攻击孩子,情绪暴虐极不稳定是一种什么感受。我挑出身边现实的典型案例来谈这个问题。经过当事女孩的同意,把故事写在这里,帮助她忘记,也帮助我们反思。以下是女孩的陈述:
01
父母彼此之间感情不好,经常大打出手,彼此诅咒对方去死,也依然不离婚。小时候父母打的厉害的时候,父亲会拿擀面杖把家里门的剥离敲碎,母亲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但是拿走了她的拖鞋,她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只能光脚踩着满地的碎玻璃渣子战战兢兢的去找母亲。再记事一点,父母还是不停的吵,不停的打,她满脸崩溃跪下来求父母别打了。父母吵架,不一定会和对方动手,却一定会迁怒女孩,母亲把没有离婚摆脱父亲的怨气,全部撒在女孩身上,认为就是因为女孩的拖累,她的生活才这么糟糕。
父母彼此没有感情,对她也是无论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稍微不顺父母的意,比如握笔写字姿势不优美,都会拳脚相加,扇耳光扇到她耳鸣。或者在她坐着、蹲着的时候,父母用脚像踢皮球一样踢她的脑袋,或者把她掀翻在地,力度大到可以让她瞬间失去知觉。
而这个故事主角的女孩,乖巧善良,成绩优异。也许就是因为善良,父母对她的摧残,也加重了她对自我的厌恶,她陷入这样的情绪里无法摆脱。
02
大部分时候父亲打的更多,母亲只是冷漠的看着,但有的时候母亲亲自上手,也是暴风雨般恐怖。她说具体什么原因被打已经不记得了,大概还是不听母亲的话吧。她的母亲暴怒,用尖锐的指甲抠划着女孩的皮肤,是生生抠下来肉丝的那种,当然是在衣服遮住的地方,好在不是在脸上招呼。母亲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抓,直到气消了才停下来。后来女孩在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自己被抠出来的一片片伤口长出的血痂,血液干涸成球状,硬硬厚厚的,伤口好深的样子。
03
有一次,女孩把家里的卫生纸卷锁在自己屋子里睡觉,没有听到父亲需要用纸的敲门声。大概家里真的只有一卷卫生纸吧,父亲也很着急用卫生纸。她夜里睡觉的时候有闩门的习惯,就把插销插上了,没有听见父亲的敲门声,等终于听到父亲的敲门声之后,早晨睡眼惺忪打开门看到暴虐的父亲站在门口,那个眼神似乎真的要杀了女孩,女孩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内心里还是只有恐惧,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顿毒打的恐惧。
女孩赶紧颤颤巍巍的把卫生纸卷递给父亲,父亲暴怒,紧接着雨点一样的耳光和拳头向女生身上招呼,打的女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只能连声求饶。父亲认定她是故意的,像是听不见似的,直到把女孩打的失去知觉。女孩告诉我,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湿热的液体喷到自己的脚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下一个场景就是自己坐在板凳上洗脚,鼻子可能是处理过了,只是洗脚盆里水被鼻血洗红了。后来那天,女孩那个喜欢捉弄别人的同桌男同学,碰巧碰到了她的眼睛。当老师问脸上乌青是怎么弄的时候,女孩撒谎了,说是男同桌弄的。男同桌也确实碰到了女孩的眼睛,百口莫辩,只好认错。那个时候只有女孩自己知道,她其实在污蔑别人,但在她只上幼儿园的心灵里也知道,承认被父亲打成那样,并不光彩。
04
女孩和我说,颜姐,你看我很扛揍吧,天天被打头,也没被打傻。她青少年时代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死亡,她觉得只有死亡才能摆脱这一切。以后的人生每次遇到问题,包括她的婚姻,她的事业出现瓶颈的时候,她都觉得要是死了就好了,她被困在童年的那具躯体里,无力反抗生活,能想到的办法还是只有死亡。因为成年后的经济独立,逐渐完成了对原生家庭的剥离,远离了父母的控制。
05
听的时候我很震惊,也很心疼她,心疼到抽气。每个人没法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那些经历过家庭暴力的孩子,父母的情绪不稳定,家庭生活的压力,过去的一切不是你们的错。即使没有我们的出生,父母大概率还是会为生活奔波,捉襟见肘,那是父母的问题,不要相信父母说的,就因为你,家里生活才这么困难的鬼话。就像文中的这个女孩一样,父母把没有趁房价低迷的时候换大房子的错,归结在她的身上,对她非打即骂,还不停抱怨生活条件不好,可是,这些真的能是当时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造成的么?在80年代对独生子女教育支出较少,同时没有学区房概念的十八线小城,一个从来不上辅导班,没有课外爱好,不学艺术的孩子真的能花那么多钱么?
有些父母只是把弱小的孩子当做发泄的出口,当做推卸责任的借口。
06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出生的舞台,现今我们已经成年,但我们可以改变剧本和表演方式,我们尽己所能的奋斗,跳出了原来的悲剧,未来的生活一定会被光明照耀,因为这辈子很大一部分痛苦,都熬过来了。文中的这个女孩曾经说过,她知道父母生活不容易,父母养了她对她有恩,可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出气筒,父母的累不全是她造成的,为什么要承受一切,活着好累,她不配活着。她说,小时候想报复自己的父母,能想到的方法,却只有以自己的死亡给父母痛击,自己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能告诉他们,他们做错了。她的世界是灰色的。
我很庆幸她没有这么做。原生家庭的巨大创伤,只是在我们没有反抗能力的幼年时期造成的,被虐待不是我们的错,不能用别人的错逼死自己。而今我们已经成年,虽然我们有过痛苦的经历,但是我们活着,也很健康,这是上天的恩赐,就像鹿道森说的,死容易,活着才难。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愿岁月对你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