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何笳一反常态的没有着急收拾书包回家,而是在位置上动也不动,王琳琳奇怪的问道:“怎么还不回家啊?”
何笳答道:“老高让万钟以后抽时间补习,万钟觉得下晚自习后的时间方便一些,所以从今天开始辅导我。”
王琳琳听后不以为然,问了一句:“那你一定很困扰吧?看你上课都从来不听讲呢。”
何笳听到王琳琳这么形容自己有些汗颜,看来也怪不得万钟怀疑自己的决心,回说道:“谈不上困扰,老高让补就补呗。”
陈飞听到他俩的对话,顺口接道:“你几时变得这么听从老高教诲啊?从来不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吗?”
何笳被大家不认同的态度弄得有些心烦,虽然她的确有些自己都不明白的私心,可为什么每个人都质疑他,所以语气不太好的回答:“你们怎么总喜欢翻人旧账?就不许我学好了?”
“没有,”陈飞放缓口气,“我只是怕你折腾班长,他这么老实,我于心不忍啊……”陈飞摆出一副心疼万钟被恶霸欺凌的表情。
何笳气笑道:“我折腾他?你以为我是黄世仁、他是白毛女啊?到底谁欺负谁你睁大眼睛看看,最好是你能跟他好好说说,让他别折腾我!”
“班长哪会折腾你啊,他这人最是与世无争,怎么会难为你?”陈飞摇了摇头。
万种以为何笳会把自己要求她名次上升30名的事情拿出来仔细说道,结果何笳并未正面回复陈飞的质疑,只是收起了怒气,淡淡的说道:“说了他也不会听,不想白费口舌。”
陈飞赶着回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多纠缠,收拾好书包就和王琳琳一先一后的走了。再过得几分钟,教室里只剩下何笳和万钟两个人。万种见何笳仍然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既绝口不提补习的事,又不是打算回家的样子,而且看情形,她也不打算主动和自己交流。万种不欲浪费时间,便拿着书本坐到她的旁边,也就是王琳琳的座位上。
万种刚一坐下,何笳整个人都有些震,然后很快又摆出放松的样子。万种把教材推到何笳眼前,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我跟你复习一下老师今天课上讲到的排列组合问题……”
万种见何笳没有拒绝和反抗,便安下心来仔细讲了一遍基本的运算方法和规律。讲课过程中他偷偷观察何笳的侧脸,见她的眼神盯着书本无疑,但神思有没有游离就很难保证了。不过何笳这会儿心情显然持续低落,万种也不想去撞他的枪口,只打算按时讲解完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何笳如何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思,可是她不想太过示弱,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在意,于是她光明正大的放空思绪,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的结束了第一个晚上的辅导。
万钟宣布今天的补习结束后,何笳快速收拾好书包,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先走了。万钟松了口气,今晚的补习进行的如此顺利是没有想到的,如果以后都维持这样的状态,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好过得很。
万钟回家后又翻出教辅资料抓紧时间看,想把辅导何笳的那部分时间补回来。虽然他的成绩一向高居年级第一,但万钟始终不敢矜功自傲,反而给自己定下更为严苛的学习目标,力求在高手如云的文华能够始终拔得头筹。以前高一高二时,他也曾帮扶过其他的同学,可那会儿离高考还远,且那些同学向来又是刻苦的,自己稍微点拨一下也费不了什么时间。可这次却有些不同,一来高考日益逼近,没有人有绝对的胜算,自己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二来何笳实在不是个求学的样子,自己一味辅导能起什么本质的作用?三来,他总觉得认识何笳后,生活慢慢变得有些脱轨,尤其是自己对未来的掌控能力越变越弱,自己也越发弄不懂一些不明来由的情绪。为了保证自己的人生始终在早已计划好的轨道之内,他是不是要离那些影响他星轨的暗物质,例如何笳,再远一些?
陈飞和王琳琳总觉得这几天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课间时分,他们这一片的交流明显变了味道。这四人虽然仍旧在聊天,但万钟和何笳却几乎没有直接的言语交流与眼神交流。可是又听到何笳提过,明明一周有三天晚上他俩都会单独补习,那现在这种情况是补习时闹了别扭所以回避交流吗?还是补习的时候也如这般零交流?
