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悲哀
―― 读《红玫瑰与白玫瑰》有感
一、自私的好人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佟振保是个好人,谁都没有他那么热心,那么义气,克己。半工半读打下来的天下,好不容易做了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愿为了自己的心爱的女人赌上一把。面对玫瑰的爱,娇蕊的爱,他是动心的,但却是自私到骨子的,他怕前途和一手挣来的地位付诸东流,所谓的克己,也不过是自私的借口罢了。
在和娇蕊的这段不光彩的恋情里,他以为自己是理性的,甚至报着不用负责任的心理开启了。一次阳台上的谈话中娇蕊说,我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振保道∶“可是我住不惯公寓房子。我要住单幢的。”他亲手在娇蕊心里建了一栋只属于他的公寓房子,却最后选择了一条可以继续做好人,继续保持优良形象的道路。他拒绝了娇蕊的离婚然后与他再婚的请求,甚至在病床前面对她的哭诉和央求,也是冰冷和漠然的。
他遵照母亲的指示娶了一个干净,“笼统的白”的女子烟鹂,不怎么会说话,干净到有点迟钝的地步。振保当初看上的是她的干净,可让他后来厌恶的,也是她的干净。性格不合,烟鹂的不善交际,一味屈从让两人形同陌路。以为是正确的选择,可到头来还是要通过醉生梦死的生活来麻痹自己,振保渐渐厌恶这寂静到窒息的家庭,这没有生气的日子,可这都是自己选的,这就是好人吗?所谓妻子贤惠,生活美满,工作稳定,与人为善,振保要清醒,要理智,怕失去,怕付出,畏畏缩缩的在小资本家的躯壳里踽踽而行,最后既没有得到平凡的幸福,也没有得到尊严。
他和娇蕊在电车上的重逢,是无言的痛楚,就像他没来由的落泪一样,也许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也许痛恨现在的压抑,也许他可以拥有幸福,但他一手葬送了。我想他无论是选择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可能都不会幸福,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二、天真的妇人
王娇蕊,“年纪虽轻,已经拥有许多东西,可是有了也不算数的,她仿佛有点糊里糊涂,像小孩子一朵一朵去采下许多紫罗兰,扎成一把,然后随手一丢”,她的特长是玩弄男人,在遇到振保之前,她不懂得爱,只懂得靠着手段和外貌获得青睐,内心却像个孩子一样,对待金钱,对待声名,对待人和事,都是率性而为。她让以前的相好孙先生来家里喝喝茶,却又叫他白跑一趟,推说自己有事出去了。“横竖他成天没事做。我自己也是个没事做的人,偏偏瞧不起没事做的人。我就喜欢在忙人手里如狼似虎地抢下一点时间来━━你说这是不是犯贱?”一颦一笑都是这样真实,不遮不掩,不藏不纳。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爱上了振保,为了他,宁可舍弃现在自由又富裕的生活――跟自己的丈夫离婚,和振保再婚。可振保没有她的勇气,振保甚至会在心里冷笑她从来没有失去过,无论是爱情还是经济地位,不害怕,不妥协,为爱而生,所以才可以不顾一切。而娇蕊的勇气难道真的是因为冲动,因为不谙世事吗?振保错了。在振保病床前,她曾苦苦挽留他,振保说“别这样,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娇蕊“好像很诧异刚才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正眼都不瞧他,就此走了”,看清了一个人的懦弱,就没有必要纠缠了,这份骄傲和自尊,曾经放下过,现在也该拾起来了。
娇蕊依然是离了婚,再碰到振保时已经老态尽显,“是从你起,我才学会了,怎样,爱,认真的……爱到底是好的,虽然吃了苦,以后还是要爱的”
也许她失去了富裕的物质条件,失去了付出的真心,却了解了如何爱一个人。用世俗的眼光看她的角色也许是不光彩的,但至少她是为自己而活,不管是爱上振保还是离婚,她都是一如既往的洒脱,爱就爱,分就分,即使因为爱她吃了苦,也还是要爱,要自己,不要其他。
三、木偶般的妻子
烟鹂,不会恋爱,不会交际,不会持家,甚至连说话都不知分寸,在振保面前宛如一个木偶。她是没有尊严的,连家里的佣人,因为清楚她在振保面前的地位,也都瞧不起她。整日和收音机为伴,在振保一次又一次的放纵行为下,她连最起码的妻子的面子都保不住了,她想维持的,只是一点点互相尊重的夫妻关系而已,而这也没有。她现在已经没有心了,困在四方的小楼里,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讨好丈夫,可怜又可悲。她固然有错,且无聊无趣,是振保将她“打碎”,将她亲手毁了。她的个性就是逆来顺受,的确啊,她有一份貌似稳定的职业,振保太太,可是要这份稳定有什么用呢,如果家里的寂静只有收音机能够打破它,如果没有收到一丝关怀和尊重,何必要折磨你我呢。
我想红玫瑰与白玫瑰是振保一生的痛,但更有些痛是来自他自身的,因为当初的不敢担当,让自己失去了所以现在为了家人朋友两肋插刀,拼命的弥补。因为娇蕊和烟鹂是白而瘦的,所以他偏要找些黑而丰盈的女人,算是嘲讽,又算是假装对自己的原谅。他的苍白无力的生命,是他无奈的,为了做“好人”而必须承受的悲哀。他打碎了烟鹂,更想打碎自己,但他依然是懦弱的,没有勇气。所以他一直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