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的最后一天,用舍友的话说“波澜不惊,尽在平淡”的最后一天,忽而想写写烈日下与我擦肩而过的女孩,那些红的绿的胖的瘦的笑的哭的华师女孩。
七年前初来这里的时候,军训,女生戴红贝雷帽,男生戴绿的。俯瞰图一拍出来,偌大的露天电影厂愣是被大块大块的红色挤占出了一种过节的喜庆,只在后排的角落,露出一小撮方方正正的深绿色,看得人眼亮又心塞。当问起这所大学的男女比例时,有人曾麻溜的跟我说:华师的男女比啊,就像这桂子山上的电杆和树,你看看每两个电杆之间有多少棵树,大概就懂了。我望着玉兰园里密密麻麻的葱茏佳木,再看看身边施施然飘过的一群又一群五颜六色的女孩子,顿时有些后悔没有报华科或者某石油大学中文系了......
七年前,看人几乎是不懂得平视的。无数次在踩点赶时间的路上埋头疾走,仅愿用余光丈量身边的她们。这一个腿太粗裤子吃紧,那一个裙子太艳审美着急,后面的那个说话太糙不可爱,前面的这个个子太矮找不到存在。当然,在华师也会遇见很多很多美丽的女孩,杨柳细腰,长发飘飘,一低头自有水莲花的娇羞,一蹙眉也不少西子的忧愁。我曾在一个落雪的清晨外出取景,偶遇梅园里赏花的情侣,粉艳的寒梅在冰霜里悄然怒放,不远处的梅树下正依偎站着一对俊男美女,满脸欢喜的赏梅留影。当女孩把头凑向恋人的耳际时,我心满意足的按下了快门:梅园万点殷红,冰雪一地洁白,而他们,因为美丽,成就了更好的风景。那时候,愚蠢的觉得如此瞬间才是爱情最好的模样,赏心悦目,势均力敌,令人艳羡,甚至心生嫉妒。
那个时候在华师每天遇见最多的除了树和书,大概就是女孩了吧。去食堂打饭,前后站着的是女孩;给教室饮水机换水,两人抬桶的是女孩;去火车售票窗抢票,熬夜排队的是女孩;奔图书馆占座,另外三面苦读的,依然是女孩......好不容易坐自己旁边翻书的是个男生,余光所到,他正好翘起了纤弱的小指,柔柔的翻页。每日穿行在五颜六色的女孩中,不知道男生寝室的卧谈里是否早已把认识的妹子一一品赏排序,偶尔听到逗比的哥们讲起内部投票的结果,甚是有趣。都说男人只看脸,其实我的眼睛也青睐水灵的姑娘,美色,不爱的才有眼疾吧。只是,重回华师的这些日子,与我擦身而过的女孩子,如似有若无的酷暑热风,在心里勾起一缕缕的涟漪。
那些置之于茫茫人海无法辨识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华师女孩,都值得最好的爱与未来。
桂子山,美其名曰“爱在华师”的桂子山,实际聚集着大量苦读单身狗的桂子山,于一群又一群的女孩中,埋没了太多原本可以更完整的故事。
也许,大多数的常人都无法生而善良,只有在遭受不公与无端的恶意之后,才会懂得他人的不易。曾经那些在我看来满身瑕疵、奇形怪状甚至胸大无脑的华师女孩,而今再在校园擦肩而过时,忽而有一种说不清的怜惜在蔓延。毕业之后的工作比预想中要琐碎与低廉,在你以为已经疲于应付的时刻,往往还有更多的任务在等待。独立意味着的不是自由,而是更多的期望与无法比较的比较。某一刻,你可能会成为同龄人的量标,同龄人创造的高度也可能让你抬头倒吸气。当我收到陌生人给我的相亲指标表时,觉得对方脑残有病,但当我老姐提醒我去约会一定要美时,才深感现实急躁,不容人缓缓展现心灵的美好。没错,现实甚至赠与的是恶意。当听到别人悄悄跟我讲某某很胖没人要,某某很穷没潜力、某某很丑追不到的时候,突然觉得那个某某很无辜,某某身上肯定有一个特别美的地方是别人没有的,但大家却选择闭口不谈。我们习惯了做看客,只要谈论的不是自己,都大可以沉默围观。
走在落叶翻飞的梧桐树下,阳光沿着旁边宿舍楼前的晾衣绳一寸寸攀爬过来,身边的女孩们又开始撑伞爬绝望坡了。前面的那个女孩子中等身材,踩着高跟鞋却没有拉后跟的拉练,不知是不是鞋太小,粗糙肥大的脚后跟露在外面,走路很是拖沓,我快走两步瞥一眼她的面容,算不得清秀,却也恬然大方。换作过去,我心里肯定无比嫌弃她穿鞋的方式,而今却觉得无碍,她定是有自己这样穿的理由。阶梯教室里每天都坐满了女孩,有的很宽,有的很窄,有面相羸弱,有的却四肢粗壮,有的染绿头发,有的涂灰指甲......当大家在一起分享工作之后遇到的迥异人事时,每一张脸孔都鲜活生动,她们,曾经看上去普普通通大小不一的她们,正在各个地域努力的生存或生活,境遇或喜或悲,但都真实有情。
过去印象中那些如雨后湿漉漉树干上的花瓣般模糊的华师女孩,在四散各处之后再回来,忽而有了各自的色彩。让人心生怜惜,不知道她们都经历怎样的为难,现在过得好不好,接下来会往哪里去。
或许,并不是这个夏天的华师让她们与众不同,而是我,在时间的强行逼迫中渐渐懂了他人的不易。那些置之于茫茫人海无法辨识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华师女孩,都值得最好的爱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