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风冷冽地吹过,树叶沙沙摇动。闺房里烛光昏暗。
一道娇柔得醉人的声音响起:“张大侠,你是改行了吗?当上梁上君子来。”
梁上君子确在。
他神情浮现一丝懊恼,额间一绺发飞起,落下。人便到了地。
粉色帷幔的床上一美人纤手托着头,半身倚靠。醉人的笑,不施粉黛的鹅蛋脸,海蓝衫衣服帖在曼妙的身子上。
美人正笑吟吟看着他,眼波流转。
美色在前哪有不欣赏的道理。张寺旗大大方方欣赏起来。
“传闻中龙泉山庄的二小姐与我所看到的,还真是有些区别呢?”张寺旗戏谑道。
王枝媚从床上坐起,大眼睛眨了眨,好奇道:“哦?有什么区别?”
张寺旗坐在椅上,兀自倒了杯清茶,端起喝掉。
王枝媚等着。
“传闻中的二小姐常居闺中,柔弱怜人,是如西施般的人儿。”言罢提起茶壶,再添茶水。
茶水从壶口汩汩流出,在烛光下闪着光亮。
王枝媚勾起嘴角,“那依你所见?”
“自然不是那样。你看的二小姐明明就是天上的仙女,可以带走人的魂魄嘛,那哪是人间西施比得及的。”
赞美之词没有美人不爱。王枝媚娇羞地笑出声,两颊浮起醉人的晕红。
娇羞的笑声唤醒了寂静的夜晚,也唤醒张寺旗埋藏多年的心。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动。
“张大侠,真会说话。”言语间,王枝媚的纤纤玉足已来到他的身后。忽地,故意在此地顿了顿,才走到他的对面坐下。隔着桌子含笑看着他。
她光脚走来,可不知受冻不。张寺旗胡思乱想着,忽地,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脖子。
一个蒙面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床底滚出,拿剑架上他的脖子。
利剑透着极亮的光。
王枝媚顿时花容失色,几要昏倒。
“英雄,把剑放下,有事好商量。”张寺旗紧紧盯着脖上威胁自己生命的剑,身子微微倾离。
黑衣人见此,手一紧,剑紧贴上张寺旗的喉结。
王枝媚逮着空隙。冲到门处嘶喊:“来人啊,有……”一把短刀飞来,耳边吹来一阵风,刺客二字便卡在喉咙里。
闺中之门稍开出一小口,这会已被一股力量关上。只见一把短刀牢牢钉在门板上。
王枝媚可以想象,这把短刀再稍微往她身上倾斜,她就没了性命。因为刀上有毒!
她后怕得身子直颤抖。
黑衣人说道: “把长生剑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下一个就是你。”
王枝媚又害怕又茫然,嗫嚅道“什么长生剑?我没有。”
她的确没有长生剑,不过她认识。
黑衣人眼色闪过异样,暴躁地说道:“贱人,我分明看到你从刘航手里取走长生剑。”
“她好像确实没有拿走长生剑,我已看了她一天了。”张寺旗说道。
王枝媚无辜地点头,轻启朱唇:“我是真的没拿那什么剑,阁下或许认错人了。”眼帘低垂,楚楚可怜。
黑衣人眼神黯淡几许,间或,杀机渐起: “不管拿没拿长生剑,你们都得死。”
“哇!那么不讲道理,没剑也得死?”张寺旗忿忿不平道。
说时迟,那时快。他手指间拧紧脖上之剑,用力一甩,人已倒跃几步远。
黑衣人再一剑刺来,他躲过提剑反攻。几招之下,便拿下黑衣人的性命。
黑衣人已倒在地,死前还瞪着眼,很不可置信的样子。
张寺旗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我有何之罪,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嘛。最讨厌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了。” 言罢蹲着身子,去拉下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叹了口气,随手抚下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这时王枝媚施施然走来,这会她已穿上闺房的绣花鞋。
她蹲在他身旁,焦急地问道:“他是谁?为什么杀我们?”
张寺旗正搜黑衣人的身找线索,抬头看着王枝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是谁二小姐不是比我还清楚吗?”
王枝媚秀眉紧蹙,气愤道:“你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长生剑?”说着,气不过站起来。
张寺旗也立起身,轻笑道:“堂堂龙泉山庄的二小姐需要我相信吗?”
“我要你相信。”你就得相信。王枝媚倔强地微微抬起下巴。
张寺旗依旧笑,“为什么?”
