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候,对年轮滚滚没有概念。
仿佛自己有个魔力口袋,不开心的时间,都可以往里面塞。
而现在,我会舍不得每一个逝去的年轮,却留不住它们。
我只能站在最后的一天,往来时看过去,就好比回望我刚刚走过的钢丝桥。
而回望也只能帮我再回味一次,曾触动过我的那些人与事。
那些心生出的感激,敬佩,幡悟;又或者是无奈,神伤,咽下去的嘴边的话。
我想,对于我这么一个与世故势同水火的混子来说,成熟是一门要修研很久的科目——我长期在补考。
那些给我帮助的人
有一个事情,是不需要担心的:这世上总有能够帮助我成长的好人,即使我走进一个新领域。
有些人,不会给我带来数得着的经济帮助,但他会对我开放我所需要的信息。
有些人,他不能认可我的立场,但当我离开我的立场的时候,他们两口子都给予我足够的信任,帮助我。
有些人,即便我离开了他们的圈子好多年,当我想要回去的时候,她仍然不遗余力。
还有些人,他对我基于立场的无奈,能够给予足够的尊重与配合。
还有些人,她们给了我和儿子很大的帮助。她们是老师,是孩子同学的家长,甚至是一个邻居和熟悉的老者。
还有一些新的朋友,他们居然会在之前的几十年,和我不相往来,而帮助我时的力量,又是如此的竭尽所能。
——他们都是我这一生里,最好的遇见。
今天,我都不会发个信息给他们祝贺新年。但我想起了他们。
清姐叫我别总想着请她们吃饭,她们不差我一顿饭。
这些人仿佛都不缺什么,我也没有足够好的东西可以表达谢意。
也许在他们的意识里,给予就是幸福的定义。
因此,只能在心里,留到现在去念叨,回想一次。让这些感动与激励,伴随着我一次次的补考。
我的人生,总会及格的。或许这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吧。
那些不同的人
这世界存在许许多多的不同,我想这也正是这世界的可爱之处。
我甚至都没办法让自己的孩子,遵照自己的想法,活成我期待的样子。
当认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可以不用再与任何人争论。
由此世界满是礼貌与微笑。
我再也无法想象在一个模刻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说着同样的话,挤出同样的笑脸,追求着相同的东西。
那是多么的可怖!
因而,我再也不要求大川要按我想的那样去做一件事。
比起为了让他少走弯路而给他带来的损害,更值得我努力的事情,是做一个能够替他承担试错成本的父亲。
我也不会再因为某个观点和意见的不同,对某个人嗤之以鼻,鄙视到骨子里。
只是会更加珍惜,能够在某方面有类似认知的人。
因为我很讨厌的行为,也许正是这个没有其他方法和途径的人,赖以活命的生存之道。
他为了生存,何错之有?
如果我不能接受,我就礼貌的走开吧。
那些不速之客
在这世间行走,曾经我有很多同伴。后来,有些人我跟不上了。有些人去了另外的方向。
每当有些人走不见了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其他人。
我不确定他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带着怎样的使命,将要停留多久,会不会消失不见。
也许他们也是来帮助我的,教育我的,提点我的。
也或者是来阻止我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真诚热情以待。
但我也不会一直这样,如果我承受不起,又或者我需要离开,我也能微笑着道别。
并没有什么要纠结。
真正的英雄
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
我在年幼的时候,因为读过几句狗屁不通的文字,常常会话里话外笑话他足不出户。
在他离开之前,我从没有将我意识里的“英雄”这两个字,和他联系在一起。
他是那种典型的小农思想的本位主义者,连找邻居借个农具,他认为也是丢脸的事情。
于是,印象中的他,热衷于凡事自己动手,哪怕是花费一整天,只为了给锄头上一个顺手的把,又会我被我讥笑没有效率。
有一段时间,当我遭遇到挫折的时候,我甚至对他生出了类似“为什么我爸不是李嘉诚”的怨念。
今年7月,他离开了,86岁。
我亲手收殓了这个倔强的老头。
就跟4年前,亲手收殓这个倔强的老头的唯一幸福,那个温顺的老婆子一样。
瘦小而枯干的身体,如此的沉重。
仿佛即便老去,也带着不肯被你摆弄的倔强。
他留给我们的,除了整整齐齐的2沓钱,还有老姐们在最后时光陪伺他的点点滴滴轶事。
老姐将钱给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直认为他是绝对意义上的无产主义者。
即便省吃俭用有一些平常子女孝敬的积蓄,老婆子瘫痪的那些年,也应该花销掉了。
然而他却存下了这些。
这个7个月就失去了父亲,才几岁就遭遇了母亲失明的倔强老头,照顾了一家人几十年。
即便一个人孤独的老去,也没有一句埋怨,没有一丝可怜,强硬的拒绝各种照顾,仿佛他不是我们的父亲……
与他这一生所经受的苦难相比,我甚至什么也没有遭受到。
现在他走了,我也再不识英雄。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故,人生独剩归途。
那些该珍惜的年月,该珍惜的人,那些本不该这样的事,和本该那样的爱,
逝者已已,是该到了都埋掉的时候了吧?
我是个幸运的人!
让这两年所遇到的这些人,那些陪我走了很久还能唤得应的人,
我还有机会去做的事,甚至流落到我手上的某一本书,
认真的善待他们,让他们也变成幸运的吧!
我想,这也许才是我这混蛋的一生,最沉重的要义。
我记得你们,哪怕一年只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