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回到宿舍，发现宿舍里另外的两个女生也回来了，其中的一个女孩子个子特别高，留着过耳的短发，她长相平凡，却很耐看，此时她正站在宿舍的方桌子上，拿着一个小电壶在煮方便面。

这个宿舍里的配套设施很全，女孩子用的小电壶就是单位配的，每个宿舍都有，专门用来给大家煮面或者是煮粥，除了上下铺的铁床之外，宿舍里还有一个大方桌，可以用来吃饭和写东西，桌子前有两把可以自由转动的老板椅，还有一部大大的电风扇，每个房间里配有一部电话，但是只可以打本市，外市还需要自己买电话卡，但是可以接听。

不一会，女孩的面煮好了，她一边不停要用嘴吹着一边抬头看着我，她问我，妮子是你嫂子吗？我说是的。

我看刚才她一直在帮你忙来忙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亲妹呢。

我点头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通过简短的聊天我得知女孩叫李秀，还是我的老乡，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目前还是单身，只有过年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家。

宿舍里的另一个女孩姓谷，长得清秀脱俗，一头长发又黑又长，此时她正在打毛衣，正当我准备与她说话的时候，她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毛线也一同滚落在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女孩是一个畸形，胸脯和别人长得不一样，我有些害怕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女孩倒是显得十分大方，热情和我和打起了招呼，通过聊天，我得知女孩叫谷平，是这里的班长，传呼台三班倒，一共三个班共有三个班长，她是其中的一个。她学历不高，高中毕业后通过成人考试拿取了大专证，现在有一个谈了五六年的男朋友，因为男友家里比较穷，本人工作又不稳定，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完婚，一直都在拖着。

不一会，谷平对另一个女孩说到，老李咱们赶紧走吧，休息时间结束了，别一会迟到了。

说完，两个女孩就一起走了出去，我看了一眼别在腰间的电子表，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为了快点能上岗，我随手拿起从老家带来的日记本，拿上一支笔，也一起和她们走了出去。

为了实现我有一个汉显扣机的愿望，我花十五块钱买了一个和扣机一模一样的电子表，还设置了一个和扣机的一模一样的闹铃。也象模象样的拐在牛仔裤的腰间皮带上。

没一会，我们三个就到了单位，她们两个转身就去了机房，而我去了和她们有一墙之隔的培训室。

来到培训室时，里面还有没几个人，大家都在睡午觉，我找到王雪，她给我分了一个坐席，告诉我以后就在这个位置学习和培训。然后就发给我一本厚厚的资料，说要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有的资料全部学会，这样考试通过的几率才会大一些。交待完后，王雪转身走了出去。

我翻看这本厚厚的资料，发现里面分了好多类，有百家姓类，有医药类，专业术语类，生活常用语类。

除了这些，还解释了日常简码的设置，以及标准话术的背诵和语气语调的运用，还有遇到难缠无礼客户的标准应对方法。还提供了一些在岗老员工的错误案例以及如何规避。

除了这些，还要练习听打，前面的人拿着报纸读，后面的我们就一直跟着一边听一边打出来，不能错也不能落，错一个字扣一分，落一个算错两个，要扣二分，每一次的月末开支之前，都会有一次月末考试，考试分为三大项，一项上机听打，测试速度与准确率，每分钟90字，准确率100%算合格，一项文化课累积，需要笔试，满80分算及格，还有一项是语音语速的测试，话术标准，语音清晰，嗓音甜美，90分算及格，三项中有一项不合格者即下岗培训，培训期间没有任何工资补助，直至重新培训合格后可再次上岗，这些合格的标准分数如果考得好每超过一分就会有相应的奖励，考得越好奖金越高这些细节都是培训部的小伙伴转告我的，她们一边说一边脸上显出惊恐不安的表情。

听我们说完，你确定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我看着她们的表情，淡淡的说，当然要留下了，我觉得蛮好的。

她们好像有些失望，也不再言语，就继续敲着键盘开始练习了。

培训室里的大部分学员都来自于各个地方的计算机学校，他们学完之后都由校长与用人单位对接，沟通好后再由校方将他们统一送过来，当时和我一个班的培训学员共有四十五个人，不过只是半个月的时间，就剩下二十人不到了，一部分学员觉得练习得太辛苦，还有一部分是听说了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之后，产生了离开的想法，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单位觉得没有培养的价值让其离开。

来到这里，我又找回了当年在学校学习的劲头，成了最用功最刻苦的那一个，每天都会第一个来到培训室，开始练习，同时也是最晚离开的那一个。

我的打字速度（看打）从最初的每分钟三四十字，上升到了每分钟八九十字，准确率100%。听打速度每分钟90以上，准确率98%，这期间，所有的文字资料我也都已经熟记于心，那些虽然有些作做的语音话术我也信手拈来，于是，接下来，我就申请了考试。

