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我,未曾走出过家乡的小镇,如同井底的青蛙,只看得见那一方狭小的天地,以为所有的街道和房屋,都是如出一辙,那时读汪国真的诗,他说,不知道远方有什么等着我,只知道不会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再后来,我听说,还有许许多多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气候,不同的景致。
柔软稚嫩的心,总是轻易就被诱惑。
十八岁的我,向往流浪的生活,梦想推开雕刻着牡丹花的木窗,看粉墙黛瓦马头墙,氤氲一场旧梦,稍作停息;梦想躺在被阳光炙烤的温热的沙滩上,听着海浪的缱绻情谊,呼啸着像转瞬即逝的青春。
最近我总是做很多的梦,梦见南延线,梦见南京,那些留在旧城里的故事,早已完结封存,却依然可以捕捉到彼时或悲伤或欣喜的情绪,铺天盖地。
不知何时起,提起城市,排在最前面的词语由乡音特色,风土人情,开始变成房价工资,被物化的城市,变得雷同,同样的紧张压迫,同样的忧心忡忡,所以张五毛说北京有两千万人在假装生活,而我无法言喻的南京?
周末梦见抗日战争爆发,日军轰炸学校和村子,我看着同伴死伤无数,一个人无处可去,我知道去哪里都躲不过嚣张的炮火。
醒来后我大骂一句日本鬼子,可是梦境所反映的心境,再明朗不过,那就是我仍然在摸着石头过河,不知哪座城市才可以成为终老的归宿
在我的印象中每年的12月13号都是阴天吧,也许在某一天我会扛起长枪证明自己吧,但当时的我却马不停蹄的逃荒,感受过温暖,也便饱尝凛冽,他们都说,一二线容不下肉身,三四线放不下灵魂。
北上广的刻薄在房价物价,三四线城市的刻薄在工资和七大姑八大姨,大多数北漂人心中,都有一个归乡梦,可是在外越久,家乡的归属感也便越淡漠。我们都在自己相对适应的城市里,忙碌奔波着,却也是蹉跎虚度着。所以最近特想回老家买一套房,却被老爷子数落了一番。
感受过南京的孤立无援,体验过上海的错综复杂,最终我跟着曾经的爱情来到了徐州。
换工作,从路南到路北,最开始的时候连话都听不懂,吃着满碗辣油的羊肉汤,最终难以入口。
我也不过是万千漂在徐州市里的一员,外县的到徐州工作,我们的房子不是太大,但终归将就在市中心,但生活不是。
小区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姐知道我要加哪个酱,楼下羊肉汤的老板知道我不要辣油,楼下的大叔总会帮我占一个车位等我下班寒暄,和朋友吃完晚饭,我们会沿着云龙湖一直走,在这里漂了两年,已经由分不清东南西北变成了出租车坑不了我。
当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变成了习惯,便越发的难以抽身离开,换一个城市,再从头研究哪里有理发店干洗店澡堂子,无疑是搬家过程中最失落生硬的部分。
我也有说服过自己,说服自己将灵魂置于此地,妥善保管,不偏激,不愤恨,不错觉的以为英雄无用武之地,不再做不切实际的美梦。
当心学着沉淀,我开始懂得,北上广容不下的是矫情做作的肉身,三四线放不下的是自以为是的灵魂。
房价很高,野心很大,但楼下的大叔很暖,错的不是城市,是人。
如果不能拥有,那我便愿你可以安心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