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离开职场起码五年了，但我一直都坚信一个我认为那就是现实的事实，那就是，找到工作并不困难，工作机会肯定是有的，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你的身边，只是这份工作是好是坏，这个机会是否难能可贵，除了凭自己的运气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那就是个人努力。
这之后，王总打过一次电话给我，其实是一种口头通知，他通知我一周后就去上班，试用期为三个月，试用工资是六千元，试用期间除了正常发放的工资之外，没有社保，没有其他福利。三个月后视个人表现情况决定我是否转正，转正后的薪酬福利，会根据我试用期的表现酌情变更。
其实在那次面谈结束之前，他就已经告诉我结果，这个结果包括，何时上班，在哪上班，需要什么等等，他几乎把什么都说了，却唯独没有说出我主要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这让我感到一头雾水。
眼下我对这份工作的评价就一句话——
工资偏低，暂时无法养家糊口；内容未定，未来发展尚未可知。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去尝试一下，毕竟很多事情，并不是靠自己的感觉来判断结果的，它需要有一个过渡，一个拼尽全力直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方知好坏的过程，这个过程，拼的就是我的努力。
坐下来想一想，人生不就是这样子吗，在尝试之前，很自然地凭感觉和眼见去判断一件事情的好坏，但绝大多数事实证明，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自己才更有资格去为自己决定生活最终该努力的目标和方向。
对于夜代驾，其实我跟奶茶店老板李师傅的想法多少有些是一致的。上班这事要尽力去做，夜代驾这活也要尽心去揽，单靠一份中下等级别的固定工资，别说养家糊口，就是养活自己，都不一定行。
房贷、车贷、保险、孩子、日常开支……这些数不清的大小各异的重压，时不时就爱聚集在一起并形成一股巨大的恶性能量，这股能量时常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只能咬咬牙根，不得不继续夜代驾的日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我的付出足以让生活继续维持下去。
在大多数人眼里，夜代驾也许只是一份兼职，还是一副熬夜伤身的苦差，收入很不稳定。一个月下来，少则几百上千，多则几千上万，但这个看似不稳定的赚钱模式，却是城市里多少个年轻苦力拼命奋力的方式之一。
而我，只不过是这众多个顶着黑眼圈熬夜代驾的夜猫之一，仅此而已。
每个晚上的七点半后，我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开始收拾代驾行囊，检查平板电车是否电量充足，然后习惯性进入代驾系统看看附近司机的代驾情况。
我已经将面试的大致情况告知阿丽，并且跟她说明之后的打算——白天上班，晚上代驾，这种模式虽然耗神伤身，却不得不持续一段时间，至少最近这几个月我必须这么做，之后的生活怎么变化，谁都说不准。
阿丽听完我说的话之后，不忘叨唠一句：“那以后不用通宵了吧？”
以后当然不能天天通宵了，即便我自己想，我这副非铁打的身躯，也没法应付日夜奋战的极限挑战。
我对阿丽说：“还没正式上班前，需要通宵代驾的，还是得照做，毕竟第一份工资要等到下个月，但我答应你，上班后就不通宵了，身体恐怕也撑不住。”
其实我心里并没底，所谓的不熬夜不通宵也是大多数代驾司机的愿望，但真正做夜代驾的司机，很少不熬夜的，有些司机还日日通宵达旦。
况且，夜代驾本身就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如果哪个工作日生意突然火了呢，我想自己大概也会像大多数代驾司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多赚点钱的欲望，不死心地站在酒吧或者旅店门口瞎等，最后拖到三更半夜才回到家里，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我只能说，我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02
转眼间又到了周末，这个周六的晚上，天气晴朗，月光柔和。
我依旧收拾完行囊离开家里，今晚我决定出去只做一单，无论多少钱我都接，为的是争取早点回来睡觉好应付下周新工作的安排。
晚上九点多左右，我骑着平板车，来到了G酒吧门口，刚停好车，酒吧里走出了一群男女，女的一看就是陪酒的，扶着男的一路走得摇摇晃晃，男的状态明显很差，几乎是边走边吐，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我穿着代驾工衣，扶着平板车，眼看他们正在靠近我，我赶紧举起手并向他们招了招手，男的已经抬不起头，女的瞄了我一眼后，眼神从我身上直接飘过，继续扶着烂醉如泥的男人继续艰难地移步。