和我一起申请考试的还有八个学员，她们比我小很多，都是来自于其他小城计算机学校的小学员，其中有一个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叫雪飞，另一个女孩长得又瘦又高，她叫陈蕾，她留着一头超短发，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帅哥。

第二天，王雪来到培训室，监督我们的考试，她先是在每个人电脑前调出了打字系统测试速度，然后又当场开始读报让大家跟着打，最后拿出试卷进行笔试，这一切结束之后，又将我们带到语音室，让负责培训语音的老师测试我们的标准发音和语速。

经过一天紧张的测试后，第二天早晨刚一来到培训室，雪飞就一脸兴奋的告诉我说，我们三个已经顺利通过了考试，明天王雪主任就会将我们送去机房，正式申请自己的工号上班。参加考试的十余人中，只有我和陈蕾还有雪飞顺利通过了。

我并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兴奋，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公司下一步的安排。那些没有考上的和没有机会参加考试的学员则坐在培训室自己的坐位上一顿唉声叹气。

中午时我们三个一起去食堂吃了点饭，饭后回到自己的宿舍睡了下午的觉。第二天早晨刚到培训室，王雪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她嘱咐了我们一些上岗的规则和相关规定之后，就将我们带入了机房。

一进机房，耳朵里就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音，机房里一起工作的大约有四十人左右，每个人都有一套独立的坐席，每个人的右耳上都戴着公司下发的统一黑色耳麦，身穿统一白色工作服，每个人的坐席前都摆放着电脑，电脑的左侧，摆放着一个统一的小拎兜，小拎兜里放着纸和笔，兜子上刻着万声寻呼的LOGO标志，在电脑的右侧，有一个小小的电话，但这并不是普通的电话，而是传呼专用的，它大约有一个十厘米的方形盒那么大，白色的底，上面是黑色的从0到9的黑色数字毽。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各种符号。

王雪将我们带进机房，叫来了当时值班的班长，因为三班倒，此时是白班，白班的值班班长走了过来，将我们三个带了进去，王雪简单交待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班长姓刘叫刘春，长得很清瘦，但是面相看起来有些凶，不像我宿舍里的老谷看起来那样和善。

她穿着蓝色的工装，白色代表员工，蓝色代表的是班长，如果做到像王雪一样的主任，就可以不用穿工装，而是穿职业西装。

刘春将我们三个引带进去之后，分别将我们安排在本班里比较优秀的老员工身后，让我们跟在他们的身边实行，也叫“听机”。

我被安排在一个特别漂亮的美女旁边，她长得特别高大，身材结实但不显胖，一头长发染成了淡黄色，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卷卷点缀在上面，让她看起来特别洋气，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神彩，她的语音很甜，手法娴熟，手速超快。简码的设置让她的速度有如天助，我甚至看不清她打了什么，下一秒信息就已经被她发出去了。

在电话量不是很多的时候，她热情的向我介绍每个毽子的功能。以及如何操作才能更快更准。

她告诉我小电话的旁边有一个*号键，这个键就是开，电话打开之后，传呼才能顺利接进来，如果有事出去，上卫生间或者是交接班的时候，要按一下CAPS毽，这个毽子是关，如果有事出去忘了关，电话打进来没有人接的话，就会造成客户投诉，投诉一次罚款50，二次罚款100，三次200，四次就会被开除。

后来她又说，可以造成客户投诉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发错信息，打错字，理解错客户文本的意思，超时发送，或者是和客户顶撞，语气不温柔等等因素。

最后她又给我做了深刻总结，她说做这个工作，你不仅脑子反应快，打字速度准，语气要温柔，还要特别能忍，最后还要特别能熬夜，因为三天一个夜班，夜班是从晚上的4点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的8点结束，而这期间，从晚上的2点开始，可以有一小部分人互相换着休息二到三个小时，可以到临时的休息室睡上一小觉。说完这一切，她还用手悄悄的关了耳麦，对我说，是不是怕了，还想干吗？

我说没问题的，我想干。

她笑了笑，对我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又继续打开耳麦开始工作。

不一会，下午班的人要来接班了，她说我下班了，你可以跟下一个人接着听，再学点不一样的东西。随后，她又指了指挂在门口的一个红色的标牌，她说，忘了告诉你，你要去厕所的时候，要举手和班长示意，班长同意后，你才可以去，去的时候，不要忘记翻这个红色的牌，红色带表无人去，你这个时候才可以举手，如果牌的另一面是蓝色，你就不要举手了，举了你也去不成，因为代表着厕所有人。

我说厕所那么小吗？只能容纳一个人。

她听后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好看的迷人酒窝。

她说不是厕所的问题，因为我们的员工人数有限，如果大家同时都去厕所或者一起出去办什么事的话，那样就会造成大量的电话占线从而导致客户打不进来，那样也会造成工作累积或者是客户投诉。所以一次只能去一个人。

