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
晚上好!我是郭治锋。当年在文科楼101教室上课时,与安海明同桌;后来到322教室上课时,与闫志诚同桌。这二位,今天都没有到。我1987年毕业刚开始工作在庆阳师专,与张文举做同事;2005年以后,调天水师院,与王德军在一起。这二位,今天都到了。
说实在的,这个“代表同学发言”的,实在不应该是我。之所以现在是我,是因为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当年的第二任班长、这次聚会的主要操办者之一的张亚君同学对我有了偏爱。当然,她这偏爱,是有原因的。大概有两点:一是这两年不论在QQ上还是在微信上,她都发现我是个比较爱说话的人;二是,二十天前为这个聚会和纪念活动要求每位同学所交的那份稿子,我的是写得最长的。
张亚君找我今天发言,一开始,我是坚决不答应的,因为我想怎么也轮不到我。但后来,她劝说中的两句话打动了我。她说:“你的敬业与乐业,感染人,有说服力”,“同学们多在中学教语文,你一直醉心于教学法研究,你也当特别有说头。”她还说:“你的发言能连接老师和同学。我推荐了你,大家都说好。”一位班长、一位女同学,一位一直敬慕着的女同学、女班长,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不答应,确实不识抬举。于是,前天晚上,再次微信上说及这件事时,我主动答应了下来。虽然,自知还是赶鸭子上架。
顺着张亚君同学的提示,也因了他的启发,我将这个代表同学们发言的题目确定为“做一个喜欢自己职业的人”。没有征求任何一位同学的意见,因为我想这个题目,大家没有人不同意。
不好多说、细说,就顺着这个主题简单说一说自己这些年的成长(和衰老)中的一些经历和感受。和同学们交流,也跟老师们汇报。
我虽然是早年就读的家乡那所中学我那一届高中四个班近二百名同学中唯一一名考上了大学本科的学生,但却一直是个不爱上学的人。小学时候一次冬天的早晨去学校过河时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浸湿了衣服只好回家,现在还记得那个不上学的早晨的美好;高中时候住校周末回家,每个星期日下午离家返回二十里路的镇子上的学校,我都是磨蹭到最后才极不情愿地跟着伙伴走的。直到上了师大,开头两三年也是这样:每次期末放假都是宿舍同学中回家最积极的,往往最后一场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就将行李包打点好靠床立在地上,为此也多次受到住下铺(我住上铺)的刘统一、张全虎二位的抗议,他们说我这背包往那儿一放他们一晚上就睡不着。一个一直连学校都不爱去的人,却最后成了一名要在学校里干活吃饭的教师,而且是一名教导别人当教师的教师,尤其是把这个的职业一口气干了三十年竟然还没有干够以至于连张亚君都知道我很“敬业与乐业”。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只有一个,这就是34年前考上了西北师范学院,读过了包括教育教学类在内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课程,尤其是听过吴春倬老师讲的中学语文教学法。
所以,1987年毕业前夕工作分配填报志愿时,我就填两个:庆阳师专,庆阳地区。当时只想,我是庆阳人,就回庆阳去做教师,能在庆阳师专教大学固然好,但分回家乡做中学语文教师,也完全同意。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也真是赶上了好时代,赶上了好老师,赶上了中文系胡大浚主任、甄继祥书记、包建新团总支书记等好领导,我仅仅因为四年当中评上过一次三好学生,居然就在毕业分配领导小组成员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在庆阳地区的既定名额尚不大能够满足的形势下依照我的第一志愿把我分配到了庆阳师专中文系,成为了一名高校教师。到了工作单位,由于一开始就打算教中学语文,也由于读大学期间最喜欢吴春倬老师的课,所以在分配任教课程时便主动要求教中学语文教学法。这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专业选择,据说乐坏了正为这门课找不到人而犯难的闫果知系主任。这一当时并没深思熟虑的选择,以后再从没想着要去改变,三十年来语文教学法教师也就一直成为了我的基本身份,咱们大多同学也都知道我是教教学法的。
