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转了一圈,皆是客满,问问来路上的人,都说这里有家叫红颜的客栈,只是价钱上有些不近人情,且能不能住进去还要对那老板的眼缘。一个客栈传的神乎其玄,我与阿辰别无他法,且去一试。
这红颜客栈果是不简单,整块黄花梨做的雕花大门,引了温泉在院中,水汽氤氲,衬得绿植翠绿欲滴。内室白锦与红纱交相辉映,我与阿辰道:“美则美矣,香气却是冲了些。”
我们进时空无一人,不久从帘后走出一拿着蒲扇的女子,长一副狭长的眼睛,眉毛轻轻有些上挑,一身红色衣衫并不显俗艳,妆容轻轻淡淡,不知怎的却有一丝病态。
我忽觉这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身上脂粉味颇浓,但在本君看来,也盖不住她的狐臊味。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们,漫不经心地问:“住店?”
我抢在阿辰面前说:“自是住店。”
她便问我们要几间房,我深怕她对我们动什么心思,便答:“一间,我们只要一间房。”
谁知阿辰却说:“我们要两间房掌柜。”我狠狠地向阿辰使眼色,他就像没看到般,还道:“杺儿,我没想到你如此主动,可我们带着个孩子,还是两间好。”
看着我的眼神洒满了戏弄与笑意,我无奈又被他摆了一道,刚要辩解什么,他又抢在前面对那掌柜说:“快指与我们是哪间房吧,让你见笑了。”说罢就揩着我的肩走了。
路上他悄悄在我耳边说:“无妨,瞧瞧她要整什么幺蛾子,我与那孩子住一间。”
我在心里诽谤:我自是不怕,就怕你这郎中先生让掳了去。回房那孩子便醒了,阿辰替他擦洗一番,又问掌柜要了干净的衣服,瞧着也是一俊秀的男孩子。
想来受过苦的孩子颇有番感恩的心思,当即跪倒在阿辰前求我们带上他,他定全心全意做事。我看出他有些根骨,便让阿辰带了他学习医术。
他说他叫肖青,我说:“你即是跟了我们,就随我姓吧,以后你就叫凤肖青,以后跟着阿辰好好学医。”他又是一番感谢,给阿辰磕了三个头叫了声师傅,又看看我,我便说:“你随小辈们叫我姑姑吧。”
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我一直在意着房外的动静,虽然已在房外布下结界,仍是担心阿辰,我实在不想再看不到他。
索性披了件衣裳,到院子中去了,月光如水,从门中泄下来。
听得又有开门的吱呀声,阿辰走过来说:“夜里凉,出来作甚。”
我与他说:“你看这夜空,黑的深不见底,偏偏在云上又罩了层青色。我自住了这店便觉得处处是蹊跷,这红州的天怕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大变了。”
阿辰轻笑了声:“若是什么事都让你猜到,这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又有什么意思。你有时聪明过了头,却不知道难得糊涂。我知你是操心命,但你待在我身边,我拼死也要护你周全。”
我立马拿手掩住他的嘴:“好端端的说什么生死,我不再想了就是。”
“杺儿,你看这是什么。”我刚转过头,便觉得唇上一凉,阿辰的脸近在咫尺,打乱了我的气息。他浅浅尝了尝便离开了,我却仍是震得手足无措。
本神女一慌张就会用生气来掩饰,所以我瞪着他,没想到阿辰却闪着星星眼一本正经道:“即是喜欢的人,亲一亲抱一抱便没什么不对,你着实没必要害羞,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负罪感。”
我一时脑中摆满了黑线,这么不要脸的人我早就应该看清,果然我走过最难的路便是阿辰的套路。
但阿辰这一番做派,我的心情果然不似刚才沉甸甸了,跟他知会了一声回房去睡了。
这一夜风平浪静,相安无事,我在心下估量莫不是我想多了,算了兵来将挡吧。
经过那女掌柜的房门时,听得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我隐了身形进到里面。
房里的布置更甚于外面,她坐在镜子前篦着头发,一梳下来脱落一大把,她的脸惨白,狐媚之相影影约约的闪烁。
这狐妖想必受了什么重伤,法力已经虚弱至难以藏住原型。我看她这般可怜,竟动了恻隐之心,若她不做什么恶,我便帮她一帮。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我忽听得隔壁有动静,便立马穿到阿辰房里去。
果见那红狐狸张着瘦骨嶙峋的手要去掏阿辰的心,我大叫一声住手,说着劈了一掌过去,她弯着唇角鬼魅的笑了笑,抓着阿辰的衣领就往外逃去,我飞身跟出去。
她行至一山洞钻进去堪堪等着我:“我早看你不是普通人,却想不到是魔族神女。”她此时已是另一番样子,耳朵变得很尖,裹着身体红衣混着九条尾巴散在空中,是了,她便是几百年前见过一面的妖王姜玄。
“我那时见你,倒是风光的很,如今怎是这般田地。”
她哼了声说:“我们做妖的,各怀鬼胎,弱肉强食岂是你能想到的。”
“所以你便食男子的心补精元,你不用动他,他没有心。且你如今早不是我的对手,把他还给我罢。”
姜玄哈哈大笑:“他有心,只不过特殊些罢,对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姜玄说这话我是信的,六界之内,唯有妖界的人有看清经脉心血的本事,想来是物竞天择,支持他们活下来的本事。
她看我疑惑,挥了手将阿辰悬置于空中。“我与你相识一场,便让你看看。”
她又施了一法,阿辰的身体便透明了。千千万万条血脉盘根错杂,砰砰流动,最终,最终竟……我惊得说不出话。阿辰的心窍处静静躺着一枚乳白色的木兰花心,无数条花心连着无数条血脉,散着淡淡的光晕。
震惊之外我暗暗思索,眼角便淌出热泪来,我实在感动。原来恒河仙尊拿了我一尺头发,却是为了再给阿辰编一个心啊。我此时只想扑在他脚下再磕几个头,我凤杺儿何德何能,他这样助我,我便觉得他是我实实在在的亲人了。
当下情势危急,我实在想不得太多,飞身一去要将阿辰截下来,那红狐狸却比我快的多,坤和剑见他的老主人有危难,此时已抖动着祭出几分煞气来。
我拿着它一个翻身便刺向姜玄,她在脚下移动着方位,右手趁机扔了几番琉璃火直直砸向我命门,我本木生,最是怕火,立马荡着坤和剑运出气障来挡。
姜玄此时瞅准了时间,甩着她那滕蔓一般的九节鞭就要缠上我的身子,然她果是身负重伤,力道不足,堪堪让我一式百鸟朝凤便躲开。
她见情势不利,便一手提着阿辰向山洞深处逃去,我紧紧追在她后面,借着坤和剑又是一记漫漫九天,金色的幻羽挡住了姜玄的去路,她向后狠狠地一弯,我来不及闪躲,那九节鞭便刺向我的眉间。
我闭上眼想这次必死无疑,谁知轰的一声电闪雷鸣响,我只听姜玄啊的一声便震出去几丈远,那时恒河仙尊为我在眉间画的羽印,此时冲天闪着刺眼的白光,氤氲成光圈护着我。
姜玄此时也一晕了事,我扑上去抱起阿辰,白凤寻着我们的气味从天而降,我将阿辰拂上白凤,见姜玄奄奄一息,心中又有不舍,便给她注了些元力,左右不会死罢了。
此地着实不宜久留,我速速回去带了肖青,御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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