然后她又笑笑的叮嘱我，以后要解决好后才可以上班哦。

我听后，有些毛骨悚然，这难道就是当时在外人眼里无比光鲜亮丽的传呼小姐。

美女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我说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忘了告诉你，我叫孙凌。

孙凌走后，接孙凌班的女孩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女生，叫于佳。她戴着厚厚的大眼镜，不像孙凌那样爱说话，全程也没和我说几话，就一直在那里不停的忙着，我没有过多的打扰她，就一直坐在她的身后听。

三天后，王雪找到我们，说机房实习已经结束，我们三个可以正式上机了，随后给我们分配了自己的专有工号，然后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套白色工装，一个黑色的耳机，还有一个戴着LOGO的小纸袋。

我们兴奋的换好工装，戴上耳麦，将笔和纸装进小纸袋，就排着队走进了机房，三个班长分别来要人，我们会被分进不同的三个班组，我很想分进老谷班，但是却被分进了刘春的班里。

刘春将我领进班里，拍着手让大家先停下手中的活，接下来对大家介绍了我，并让大家鼓掌欢迎。于是，我在大家的掌声中走进了这个班组，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下来，将那个黑色的耳麦戴在我的右耳上，然后打开电脑，开启了我传呼工作的第一天。

我按照孙凌教我的方法，设置了简码并按下*号毽打开面前的小电话，

不由得内心升起一丝的紧张，手都不知道有些往哪里放的感觉，这时只听嘟的一声，电话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立即按照台里的标准口语报出了话术，您好，万声寻呼。这时男人很有礼貌的对我说到，请帮我呼一下42368369，我赶紧按照工作要求，将对方要求传的号码重复了一下，以免打错，在重复的过程中，将数字键键入电话里的传呼系统中，紧接着，男人说了一句最常见的内容，有事，请回电话。这是孙凌教我的简码，只需按一下数字8这一行字就出来了。

随后又以标准口语说，请问您还有需要补充的吗。如果对方说没有了，我们就会补一句最后的话术，先生或者女士您贵姓，并请您留全名。等打上客户的全名之后，我们会最后说一句某先生或某女士，再见。

接完了第一个电话，我感觉放松了许多，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第一个白班就这样过去了，几乎很轻松。

不一会夜班的工作人员来接班，等接我的人来到我的身后，我就关了电话，摘掉耳机，拎着我的小纸兜随着班组里的人一起走了出来。来到工作室外，我们依然要站成一排，不能下班，先是听班组的组长对今日工作做一下总结，先是说一下当日谁的工作量最多，谁的差错率最少，做一个表扬，然后再说一下当日谁的工作量最少，谁的差错率最高，然后做一下分析，班长说完，质检部的工作人员也会进行一番演讲，说一下谁的语音差错多，打字差错多，谁对客户的态度最差。

原来，我们在岗上班的时候，质检部的工作人员会在后台检查我们的错误，包括每一次我们发出去的传呼内容，还有24小时监听我们的监听录音，如果被检出传呼内容有错别字，漏字以及有对用客户不礼貌的语气和不按台里标准话术进行回答时，都要扣分，错一个字扣一分，累积错五个字扣二分，错十个字扣五分，如果当月累积错二十个字以后一个字就要扣十分，而一分就是一元钱。监听语音后如果语速太快对客户不耐烦一次扣二分，如果理解错客户的意愿发错信息一次扣五分，如果遭到客户投诉经核实后一次罚款200元。而我们的工资组成却是，没有任何底薪保障，接一个传呼只有3分钱，多劳多得，懒惰者出错率高的几乎挣不到什么钱。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的业务水平明显提升了很多，而我也顺利拿到了我的第一笔工资，172块钱。拿到钱的时候，我没有失落，反倒有点兴奋，我将钱放在白色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一会往里面摸一摸，和我一起上岗的雪飞和陈蕾就比较惨了，雪飞挣的工资去掉罚款，几乎所剩无几，而陈蕾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工作，她的工资表上却显示负数，负580元，也就是说经过了一个月的艰苦奋战，她要倒找给公司580元。因为她的错误率太高了。最后，陈蕾一边哭着一边打点行囊离开了公司。

剩下的员工排队挤在公司的工资表大榜单前开始议论纷纷，公司的财务每一次做完工资表，都会像上学时学生的成绩排大榜一样将它无限放大，然后在公司的一楼大厅展示，工资公开透明化，以此来激励员工的工作积极性。排在最前面的优秀员工工资开到了1500以上，其中包括绩效和考试得到的奖金、

