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觉得蹲在这里没用,一群只会拿锄头杆子,握镰刀却拿不定主张的人,脑袋想炸了也不会商量到什么好办法,蹲在这里只能是耗时间。想想就收起了烟袋(吸烟的器具),插到腰间,站起来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院外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个子高大精瘦,苍白的脸色上写满了慌张。他一进门差点就和准备出门的彪子迎面撞上。彪子闪到一旁,让出了道,脸上堆满了笑叫了声:“林先生,你一向斯斯文文的,今天哪里着火了该?”
沉默已久的保长像见到来人像见到救星似的,忽然开了金口:“林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在盼你呢!”
被称为林先生的叫林学诗,在祠堂后进屋里教私熟。他听到保长和自己打招呼,忙抱拳向保长作个辑,后转向众人也同样作了一个:“学诗因家事去了一趟江南,这几天,人在外心里一直惦记着几个学生,下了渡船没敢回家,直接就赶过来了。”
林保长说,学生的事你徒弟在教,大伙儿都放心,不要担心误人子弟,现在有火烧眉毛的事情,需要大家商量,拿一个稳妥一些的对策。便将日本鬼子要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又问林先生,你肚子里有学问,见识多看得远,看看能不能帮大伙儿想想点子。
林学诗赶紧答上:“教几个学生我都怕耽误了,这等大事我怎么敢乱说?”
保长笑道:“都是乡里乡邻的,谁不知道你是泼墨的人,我们是泼大粪的。见识得广,脑子肯定不一样,随便说说,你就不要拿大伙当外人就行。”
彪子本来想回家,见此情形就想听听林先生的看法,又返回原地蹲了下来。一蹲下就习惯性地掏出别在腰间的烟袋,装上烟丝,却摸不到点火的麻杆,原来只带了一根,早就燃完了。只好凑到别人的烟袋上,烟袋眼对眼,连吸了几口,才将烟燃着了。
坐在门坎边的林保长从祠堂里端出一条长凳,说先生马不停蹄的辛苦了,坐下来说话,还指使打更的给先生泡开茶。
林学诗感到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到骑虎难下,他想,不说一点自己都不好意思。无奈之中只好坐下来,他说现在真的是国难时期,圩区本来就是泥土路,老天看来是要我们无路可走。西边陈州的土匪刘小拉乘机作乱,乘火打劫,被他的线人盯上的都逃不出他的魔掌。东边的日本人早晚都会上来,不过最倒霉最吃亏的应该是大通那边的老百姓,菏叶州上有我们的驻军,他们过来在那里必有一仗,一旦那里接上火,枪子炮弹又不长眼睛,老百姓肯定跟着遭殃,那边打起来,距离不远,我们这里能听到,就该准备跑反了,这就是现实。
有人开始叹气,还是得跑反?林学诗回答说:“还有个办法,年轻人应该先出去,听说后山有支抗日部队,叫什么新四军,总部在桐城,这是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打击日本人的队伍,前生就是大名鼎鼎的红*军。他们是帮助农民的部队,到哪里都不扰民不害民,打土豪分田地,让人民当家作主是他们打出的口号,也是他们追求的目标。不过在圩区活动好像不多,我是这次在江南听说的,那边山区也有,东南泾县宣城那边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