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我的敬亭山。
日日去公园遛遛,便可见到那一排白杨树,共有十八棵。它们站在公园走道的路转处,往往给人的错觉,好像很多,其实只有十八棵。至从住在公园旁边,经常要去公园,便要去看看这一排白杨。
公园里树很多,各种各样的,丁香、海棠、蔷薇、银杏、柳树,各种槐树,洋槐、紫槐、龙爪槐,松树、柏树等,还有很多我不认识不知名的,有的低矮,有的高大,有的芳香馥郁,有的婆娑妖娆,千秋不同,各有特色。开花的最得人们的青睐,像丁香,初春一开,满园清香,沁人心脾的香味,人们总能循着这香味,找到它,像一个结着愁怨的姑娘,低垂着紫色的花串,人们总是留恋,愿意一解丁香孤独的愁怨,与她频频留影合照。四月中旬,则是海棠的天下,香气虽不引人,但是树枝间花团锦绣,饱满的层层花片,白粉色的,粉色的,梅粉色的,红色的,等等,色相纷繁,竟让你能感到词穷语白,无以夸赞。有诗句说:“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烟雨中”“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这些诗句都话说海棠色泽。公园把四月中旬定为海棠花节,除了长成树样的,还有盆栽的,大小不同,姿态各异,花色百样的海棠,咄咄逼人。公园同时也展出了颂咏海棠的诗作词人,那可是:满园海棠色,人人俱思量,只恐花逝去,纷纷醉影驻。
公园里时时季季都很热闹。五月槐香七月荷,八月桂米九月菊,十月金黄银杏竟风骚。而龙潭湖畔一年四季都被柳条柳色独霸,它那妖娆的姿,婆娑的影,烟色的雾,飘拂的枝都是人们摄像的绝佳背景。冬日里那万年青上铺一层薄雪,青日相间,即便凛冽的寒风,在此时也变得柔和清润,温情脉脉,轻迎春日。
白杨一点也不惹眼,在这争奇斗艳的公园里。它们一律直直的站立,那些个柳呀,槐呀的占据了足够大的空间,而它只一指冲天高高挺立,站成了自己的风景。其它树种大多枝繁叶茂,纵横交错,勾肩搭背,撑起一把伞,搭成一个蓬,遮起一片阴影,连接一种私密,胜得歇阴人的心,但站在远处观看,不免感觉阴怖,不敢靠近。而白杨则清清爽爽,威威英武,堂堂正正,即便枝繁叶茂处也闪烁着一片阳光。一阵风过,槐树悉悉索索,不免偷偷摸摸;柳树轻扬飘荡,不免轻浮气燥;而白杨树,一阵风过,啪啪啪啪,似鼓掌致意,似互相鼓励。白杨的叶片之间啪啪声,却被风水先生称为“鬼拍手”,而使得白杨树从未走入庭院之中。
白杨树大多栽种在公路两旁,既可绿化减噪,又不会阻挡司机的视线。它是西北高原上是极普通的树,乡村道路上多能见到它,每每回家乡,看见那一排排昂然挺立的白杨,总能升起我的田园乡趣之恋,追寻它的躯干伸向远方。
从前对白杨的认识除了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便是坐车走过的一处处道路两旁和田埂上见到的白杨,大多一晃而过,未近距离见过。如今走在公园,可以挨近它,抚摸它,仰望它。白杨树有着光滑青润的树皮,青白或青灰的树皮,泛着白色光晕,这样的光滑青润的树皮,给人一种青春的气息,感觉它是不老之树。更为惊人的发现是,它那躯干上一只只大眼晴,网上一查,原来是白杨树上被砍掉的小枝杈留下的伤口,先结成疤,经年后就长成一只只眼睛,树干越粗大,眼睛就越多,也越大。这一只只眼睛,注视着流动的人群,观望着日月星辰,像是白杨也有了灵魂一般。
白杨整日这样肃穆地驻立着,枝杈亦一律向上伸张着,一年四季,在它身上特别分明,秋风起处,叶色金黄,秋风强劲,木叶落尽,绝不拖泥带水。正像是一个青春年少的小伙子,不留恋不拖沓,急步的行进,走入冬的凛冽,冬曰青灰色树杈根根直指天宇,尽显英武威烈,那样的银枝铅干上,竟然也是寒鸦愿意栖息的地方。春寒料峭中,白杨树已抽出白色的柔荑花,同柳絮混杂漫天飞扬,不辨杨花柳絮。夏天枝繁叶茂,叶片硕大如掌,风过处,啪啪作响,直抒自己的喜怒与情怀。在莫奈的画作中白杨树也频频出现,大师也抓住了白杨的参天之姿,田园之色尽肆渲染,画出了白杨之魂。
日日去公园走走,走向它,凝望它;走近它,抚视它;走过它,回望它,看它那伟岸的躯干,看它那青春的肌肤,看它那神勇孤寂的眼,它是我的敬亭山,我们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