陈飞私下问过万钟,万钟却说这样很好,成天谈天说地也影响学业、容易分心。这样的回答果然是非常万钟,在他心里始终学习为王。陈飞也趁万钟不在时问过何笳的想法,何笳沉默良久,高深莫测的留下了一句“非我所愿”之后也不再多说。
何笳这些天像憋着一口气,而这口气怎么吐不顺畅,她只有藉由疯狂的租看小说、疯狂的在校外玩耍来暂时忘记心中的郁结。课上,她沉浸在男女主人公郎情妾意的短暂欢愉中,课后她在闲逛与购物中消磨时间、排遣不快,而在课下,她却似乎只有持有的装死、持续的退避。白天,她从不主动与万钟交流,当然万钟那个个性更不会主动找他,这种欲说而不可得的情绪使得他对每一个凑上来套近乎的人都来者不拒,因为她实在是太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了,虽然疏导的情绪并不是她不快的根本,可至少也有些许的掩饰与慰藉。黄捷云现在一天过来找她好几次,以往她都是看心情的搭理,现在却迫切希望有人能带离她跳脱出这些负面情绪,所以何笳的回应叶较过去热情多了,引得黄捷云更为主动。武卓年自上次开解何笳后,何笳也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不单只拿他来解趣儿,也会跟他些微的透露一些真实的感受。毕竟他们不在一个班级,很多事武卓年不可能了如指掌,这点隔阂也给了何笳敢于倾吐一二的安全感。
这天,武卓年又来找何笳,两人便靠站在走廊的老地方聊天。武卓年问道:“感觉你这两天心情都不太好啊,方便跟我说说吗?”“想到我的成绩这么差,下个月月考怎么办啊,会不会有奇迹发生,我一下从最后一名上升道中游?”何笳回答道。
武卓年站远了两步,将何笳由上往下打量一遍,然后笑说道:“打住,我又不是你们老高,你在我面前表什么学习的决心啊?你是为这些事发愁吗?”“明年就要高考了,我不愁这个还愁啥?”何笳半真半假的说道。
“考上又怎样?考不上又怎么样?家里难道还会眼看着你没书念吗?实在不行还可以出国啊。”武卓年轻松的回答道,他平时是个典型的公子哥,何况文华的大部分学生非富即贵,即便学习成绩差父母也都会早作安排,实在不需要他去操什么心,而据他的观察,何笳平时的穿戴都是牌子货,手机也是用的摩托罗拉最新的触屏款。要知道,这会儿才刚刚流行彩屏机,大部分人还用的黑屏手机,而且手机品牌也多是物美价廉的诺基亚,而很少会选择高端商务定位的摩托罗拉,何况还是极为少见的触屏手机。在他看来,何笳也一定出身于优越的家庭,既然优越自然有数条上乘路可供选择,那她还担心什么呢?
听到武卓年的一番新奇言论,何笳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何不食肉糜”?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理所当然将困难丢给家庭、丢给父母,可是像万钟那样没有家庭帮衬的人呢?
打住,干嘛想到那个混蛋,何笳狠狠阻止了自己的思绪,他是他,我是我,我干嘛要去理解他、为他着想,人家可压根不稀罕。这几天万钟都尽责的帮他补习,自己也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你说你的,我想我的,大家都不会要求彼此、打断彼此,这个过场走得也是很到位。想到这里,何笳眸色一暗,但又迅速敛去,笑说道:“不提这个了,想起来就烦,知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消遣,隔三岔五的补习好累啊。”
武卓年显然也听说了何笳迫于老高淫威被“勒令”补习的事情,以为她是想逃避这个惩罚,便说道:“最近刚上了一部电影,周星星的,他的电影都很好笑,叫做《功夫》,想看吗?”
何笳随口问道:“今晚九点半,去吗?反正那会已经下晚自习了,打个车过去来得及的。”
换做以往,何笳一定会拒绝武卓年的邀约,可是今天她也没空担心会不会给武卓年造成错觉,能够暂时的看场电影、寻个开心也是一个情绪的舒缓。但是今天晚上本来万钟还要补习,可想到万钟这几天的态度,何笳觉得这补习也没什么劲,自己现在对着他那张冷脸真是难受,何况他本就不情愿给自己复习,那自己逃掉一次估计也不会激怒他,而是令他高兴非常吧。想到这里,何笳更觉得得去看场电影调节一下,于是说道:“好啊。”
武卓年提出邀请后见何笳一直没有出声,还以为她又是在组织语言拒绝自己,已经放弃了期待打算岔开话题,哪知何笳竟然答应了自己的邀约。武卓年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生怕何笳反悔,急忙敲定:“那我们约好今晚喽,下晚自习后我来找你!”
见何笳没有反对,武卓年急忙与何笳道别,然后迅速闪回自己的教室,不给何笳变卦的机会。何笳见到像兔子一样逃开的武卓年,想到他如此紧张自己的心情,以及小心翼翼顾忌自己的情绪,满心欢喜与自己的独处,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自己并不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