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母亲感觉右眼里进了东西,眼角红了,眼皮也肿起来。去医院,医生只说是发炎,配了消炎的眼药水,几天下来,却未见有好转,甚至有点睁不开了。
换做平时,母亲是决计不肯去医院的。她总觉得时间到了,病自然就会好,害怕花钱,不想让子女受累,所以有病都熬着。不过眼睛的问题她也知道大意不得,而且今天新房的整理和各种电器的安装工作都暂告一段落,我说要再送她去医院的事情她才没有反对。
进医院时,迎面过来一个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鼻子里插着管子,人显得没精神,脑袋耷拉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母亲看得有点失神,站在原地,说年纪大了可怎么办。
被子女嫌弃,又要吃生病的苦。
我慢下往前走的脚步,停下来等她。笑她年纪大了,倒像个孩子,害怕进医院。
母亲听了也笑,低头和小乙哥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爱拉肚子,一拉肚子,只有打青霉素才会好。可是青霉素打起来特别疼,所以每次我都不愿意进医院的大门。当时去的医院正好在我们的学校旁边,两幢房子有一样的铁大门,我就扒着门不进去,说,这是学校呀,你带我来学校干什么。母亲听后总会很温柔地蹲下来,握着我的手,和我说别怕。
那时候的母亲多可靠呀,我很相信她。而眼前的小老太是真老了。我撑开医院的门帘,拉着她进来。
因为总觉得有东西咯在眼睛里,但实际上又没有,母亲就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所以我特意挂了专家号。
专家仔细询了病症,又在机器上看了一会,得出结论说是原来右眼珠上的那一小块囊肉发炎了,需要做手术割掉。母亲有点踌躇,说这个囊肉有十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就发炎。
专家很耐心,解释说这个东西一旦发炎,发展会很快,很可能导致弱视甚至失明。
母亲还在犹豫,我咨询了手术的难易和恢复情况后替她做主接受手术治疗。医生大概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建议我今天就把术前的检查都做了,下周二过去就可以直接手术。我带着她上下楼跑了几趟,又趁等报告的间隙给她买了点面包,打印了可以让她拿回老家报销的发票。
母亲常常说,现在的医院不适合老年人,医生常会对听不明白的他们生气,各种流程又很复杂,近几年推行电子医疗后就更加摸不清头绪,好在有我在。
好在有我在,就像当年我有你在一样。
回家的车上,母亲明显松了一口气。几天来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大概也散去了些。这时,天忽然下起暴雨来,母亲紧张,说离开时家里门窗没有关。谁知等到我们开到附近,发现地都是干的,这地方并没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