正在我看着大榜发呆的时候，我的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好看的小帅哥，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蓝色的纯绵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白色阿迪运动鞋。脸上是好看的小麦色，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仁，圆圆的头上戴着一个可爱的黑色鸭舌帽，他见我回头，于是冲我笑了起来，于是脸上一对好看的大酒窝让他的帅气中又多了一份呆萌。

我在心里暗暗奇怪，这个人并不是电脑维修工程师啊，但是传呼台里并没有其他男生啊，他更不是食堂后厨的人，那么他是谁呢？

就在这时，他忽然开了口：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你排第几啊？

他的声音很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我没有答她的话，而是传身走了出去，她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你是新来的吗，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是不想说什么，于是又加快了脚步，将她甩出去好远。

回到寝室没一会，孙凌就跑过来叫我去小白房。她一边走一边说，发了工资还不赶紧犒劳一下自己这疲惫的嗓子。

大家所指的小白房就是离公司不远的市场里面的一家小型超市，那里面有各种好吃的零食和水果，每一次发了工资，员工们都会第一时间到那里疯狂消费。

我也和孙凌以及老谷还有李秀一道来到了小白房，我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只给自己买了二斤苹果，就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走了回来。

就在这时，迎面又碰到那个小麦色帅女孩。

孙凌看到她走来问道：迟阳，你怎么才来，天都快黑了。

女孩扶了扶帽子，说到：这不也不晚吗？我刚刚健身去了。

她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在我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回到宿舍没一会，电话铃响了起来，老谷接起来后，转头叫我，说是找我的，我一愣，随即走上前接了起来。我一听，竟然是田欣和杨仁。旁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我听着好像是赵涛，杨仁在电话里说，他很想念我，我听后忽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就在刚来培训部不久后，我就给杨仁写了一封信，向他报了平安，并告诉了他的我的工作地址以及我的现状，让他不要惦念，杨仁很快给我回了信，随后我又给他写了一封，他又给我回了信，他在信中称呼我为远在东北的乖乖，并又一次说等他摆平了那边的事情，他就会远离那样的环境，然后做出一番事业之后就来东北找我。杨仁的字很漂亮，像它本人一样的才华横溢，再后来上岗后我的工作就比较辛苦，总是倒班，我再也没有给杨仁写信，但是我在信中告诉了他我的电话，没想到，今天却接到了他的电话，此后，杨仁经常打电话来，有时候是他一个人和我说，有时候是田欣和赵涛等一干人抢着和我说话。杨仁在电话里说，希望我能送他一份礼物，他说并不是想让我花钱，只是希望有一个可以留下来的纪念，于是我将读书时校友送我的四本磁带用毛巾包裹起来去邮局邮寄给了他，那是当时最流行的《张震惊恐故事》系列。后来，杨仁开心的对我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听着这几本磁带入睡，并感谢我给他平淡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滋味，最后，在挂电话之前，他给我唱了一首歌，也是当时比较流行的《爱一个人好难》

终于有一天，当杨仁再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他的语气听起来特别不安和沉闷，他告诉我，他这一次被彻底的通缉了，自从我走后，他们就已经被大力的彻查，别人其实到没有什么，但是他做为总部的头目，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最后他说，乖乖，我口袋里只有30元，我用这最后的30元买了一张电话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打给你了。如果你的电话号码不变，地址不变，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总会有那么一天。

从那以后，我彻底失去了杨仁的消息，他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我再也没有接到一次他的电话，我曾经试着给他写信，却都退了回来，而我唯一能联系上他的当初我们宿舍共用的那个串联电话早已经停了机，就这样，杨仁渐渐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而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我就给远在小城的老师写了信，告诉他我的地址，他依然如从前一样，不断的给我回信，我们一直书信往来，他总是鼓励我，安慰我，像父亲，也像兄长，像良师也像益友。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了，这时候的我，已经基本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大家处得也比较和睦，又到了新的月份，我想趁这个月多加一些班，多赚一点钱后可以回去看二嫂，我想买一份礼物给她，以此感谢她对我的照顾。

接的电话多了，才发现杂七杂八的客户特别多，白天的时候还好一些，最多是关于业务量的传呼多一些，比如是药店的工作人员说一长串的药名，或者是空车配货的大哥说一堆专业术语，一直能说到三分钟掉线。但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晚上夜班的时候，遇到的奇葩简直数不胜数，比如上来就要求陪聊的，还有上来要工作人员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的，还有故意发出一些比较恶心的声音的，甚至还有直接说一些露骨的语言，每一次我接到这样的电话每一次我接到这样的电话都气愤不已，整个诺大的机房都能听到我愤怒的呼喊，还有一次，我气得扣飞了键盘上的数字毽，然后又将自己的大腿掐得淤青一片。