“反正你就得信。”王枝媚背过身去,声音含带几许撒娇的味道。
落在张寺旗耳里,心头一荡。他不受控制地走近她的身,一手抚上她纤细的手臂,见她低下头,似有害羞之意。
他此时就像个毛头小子,手足无措起来。他伸手扳过她的身子,想看着她动人的娇容。
她抬起头,一双笑吟吟的眸子。勾起嘴角,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手里已发出数枚锐利的飞针。
张寺旗暗呼一声,一一躲过。
王枝媚眼一咧,再发几枚。张寺旗眼及身手却晚了一步,小腿一阵刺痛,受了三枚飞针。
他提剑如箭般到了王枝媚的跟前,王枝媚一时无力还击,将桌上的茶具掷出。茶水在空中洒出水滴。
张寺旗用剑接住水滴,一手接住水壶,一个转身,半蹲提剑将落在半空的茶杯一一弹上桌面。
他笑着把茶壶提过去,桌面赫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蹲下身子拔出腿上的飞针,说道: “我想我说错了一句话,能带走人魂魄的不是仙女,是……魔女。”
“我所做的只是为了自保。”她从衣袖中抽出短刀。
两人没两招下来,王枝媚已落了下风。她无力挡剑,向后连退几步,撞到门上。
她斜眼扫到钉在门板上的短刀,眼里滑过异色,计上心头。
她将自己手里的短刀一抛,在用力拔出门板上的短刀甩去。
第一刀张寺旗用剑挡开,第二刀他便直接指间稳稳接住。
这时的王枝媚已有些狼狈,几绺发在额前飘落,一滴汗顺着优美的轮廓落下。但她依旧抬起高傲的下巴。
张寺旗眼里划过异色,把手里的短刀抛开。短刀摔在地上,发出刺眼的光。
他翘起嘴角,有些得意:“你不是我的对手。”末了,又善意地提醒:“二小姐,做人间西施不好吗?江湖里的这趟浑水不是你所想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输了。”王枝媚不耐地打断他的话。
她用手将额前的碎发慢慢地捋到耳后,笑道:“张大侠都没觉得到身体有何不适吗?你可曾碰过什么?”她纤细的手落在耳边,美目睨笑,似有挑衅之意。
张寺旗眼里闪过慌色,此刻他已感到晕眩地紧。他的眼睛扫到桌面的茶具。茶水!
“如果是茶,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王枝媚轻笑出声。
这会他才想到手里曾碰触过的短刀。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残笑,他想起父亲的训言:小心女人。女人是危险的物体!
他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他用剑柄撑起身子,坐到地上运功,一会又吐上一口稠浓的鲜血。
迷糊中,看到王枝媚眼含兴味的双眼。
他用力用剑射去。王枝媚惊慌躲过,一抬眸,只见那人如风般破门而出,飞上屋檐。
“有刺客!”一个护卫大叫起来。
这夜,便变得忙碌起来。
“属下失职,没能及时赶到。让二小姐受惊了。”一群护卫跪落在地。
他们的二小姐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像个受伤的小动物。眼里却闪着精光。她的旁边是一个死去的黑衣人。
年轻的护卫头头转头命令下属:“快去叫少庄主。”
“是。”
护卫头指令下级拖走尸体收拾干净房间。他蹲在王枝媚的身旁,温柔地问道:“二小姐可有受伤?”
王枝媚摇了摇头,眼里惊慌未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护卫头叫林叶泽,有一张俊美的脸和不老实的心。只可惜,他的身份地位太低了。
林叶泽说道:“二小姐我扶你到床上去。”他的声音磁性好听,伸出的手宽厚有力。
王枝媚回道:“我自己来就好。”躲过他的手兀自站起。
林叶泽的手僵在空中,落了下来。
王枝媚抬手轻轻拍了拍裙摆,吩咐道:“去叫小姣,准备洗澡水给我”
手足之间,与蹲在地上发抖的女孩相差甚远。
林叶泽一征,连忙回道:“是。”
“小姣去哪了?怎么没守着你,这该死的贱婢。”门外传来暴躁的声音。
正是龙泉山庄的少庄主王绍羽,他依靠龙泉山庄的名气在江湖中大搞比武之会类的名堂。他恃才傲物,不知输为何物。
此刻他身穿棕色绸缎,腰间系个松垮的带子,束发也未整齐,似是一听到消息就匆忙赶来。
王枝媚露出委屈的模样,目含泪光,说道:“不怪她,是我叫她不要陪我的。”
“要她不陪就不陪了,当下人的一点本分都没有。” 王绍羽眼含不满,口里轻责着。一贯的斥责劲头又起。
“要是你今夜出了事……”
“我这不是没事嘛。”王枝媚对着他笑了笑,忽地秀眉一皱,紧张地抓上他的手臂。“你没让娘知道吧?”
“没有。”
“那就好……她身体不好,不让她知道最好。”说着,她的眼里闪现泪花,像星星那样。
“我已差人报信给阿爹,相信他第二天夜就回来了。”
“什么?”王枝媚瞪大眼睛,失声叫起。她看到门外的乌云吞没掉半个月轮,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风吹过,几片叶子脱离枝头,翩翩而落。这天,莫要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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