我放下手，瘪着嘴目送他们远去，像这样的情况，我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据之前一同在这里等单的代驾师傅说，很多从G酒吧里出来的男男女女，大多数都醉得不成人样，而这群走路不稳，眼睛迷离的醉客，最后做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就是走到对面的酒店直接开房过夜，第二天酒醒后再回来酒吧开车走人。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安排，既能避免酒驾行为，又能马上舒服过夜，何乐而不为之呢。
临近十一点，我已经在酒吧站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任何生意，就连系统派单也没有，我有点失望，心里依旧想着，只要来一单就好，无论多少钱，做完我马上赶回家。
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是酒吧保安大哥的电话。
早在之前保安大哥就帮客人叫过代驾，我刚好接过一次，之后留了联系方式给他。
电话一接通，这位保安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老板安排我叫的代驾，酒吧里有一位客人是我老板的好友，现在喝得有点醉，等会他差不多要出来了，我再叫你，你去帮忙开车送送他吧，费用我这边给。”
我说，没问题啊，那我现在开单了哈。
保安在电话那头喊：“行！”
他的这个“行”，让我兴奋不已，我随后马上在系统上点了开单，难过的是，保安大哥并不知道，一旦在系统开单，在等待的时间里，系统上也会正常计费。更悲催的是，我，一个在夜代驾混了将近两年的人，竟然没有真正明白保安大哥的“行”，这让之后的故事变得复杂起来。
开单之后，我心里想着客人兴许一会就会出来了，就靠着酒吧门口开始等。
想不到这一等，竟然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03
凌晨一点多，酒吧的保安向我招手，我点头走过去。
见到这位刚从酒吧里走出来的客人，我感到有点惊讶，因为他看起来不像喝得烂醉如泥，反而一脸清醒。
我问客人：“您的车停在哪里，我去帮你开过来。”
那人看到我，马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说：“我没有叫代驾啊。”
“啊？”我顿时懵了，“是酒吧的保安叫的，说是老板安排的。”
“哦？”客人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而且我现在确实不需要代驾。”
“可是我等了两个小时了，现在都一点多，系统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就开单计费了。”我感到憋屈，自己确实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加上今晚确实一单生意都没有，这让我的心里又蒙上了一层灰。
“好了好了。”他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随手抽出一张一百块塞给我，“拿着，我不需要代驾，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赔偿吧。”
说完他慢慢靠近一部宝马汽车，银白色的车壳在酒吧门外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我见他就要开车走人，于是追上去叫住他说：“我既然收了钱，还是帮您开车吧，您喝了酒自己开车也很危险，您这是要去哪？”
我开始折叠自己的平板车，想塞进客人的后车厢，然而，我这边平板车还没弄好，他那头就大声嚷了起来。
“不用不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烦躁，见到我还想继续代驾，以为我要死缠烂打，他终于忍不住飙了：“这是新车，新车！”
随后他拍拍车窗继续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新车，这样说，你懂了吗？”
“懂。”我点点头，之后赶紧拖回自己的平板车，车主一踩油门，从马路边迅速离开。
有那么一小会，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对于“新车我不能碰”这个事实我懂，只不过，这话听起来让人有点难过，特别是车主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像挥之不去的魔鬼一般，不停地倒映在我的脑海里。
我扶着平板车呆呆地望着他远去，手里那张跟纸一样轻薄的粉色钞票，依旧被我紧紧地拽在手里，但此刻我感觉它就跟我的心情一样，显得沉重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