每当这个时候，坐在我隔壁的孙凌都会对我说，生那么大气干嘛，不值当。身体是自己的，把公司的键盘弄坏了，你还得自个赔，犯不上。

当然，大部分的客户还是很有礼貌的，素质也很高，而且他们当中也有比较有趣的人，比如那一年刚刚流行周星驰的《大话西游》

于是每天晚上一到固定的时间，那个有着一个沧桑烟嗓的男人就会打来电话，开始呼一个固定的传呼号码，他总是千古不变的重复着，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的话。。。。。

最后，还不忘绅士的道一声，谢谢小姐，你辛苦了。

天天晚上如此，天天固定的时间。

还有一个声音听起来像五六十岁的大叔，一到晚上九点他的电话就来了，他也总是传一个相同的号码，而且是永恒不变的固定话术：

上来就说，蓝蓝的天空飘雪花，绿绿的树呀挂冰碴，想起了你呀我就泪眼花花，赶紧给我回个电话吧。

我们总是一边接一边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有一个女孩，听起来就像一个女高中生，她的留言更是伤感，每一次内容都不一样，但都是长长的像伤感的小作文，最后还说一句，我是你的安然。

还有一些更奇葩的人，这样的趣事每天都在上演，我们时而气得咆哮，时而又忍不住大笑，就这样日子悄然流逝了。

第二个月，发了薪水后，我给二哥和二嫂每人买了一套内衣，不是品牌，但是我却很兴奋。那一天，二哥下了夜班，坐公交来我的宿舍接我回家，我跟在他的身后像一只欢乐的小鸟，回到了家里，二嫂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丰盛的各种小零食，我和嫂子一块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一边将电视开到好大声，二哥进了客厅就开始换鞋进厨房做饭，他端上来一个我和嫂子就风卷残云吃一个，直到二哥的四个菜全部做完，走出厨房正准备解下腰间的围裙和我们一起吃饭时，却发现面前的菜都被我们两个一卷而空，他一边坐下来，一边叹着气，无奈的说，你们俩个可真够意思呀，能不能给我留一口下酒菜呀。

听到二哥的话，我和嫂子就会捂着肚子大笑。无奈的二哥只得转身，去冰箱里拿一盘昨天剩下的花生米，然后喝着他的哈啤。

对我来说，那是一段简单而快乐的岁月。

除了每个月开支的日子，我最开心的就是去食堂，这里没有压抑的环境，当然也更没有人需要我一定要去帮忙，或者是切菜或者是洗碗，都没有，不仅如此，我看到的都是年轻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

每天中午去食堂的时候，我都会小跑着走进去，大声的问厨师，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后厨里一共有三个工作人员，除了厨师，还有一个面案，一个服务员。厨师将近三十岁，叫长青，整个人每天嬉皮笑脸的，脾气特别好，人也很阳光。而面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大家都叫她毛毛，她长得白白净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见人总是笑呵呵的，那个服务员也是一个小女生。

慢慢的我和大家混得熟了，厨师每次见了我，都会一脸笑嘻嘻的和我搭话：这不我哥嘛，我大哥来了，想吃啥咱有啥。

然后就随手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洗好的西红柿，递到我的手上。听到他叫我哥我也不恼，而且我也并不客气，拿起西红柿就来上一大口。

然后去架子上取自己的餐具，坐等开饭，每当这时个，迟阳都会不紧不慢的坐在我的旁边，食堂里有三张桌子，一个桌子能容纳十个人，可是每一次，迟阳都会选择坐在我的旁边。用她那好看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每天食堂的菜系都是大同小异，早餐是馒头咸菜还有粥，偶尔会是花卷和包子，中餐四个菜，几本上都是两荤两素。晚上两个菜。夜班的加餐是盒饭，由班长向食堂报数量，然后后厨开始准备。

这一个中午，食堂的菜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有我爱吃的鸡蛋饼，整个一张又大又圆的摊在大圆盘子里，还有一大盘小鸡炖蘑菇。然后是拌凉菜和西瓜。

菜一端上来，众人就开始七手八脚的上了筷子，我的个子矮好像手也不太够长，这时，迟阳忽然伸出她的大长臂，上去就是一个筷子，整个鸡蛋饼让她夹过来大半个，她一股脑的将鸡蛋饼放到我的碗里。嘴里嘟囔着说：你吃饭都不赶趟，还得是我这个长臂猿来照顾你。

我侧头看了一眼她，发现她简直是帅呆了。这时坐在我对面的漂亮女孩不乐意了，她一边敲着自己的餐具一边喊道：我说对面的两个帅哥，你们俩想干嘛，吃独食啊。能不能手下留情啊。