如果说大学毕业之际就决定当教师,还只是出于一种自发的爱好兼理性的选择的话,那么三十年一直把教师做了过来并且还快乐着,那就已经属于自觉的职业归宿和重要的情感寄托了。2009年暑期,我曾经当过班主任的一个班学生毕业8周年聚会,我应邀参加时跟他们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们其实还都是我不会当老师时候的学生,这几年我才自认为把老师当出了感觉。”这“当出了感觉”,就是进入了自觉状态,喜欢上了这份职业。近七、八年来我教过的学生,都知道我有一句名言,他们把它叫做“郭治锋语录”,这就是:“教中国语文课,做无比幸福人”。这是我多年教学工作尤其是在领着学生教育实习或者到中小学校走访调研当中也“下水”跟着实习生或中小学老师们一起上语文课时的真切感受。这“中国语文课”,首先就是中小学的语文课,同时应该也包括大学语文课和大学中文系里的汉语言文学学科课程。肖川说:“在中小学教师中,我最喜欢语文老师这个群体。当我问到一个老师教哪门学科,如果回答不是语文,我立马有一种失望。”肖川老师这话,虽然也许偏颇,但绝对有道理,因为语文教师给学生教的是被华罗庚说成“天生重要”的语文。我们是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我们班的同学,较多的都做着语文教师;有些同学虽然没做教师,但却也同样每天都沉浸在汉语文的美好之中。朱永新的“新教育实验”有个口号叫“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在我看来这“幸福完整”的生活,首先属于语文教师,属于我们这些读过师大中文系的人。魏书生说;“教师是可以给人以双倍幸福的劳动”,我很信这句话。当我们在课堂上引领学生进入那一篇篇无与伦比的精美的文字作品的时候,当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使学生也和我们一样喜欢上了所教课文的时候,这种幸福感,那绝对是其他职业或其他专业的人所难以想象的。
喜欢上一种职业,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做得很成功、很精彩,已经到了巅峰。“已然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个时候,站在山顶,眺望远处的无限风光,回望脚下曾经走过的道路,必然心生愉悦、自豪与满足。另一种是过得很平凡、很普通,还继续行走在半道上。“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时候,对于“在山的那边”是什么还不知道,并且脚下还有坎坷,身旁还有荆棘,但路边的风景还在,对于终点的渴望与憧憬还在。三十年来尤其是到今天我的工作状况,只能属于后者。但是,我却始终并不是很着急。高中语文课本曾选朱光潜一篇文章《慢慢走,欣赏啊》,我记住并很欣赏这个题目。喜欢一件事情、一种职业,正如喜欢一处风景、一种饮食一样,可能就要“慢”一点,慢慢地沉浸其中,慢慢地品味它的滋味。作家刘震云经常跟人们说起他一位舅舅早年给他说过的一句话:“不聪明也不笨的人,一辈子就干一件事,千万不要再干第二件事。”我是一个不聪明并且还有些笨的人,既然读了师大,既然当了教师,就慢慢地把它干得尽量好一些,在“慢工出细活”中力争让学生满意,也让自己满意,沉浸其中,享受其中。
毕业三十年,我们的职业生涯也三十年了。再过十年,下一次等我们毕业四十年再聚首的时候,同学们基本都退职不在今天这个岗位上了。不能再干曾经喜欢着的工作,那时不免会失落,但由于我们过去长时间所做的工作就是我们所愿意做的事情,我们把最美好的时光都献给了自己所喜欢的职业,所以“当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们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过去的三十多年我们可能已经把职业做成了事业。因此,尽管已经离职,但我们当不会空虚和怅惘,我们会有一个同样充实、幸福、愉快而且也许更精彩的职后生活,正如今天参加我们这次聚会的每一位三十年前教过我们的敬爱的老师一样。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不妥之处敬请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