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四季分明。天是蓝的,水是清的,房屋是青石黛瓦搭建的。
村子并不大,却有许多值得回味的故事。
满树青杏的时节,虫蚁都悄悄地爬出了岩洞,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抓蝎子是件最开心的事儿。翻开碎石抓蝎子,然后拿到土产门市去卖钱,买上两颗糖,含在嘴里,浑身都是甜的。
小时候,春雨特别多,雨后,麻银菜、羊犄角、山蕨菜、山小蒜儿……都吐绿了,还有随处可见的苦菜。苦菜有两种,窄叶的叫苦麻子,圆叶的叫苦油叠。
山里人说,苦菜就是不花钱的败火药,所以,苦菜是山里人春天常吃的野菜。
农村人讲究时令,清明节地气通就要要开犁了。
开犁,在老家就是种地。父亲常说,农人不但要懂得时令,还要会种地。他说:种地也不是简单的事儿,除了深耕浅种,还要因地制宜。
父亲解释说,沙土地,一般过完清明就可以播种了,而黄土地和肥壮地不宜种得太早,否则地温不够,种子容易发霉腐烂。
这是我理解最深的一句话――“土不暖不能育种”。
不久前,带着孩子回老家,见到石磨,他们竟然不知道是何物。
我告诉他们,我小的时候,吃的粮食几乎都是用碾子碾压出来的。石磨是用来磨豆腐用的。
小时候,我们都是石磨磨豆腐。套上牲口,把大豆放到磨眼里,少量加水,就能研磨出雪白的粥状渣浆。
粥状的浆渣还要加水稀释,用细密的豆腐包把豆渣摇出来,留下生豆浆,放在大锅里,用大火烧。
等豆浆开锅时,要用扁担一头的铁钩子不停地搅和,这是防止豆浆受捂。
母亲说,豆浆受捂,就做不成豆腐了。
在农村,都是卤水点豆腐。当豆浆温度大约在五六十度时,边用勺子搅拌豆浆,边加卤水,卤水和豆浆完全融合豆腐就做好了。
母亲告诉我们,如果豆浆的温度较高,就在卤水里加点凉水,放慢速度,多搅拌,做出的豆腐又鲜又嫩。
老家,做豆腐讲究,吃豆腐也很讲究。就连控浆的浅筐都是用柳条去皮的嫩枝编制的。老人们都说,柳条筐老豆腐,味纯。
其实,农村人并不注重吃,但很注重习俗,尤其端午节一定要采萘蒿。
要在清晨日出前采回来,要采火萘,把火萘挂在门楣上,火炕的四角能避瘟疫、驱蚊虫,四季平安。
端午节,家家摊上几十个鸡蛋,做成二寸厚,像豆腐块一样的纯鸡蛋饼,香喷喷,油腻腻的,这是一年中仅有的一次鸡蛋盛宴。
而到了中秋节,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最多也就是盼着爷爷分给一块月饼。
过了中秋,水果都陆续下树了,人人都盼着能卖个好价钱,过年时就能穿上一件新衣服,穿新衣有时会盼上整整一个冬季。
记得,小时候,老家的冬天极冷,一尺厚的大雪每年都会有一两场。冰天雪地,孩子们照样不着消停,每天都东奔西跑的,饿了就啃着冻白薯,比吃蛋糕还开心。
到了腊月二十三就是小年,农村开始杀年猪,此时,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越来越多。
在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小孩们穿着新衣,欢畅地唱着民谣:“过完腊八是小年,过了小年就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