我看了迟阳一眼，不禁咧开嘴巴笑了，迟阳看了看我，于是也笑了。

对面那个说话的漂亮女孩有一个很男人的名字叫大伟，我常常叫他DIVE。平时我总是去她的宿舍逗她，因为她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开朗，我们总是在一起打闹，她还总是习惯性的叫我帅哥，叫来叫去，整个公司没有人再叫我的名字，都习惯性的叫我小帅哥。

后来我与迟阳越来越熟，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在她开朗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那样一颗忧郁敏感的心。

他的家就在这个城市附近的一个小城，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学习成绩非常好，可是家里一直比较偏爱弟弟，她家里条件有限，她高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了，和爸妈一起供弟弟上学，弟弟并不是特别聪明，重读了三个高三，才勉强考了一个三本大学。

但是她的家庭氛围很好，她和弟弟的感情一直很不错，自从弟弟上了大学，她常给弟弟写信，并给弟弟邮寄生活费。

她是那样一个乐观豁达的女孩，可是她却不甘心眼前的生活，她常常对我说，将来，等弟弟毕了业，她要第一时间回到高中恢复学籍后参加高考。

我开始莫名的心疼她，慢慢的我们友谊越来越深了，经过更多的了解之后，我发现迟阳骨子里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她很敏感，很细致，她写出来的文章细腻深刻，有底蕴有温度有情怀。

我越来越欣赏她，觉得她是我生命中难得的知己。

迟阳的家离得很近，坐小客一个往返也就两个小时，休息的时候她常常回家，回来时会给我带回各种好吃的。我们经常一起上班一起去食堂吃饭，下了班后，一起在宿舍的院子前打羽毛球。

她个子很高，我接她的球很吃力，于是我就凶她。

你个子那么高，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每一次她听后都是张着嘴笑，一口好看的小白牙让他看起来阳光极了。

我们还经常一起逛街，终于实现财富自由的我经常一顿买买买。各种帅气的衣服统统套在身上。

每一次换了新衣服，传呼台里的女孩们都特别惊艳。说我简直是帅到炸裂。

每每这个时候，迟阳就会在一边不服务的嘟起嘴巴说：难道我不帅吗？

宿舍里的老谷经常和男友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而李秀也经朋友介绍交了一个帅气的本地多金男友，没事的时候，经常出去和男友约会，他的男友不仅家境好，而且是在国企工作，每次开了支，五千块钱两千五上交给妈妈，然后再给老李五百，那剩下的二千就是他们俩的约会费，每一次老李和男友逛街回来，身上都拎着大包小包，有好看的衣服，还有一部诺基亚手机，更有金黄的烤鸭，每一次老李都捧着烤鸭吃得满嘴流油，然后还很邋遢的用纸一擦随手就是一扔，没一会地下全都是她四处扔的纸，可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帅男友也不恼火，不仅耐心的帮她擦试流油的嘴角，还很细心的打扫地下老李扔掉的纸。

我不想看她们秀恩爱，就直接跑到别的宿舍去，最常去的就是大寝，里面有将近三十几号人，大家窝在一起看电视，聊天，侃大山，在宽大的地上不停的走来跳去。有的打扑克，有的看书，有的戴着耳机听音乐，我就这样在大家的身边窜来窜去，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收获一个小美女的小零食，因为我的中性和帅气，这里的每一个女孩都把我当成了宝贝。

那是一段快乐得不能再快乐的日子。

没多久，就到了炎热的夏天，经理为了犒劳我们的辛苦，决定带我们一同出去游玩。台长也是经理聘请的，而我们真正的老板就是经理。这一次经理出资，开着他的依维柯带着全体员工出去游玩，得知这一消息的我们，简直兴奋坏了。

最兴奋的是我和迟阳，我们俩个早早就准备了遮阳伞，运动衣，爬山鞋，盼来盼去，终于到了这一天，我们依次坐进依维柯里，一路上大声的唱歌说笑，经理还给我们每人准备一份水果包，零食包。这一天的我们，没有耳麦，没有白色的工作服，也没有被客户辱骂的泪水，我们只有放飞的自我和开心的笑容。

旅游的地方并不远，只是这坐城最大的一处水上乐园。很快我们就到了目的地，经理简单交代了一下，并通知司机下午6:00来接我回去，然后就离开了。经理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有一些微胖，但并不油腻，平时我们几乎见不到他。

接下来我们开始了全新的放飞自我，好玩的水上项目，刺激的高空冒险，假山喷泉亭台楼榭，这一切都让我们流连忘返。

中午我们拿出自带的饭菜加上水果包与零食包，就地与大家来了一场愉快的野餐。

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围在公园的大门口，一起照了一张幸福的全家福。迟阳坐在我的旁边，她露出一口标志性小白牙，笑容可以治愈整个大陆。随后，我们找到来接我回

