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我对毕业并没有多少感觉,直到前天送一位挚友离开天津,在机场挥手互道再见时,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声“再见”很可能就意味着从此天涯相望,很难再见,这时才隐约有了些毕业的感伤。
让我懊悔不已的是,我没想到离别是如此猝不及防,甚至没有准备什么留作纪念。只好这样目送故人远去,聊以慰藉。后来想想,都怪自己最近只顾着忙各种琐事,没能把应该挂念的人放在心上。生命中的过客太多,最需珍惜的,还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人,可这道理我终究还是不能刻在心上,于是又生一桩憾事。
回望自己在天财的日子,被我伤过的人有好多。我属于后知后觉的人,对人对事的反应总是要比别人慢上半拍,常常给人一种反应迟钝、冷漠无情的感觉。虽不至于木讷,但也无多少幽默感。寡言少语的同时,心胸不够宽广。率性而为,说话口无遮拦,时常没有顾及他人的感受。
我带着这样的性格进入大学,首先遇到的是我的室友们:玩世不恭却又热情爽朗的高富帅赛赛同学,追求完美为人体贴的超级暖男邱狗,还有敦厚老实极其靠谱的车胖胖。我们的共同特点——爱学习的好孩子(毕业这年,三人读研,一人出国,堪称“学霸宿舍”)。后来想想真是缘分,恰恰应了那句古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入学那年的事儿,如今已变得斑驳陆离,但那却是大家最亲密的时光。西方经济学课上抢座位、借笔记时的热闹的景象,逃课时收到的一条“老师点名了,快来上课”的短信,当早卡员时遇到的各种糗事,中午在宿舍吃饭时分享的“老干妈”,夜里晚归时打好的热水,无话不说的卧谈会……我们一起上课,一起自习,一起吃饭,很多细碎的小事,现在回想起来仍旧非常开心。
但那时我并未从心底里意识到这是多么的珍贵,骨子里仍旧是那份近乎自私的性格。在室友面前,我时而絮絮叨叨地吐槽自己遇到的不快,或者借着偶尔获得的小小成功招摇过市;时而又沉默不语,宁可把所有的烦恼苦闷藏在心底,也不愿一吐为快。
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做派,很容易伤人于无形。我说话依旧不动脑子,有很多次不经意间就伤了他们的心。若不是兄弟们对我极尽包容,早就兵戎相见了。虽然我后来意识到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但那时已经很难回到初见时的纯真了。
大二以后的日子里,既由于我捉摸不定的性格,也因为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们出入不再如影随形。再后来,大家都有了对象,平日里更是聚少离多,以前去上课自习吃饭陪的是兄弟,现在都是陪着对象,彼此相遇,也只是远远地挥一挥手,会心一笑。
除了室友,还有好多人,曾经视我为知己,视我为挚友,尊敬我,关心我,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视而不见,不懂珍惜,偏要去看“远方的风景”,最终只好形同陌路。而相比之下,我对某些人又实在是过分热情。
考研的时候,有位和我同报中财的同学,常常来向我咨询问题。虽然每次我都会开她玩笑,但终究是很用心地给了她很多指导,视为好友。后来,她成功考上,但从此再无联系。
常常会有陌生人在微信上申请加我为好友,成为“好友”之后,劈头便是“帮我个忙吧”,我又偏偏不懂得拒绝,绝大多数都是有求必应,鬼使神差地热情相待。忙完后,很多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就从此躺在通讯录中再无音讯。
这样的事还有好多。回顾大学生活,我努力学习,我成绩很好,我获得过很多荣誉,我认识过很多朋友,我考了研,但,其实我并不十分快乐。人世间的冷暖,我时常拿捏不准,分不清真心或者假意。很多真心对我者,因为我的不珍惜或无所谓而渐渐疏远。我真心对待的人,却又往往无心对我。
经历了很多真心和假意,伤过了很多别人,也被别人伤过,我开始慢慢体会到,一生中间遇到的人很多,但绝大多数的点头之交终将成为过客,真正可以推心置腹促膝长谈的人却很少。有些人陪伴你左右,只是为了利益,利用完以后他便离开;有些人陪伴你,只为你开心,始终不离不弃。人生的精力有限,用不着去迎合所有人,那些注定要成为过客的人,就断然舍弃吧,但务必要珍惜那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而我的问题在于,常常分不清觥筹交错下隐藏的是虚与委蛇还是生死与共。人性的弱点常常在于不知足,我就是那个不知足的人,总以为风景在别处,总是对身边熟悉的人太冷漠,对陌生人又太热情。直至后来才发现,最值得珍惜的,就是眼前对自己好的人。
不过幸运的是,在天财,我遇到的绝大多数都是可爱的人,对我的缺点极尽包容。春去春又回,身边多少人来了又去,由熟悉转为陌生。但那些真正关心我的朋友,从未离弃,他们如同点缀在青春那绿色藤蔓间的朵朵小花,串起我的大学生活,经历了岁月的历练,散发着记忆的馨香,历久弥新。我很庆幸此时此刻仍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在身边,最后留下的友谊,最真挚!
朝夕相伴的室友们,虽然如今已没有当初那样亲密,但时至今日,需要帮忙时仍能挥之即来。还有徐舜学长、雨雯、小刚、勇哥、敏姐、丰哥、潘阳、张随智和王博学弟……无不给过我支持和帮助,温暖了我的整个大学生活!当我送别亲爱的雨雯时,她哭了,我想起了考研结束后那天晚上研友们唱的歌:“不管世界尽头多寂寞/你的身边一定有我/我们说过不管天高地厚/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脱/想拥抱在最美丽的那一刻/想看见陪我到最后谁是朋友/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
所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们都要学会珍惜,珍惜这四年里一直陪我们哭陪我们笑的人,珍惜那些始终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人,珍惜眼前熟悉的这些人。毕业了,所谓“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的,那都是泛泛之交,真正有感情的朋友,总会有重逢的日子,纵是天涯,也可比邻。
2015年5月30日于天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