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或许不值得一提,但若你留下了你自己的故事,带着你的回忆,空气中都会充满一股浓浓的情绪。这座辽西的小县城是母亲的故乡,她的回忆。我与她一起回来小住几天。古老庄重的城市充满历史的气息却并不颓废,仍旧散发着活力。
我搀着母亲,慢悠悠的走着跟她扯着聊天。我是如此的心情愉快,但一切就在不经意的一抬头中改变了。
一个擦身而过的身影,心脏就扑腾扑腾的狂跳起来,一切仿佛梦幻般的不切实际,周围都一瞬间恍惚了起来。
“丫头,你干嘛呢?咋不走了”母亲不乐意的问了问我。
我马上回了神,强装镇静,拉着母亲转过身“走,我们往回走走”
母亲不解的问“为啥?刚走过来不是?”
我有些颤抖的拉着她往回走“忘带东西了,回去取”然后就拽着母亲跟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追去。好在他走的并不是快,似乎还在左右找着些什么。
真的是他么?我在心里问自己无数遍。似乎知道会是失望,但我却一定要印证自己的错误一样。又深怕一个触碰,一切就都成了灰,然后梦就醒了。
可这只是短短的几十秒,甚至不到一分钟,一切就又如同它突然来一般,突然的结束了。
只因为有人在我和母亲的身后喊了句“小波!这”那个苍老又低沉的声音,仿佛地狱守门人传来的催命噩耗一般,身前的“周仁”便转身与我面对面了。是的,不可能是他,因为周仁已经死了。在那个夜晚,他让我跑,使劲的跑,去叫人来,说我没有任何帮助,赶紧叫人来。然后就只剩下了我这个胆小如鼠的人和他被人砍了30多刀的尸体。
我圆睁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一秒两秒三秒...然后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淌了下来。他们真的好像,我仿佛看到周仁又活在了这个世界,又是失望又是希望。
他顿时莫名其妙的表情变为了不知所措。陌生人的这样紧紧的黏住不动的目光,是个人都是这种反映吧?他的视线在我和我身后人之间跳转,最后又变成在我和我身后的人还有我的母亲三者之间跳转。
而我也发现了母亲那僵硬的肢体。那时我只以为是我的眼泪吓到了她,吓到了面前的“周仁”。吓到了自己。
我又轻轻推了推母亲,准备结束这一切的停顿的时间。可我却发现母亲更加颤抖,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背。我更是担心她会不会病了。紧张的问道“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可母亲仍然没有说话。
背后的男人,绕过我们俩,向前面的“周仁”走过去,可能是因为前面“周仁”顿在那里的缘故,他顺着他的视线,向我和母亲看来。
而我那如同被点穴的母亲,居然快速的把脸一撇,快速的趴在我的肩头。那个迅速的速度,绝对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
我小松口了气。
那对男人走远了。母亲才慢慢的从我肩膀上爬起来。
我俩默默不语的对视了一会
“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
我俩同时出声。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我和母亲都知道那对我们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可又知道彼此都不愿意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可惜我和他的女儿已经死了。”母亲叹了口气,然后脸上仍然闪过一股仿佛永远都没法平息的哀怨,不伤人,却黏黏糊糊的散在了我俩之间的空气中。
母亲与我很默契,我从来不会问她过世的女儿,虽然我知道她的存在,我的推理能力一直很好。可我也没想到会是他!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消失的小路。
或许事情本该就这样过去。可是命运偏偏如此安排,第二天,我们又遇到了“周仁”和那个男人。
“好久不见。”男人50岁左右的相貌,犀利明确的目光,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大一眼看过去像个牧师。
“好久不见”母亲不自然的理了又理头发。
我看着他们尽量不再看旁边的和“周仁”比较像的小波,免得心绪更加难平。但越是不想反倒渴望越强。
“昨天 今天两次,我想我应该有幸跟你单独谈谈了”男人说到。
母亲看了我一眼犹豫的跟他走去了。
这一去,就留着我和“周仁”了。我们俩出于友善的聊了起来,越是聊越是投机,他虽然叫小波,可我却已经把他当做我的另一个周仁。
那天后,我们在小县城又呆了几天,我与小波一起在夜光下散步,在海边发呆,在古城的各个角落一遍又一遍的留下我们依依不舍的脚步。母亲几乎每天都去见那个男人,我以为他们会和好,可却只能见到她日益消瘦下去,终到一日我与小波的初次KISS后,兴冲冲的回来后便看到她病倒在床上。
我又担心又气,只得提前带她回到大城市,以便有好的医疗条件好生休养。我努力的开导她,可她也只是温柔的笑笑。为了让她快些好,我偷偷的翻开了她的日记。心病就要找心药,道德和性命,我只选择后者。是的,我会装作不知道,装作没看过。
密码?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她死去女儿的生日,因为那一天她总是穿着一身白脸上同样惨白的脸,手里还会拿着一个破烂的熊娃娃。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翻开她的日记:
1999年6月9日 ,嗯,是领养我5年的事情。接着往下看正文:
我没有办法原谅他!女儿死的这样惨!他居然说原谅他!原谅那个杀人犯!
他凭什么以一副圣人的姿态说原谅,那样夺取7个孩子的性命的变态,原谅他是上帝的事!
1999年7月7日
我没有办法再跟他在一起,每次都想起女儿的样子。。。原谅,我不会原谅那个杀人凶手!更不会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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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11日
他找到了我。是的,我们疯了一样的热吻,我已经放下了,我想开心的生活。。。
可是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已经原谅了,他为什么不原谅?他不是最圣人的么?只是因为怕是失去我么?是我误会他了,原谅他一直都这么爱我。。。
2002年6月7日
这磅礴的大雨能否洗去我的罪孽?我已经沉溺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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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04月04日
我还是决定要离开,要过正常的生活,忘记过去的种种。。。
2005年12月24日
领养小玲之后,我开始渐渐的想通了许多...上帝关上了你的门却会给你留下窗户。可我心中似乎仍有野兽想要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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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28日
...我以为已经放下了,我以为我跟他的再次相遇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错误...可他那圣人一般的面貌引诱着我去继续...
2016年6月2日
我不想要小玲知道这些事,这些罪恶的事情,我要远离,要控制。人的一生太过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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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写到这里就没有了,到底是什么罪恶的事情?母亲既然不愿意让我知道,那我该如何做?我已经过了好奇害死猫的岁数了,我只想母亲好起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给小波打了电话,2天后,那个男人来到了我母亲的床边。再然后,母亲慢慢的好了。
母亲与男人去了男人所在的城市,我也在处理手头的事情,然后准备着搬过去。我跟小波的感情越来越好,我想大家一起更能互相照应。
母亲和男人住的房子离市区很远,那天我敲了好久的门,男人才来开门,他的衣服一点也不整齐,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表情很难遮掩住。母亲也仿佛被滋润过一般,脸颊红润,见了我有些尴尬的表情,但马上就过来迎接我。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很放心。
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白色衣裙上沾染的红色,她的手掌中间是磨红的印子,指甲也不如平日的整齐。我呆了半天,我看了房屋的构造,看了药柜那居多的止血药品,看了几件新的女士雨衣,看了很多,最后我微笑的跟他们道别。
我在出门前问男人“你原谅他了么?”
男人愣了一下看着我认真的眼睛“那是上帝的事情不是么?”
我没有再问,脑海里盘旋着那条翻遍图书馆才找到的新闻,xxx嫌疑犯押卸途中逃逸后失踪....我尊重她,谁都有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