没多久，迟阳的心情开始不好，她说家里条件越来越窘迫了，她想跳槽，换一个工资稍高一些的工作。我听后，很舍不得她，就在她值班的当晚，她分了神，她一面头上戴着耳麦，一边脱了鞋子把脚放在机台上剪指甲，她的这一举动被前来巡查夜班的经理发现，经理十分愤怒，当即就惩罚了她。她委屈的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我也很难过。

没多久，我去二哥家，由于二哥和二嫂吵了架，我为了劝架几乎一夜没睡，等回来上班时，熬到下午的时候实在是太困了，就关了电话趴在机台上睡着了，睡了没一会，这时我感觉身后有人在拍我，我以为是迟阳和我在开玩笑，于是不耐烦的回头，刚要说话，却发现拍我的人是台长。

接下来这个女生男相的胖女人一点面子也没有给我，直接走到公司一楼的大厅黑板前，用她的大笔写下了我的大名，说我上班睡觉，罚款一百，我当时就心疼得淌血，这一百元看似不多，可是我多少电话量的累积啊。

我们的生活有苦有甜，就这样悄然流逝，我们依然在每天不停的接电话，在接到好玩的消息时开心一笑，被辱骂时也会放声大哭，每个夜班熬出了大黑眼圈，但是休息了四个时辰就又重新生龙活虎，我们依然每天去食堂吃那个好吃的大鸡蛋饼，食堂的师傅依然叫我大哥并偷偷趁着无人塞给一些我好吃的。我们依然在每个休息日相约逛街，回来后各个宿舍的乱窜互相讲笑话，饿了的时候用小电锅煮方便面，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品尝，我们依然在宿舍院子前打羽毛球，然后出了一身汗后和大家一起挤到市场里的一家大众洗浴里洗澡。再然后在每个月公司发放福利的时候笑容满面的取回牙膏洗面奶卫生纸等等生活用品。

直到有一天，经理突然来到机房，声音低沉的告诉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当大家全部关掉电话，停止了敲字，那一刻，机房里变得从未有过的安静。

经理说，现在的大环境不好，手机渐渐将传呼取代，打传呼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的他属于赔钱状态，本舍不得大家想努力坚持下去，但是无奈走到今天他实在已经是力不从心。

听到这里，大家都难过的低下了头。

接着经理又说到，你们跟我一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换一份新的工作，你们的工资我一分不差，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国企通信企业会来收购我们，如果你们们愿意就和她们一块走，工资待遇都不变。

你们可以自行选择。

经理说完，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一个人说话，还是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经理又说，今天就是大家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了，晚上，我会让食堂给你们做上十个菜，给大家好好改善一下，然后，我还给大家每人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相遇就是缘分，希望大家以后有困难的时候，还可以找我。

说完，他对后面挥了挥手，这时，司机走过来，手里拿着成摞的衣服。

每个人一件白衬衫，算是我送给大家的一个纪念。经理话音刚落，

司机就对着我们走了过来，逐一将礼物发到大家的手中。

有的人拿着礼物，已经开始小声哭了起来。

我和迟阳远远对望了一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那是我来到传呼台工作的整两年。

那顿丰盛的晚宴我和迟阳都没有心情吃，我们两个一直在宿舍的外面走。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迟阳问我。

我知道迟阳会走，因为在这之前她就想谋得一份高薪的工作，可我不同，我累了，我想安定下来。

我看着迟阳的眼睛，很久才说，我可能会跟着过去接着做。

过了好一会，迟阳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

第二天，大家开始去财务排队领工资，工资结算完后，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离开，而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跟着公司走。毕竟熟悉的工作做起来比较有安全感，就这样我和老谷与老李一道去了新的公司。

迟阳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走过来与我道别，她深深的用力的抱了抱我，泪光闪闪的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想念着你。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涌起一份莫名的心酸。

第二天的早晨，那个国企通讯公司派来一辆车，将我们一起拉了过去。

新的公司很是气派，有十三层那样高，出入都是电梯。我们的宿舍就在公司的正对面，都在一个院子里，院子前面有一道围墙，保安室的前面有一个人工操纵的电子门，出入都会有人登记 ，就像大学宿舍一样。

我并没有和老李和老谷分在一个宿舍，我所在的宿舍在三楼，从窗口一眼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的公路大桥，桥上面有很多车辆从上面飞驰而过。我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桥两边闪烁的霓虹灯，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晚上去食堂，再也没有厨师可以叫我大哥偷偷塞给我好吃的了，这个食堂要照顾更多的员工，做的饭是大锅饭，馒头好像都是粘的，让人无法下咽。第二天来到班上，是新的班长，而且班长都是正式员工，班长为我重新分配了坐席，放眼看去，我熟悉的朋友都被隔开了，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国企合并的不止我们一家企业 ，全市所有的寻呼都被他们合并了，整个大机房里坐上足足二百多号人，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让人耳膜发疼。因为所有的企业合并之后，电脑的系统也被做成了大杂绘，我们要不停的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着哪个传呼的公司名我们就报出来，而且不能报错，因为员工较多，分成了五个班次，所有的班长和质检员都是正式职工，大多数都是本地的，下了班她们就会回家，他们不仅岗位好，而且待遇也高，而我们就如后娘养的孩子一样，还是三分钱打底，没有任何补助，从前每个月经理还要给我们发放的福利，也彻底取消了。

上班时的工作量越来越多了，因为很多公司合并之后，员工并没有全部过来，人数大减导致工作量特别多，我们经常要值大夜班，累得黑眼睛一层又一层，而食堂的饭让我们的身体严重缺乏营养，特别是那些本市的正式员工们更显出一份高人一等的姿态，她们一点也不勤奋，为了靠时间经常偷偷关了电话偷懒，还在机台工作时间的时候偷偷化妆，因为她们拿国企工资并不计件，所以她们并不想吃这份辛苦。到了晚上的时候，好不容易电话量没有那么大了，班长就会走过来先是让我们打扫卫生，整个机房特别大，从打扫地面一直到每个人的机台，打扫完后她也不放过我们，一个个的提问，让我们背电话背业务。这样的生活让我一下子变得烦躁起来。

我正要犹豫要不要接着干下去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老家的传呼，那时候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传呼了。

大哥和爸爸告诉我，他们通过努力找到了我们那里教育局的局长，并给对方上了好几万的大礼，对方同意我回去工作，做中学的老师，全县只有两个编制，机会不可错过，不过要让我走个形势做一次说课，让我赶紧回去准备。

我一听就傻了，没有半点欣喜。

我甚至在电话中表示愤怒：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们就来安排我的生活。

后来家里三番五次的来电话，我只好认了。

接下来我找到主任去递交辞职报告，这个主任也是正式的，不像王雪那样高大，长得又瘦又小，笑起来的时候像一个老狐狸，她不同意我的申请，并且说，既使同意，也要提前一个月提交，没有突然就走的，如果走的话我就没有薪水。

但是家里的老爸这面催得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于是钱我再次来到主任的办公室和她详细说明了情况，她还是没有同意，但是我也只是礼貌的给她鞠了一个躬，就转身走了出来，我没有回宿舍拿行李，只是匆忙找到老谷和老李，和他们简单告了别。

买好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我匆忙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大哥塞给我两本书，教育学和心理学，让我趁着最后一天的时间赶紧看。

于是我每天闷在家里啃这两本书。通过和妈妈聊天我才知道，关于让我当老师这件事，一直是爸爸的心病，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了，为了让我顺利上班，爸爸几乎求遍了所有人，人托人才找到这个局长，从乡上往出调我的档案直到送礼，现在已经花出去了一万多了，还不算单独送给局长的五万红包。

我听后心里的那种酸楚快要把我淹没。那种愧疚感和无力感，让我觉得我是那样无能的一个人。

我更加努力的看书背题，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后来爸爸委托办事的那个人将五万块钱给爸爸完好无损的返了回来，他说，很遗憾这件事没有办成，一共两个名额，没有轮到我，因为我的专业受限，所以这件事基本上算是泡汤了。

爸爸摸了摸了那几万块，我感觉他好像有些要哭。可我的心中并没有太多难过的感觉，不花家里太多的钱，我反倒没有了那么多的压力，那个人只坐了一会，并表示对爸爸很愧疚，随后就站起来离开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爸爸，也没有再说什么。

没几天，爸爸又不知道从哪里联系上一个远房亲戚，他在一所高校的招生办上班，接下来爸爸说什么也要让我再去上学，说那所学校里的专业好，让我去学税务方面的知识，出来可以去机关。

爸爸好说歹说，我就是不为所动，我又不是没有学历，为什么要去花那冤枉钱，再有那个所谓的亲戚的话我并不觉得靠谱，他不过是为了扩大招生罢了，我真的不想再浪费光阴，也不想再继续花父母的血汗钱。

在家里陪了妈妈两天，我就继续背着背包回到了传呼台，那时我才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当我再次找到主任，她一脸老狐狸样的笑着问我，怎么又回来了呢，当时那么留你，你还不干，非说什么家里有正式工作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看着她老狐狸一样的脸，我忽然无比愤怒，直接一个转身，从她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出来时，我摞下一句话，不干就不干，离开这，我还不活了。

我回宿舍开始收拾行李，那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同宿舍的女孩问我，你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心里空荡荡的，很迷茫。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仍然不断闪烁的霓虹厅，以及桥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一下子泪光闪闪，忽然我猛的张开双臂，对着窗外那些形形色色的车辆高喊道：以后，凡是从这个大桥上经过的所有车辆，记住，是所有，都是我的。都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