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她推开橄榄绿玻璃窗格的门,轻步闪了进去。
吧台老板抬头见是她,嘴角微扬,目光向里面挨着窗边的一个角落瞥了一眼,向她轻点下头。
座落在市区中心繁华商业区第五大道一座高档写字楼旁的这家咖啡店不算大,却是格调不俗。七八张小桌,白天客人大多是貌似商务洽淡的精英族,也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晚秋,这座江南大都市的空气里弥漫着几分凉意。
这会儿是傍晚,天色已暗。江小玫在外吃了一口日式快餐过来,店里只有两个着装利落的年轻人在慢悠悠的刷着手机呡着咖啡。
江小玫是这家常客,短发,看上去知性干练。她向老板的指向走去。那儿相对僻静,她每次来都坐到那里。
她把车钥匙放到桌上,藏蓝COACH包放到椅子上坐下来。
服务生知道她的重口味Espresso看她进来见老板向他点头,便已着手烘、磨、布、压、萃取等几个步骤,用20秒的流速熟练地完成了30毫升的一杯咖啡。
服务生白衬衣黑蝴蝶结,一个秀气的小伙子,一手拖起放咖啡的黑色拖盘走向江小玫,老板放下手头的活随后。
"有些日子没来了,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谭子东对面坐下来说到。
服务生把咖啡杯放在了铺着橄榄绿TB质桌布的小桌上离开。
老板谭子东,四十来岁,中高个,健康肤色的面庞在幽暗的灯光下,轮廓颇显立体。目光深邃,却似乎少了那么一点纵深的定力,多了点桀骜不驯和玩世不恭。
但无论怎样,是那种容易让成熟的女性引起无限好奇和遐思的那款。
"哦,有点感冒"。江小玫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浅淡的公式化的笑。
"重吗?怎么不打个电话?“他说。
“还行,没事了"。
她眼皮垂耷在眼前的米色咖啡杯上,一边拿起旁边的一个小咖勺轻缓地搅动着本不需搅动的咖啡。
咖啡的颜色此刻在她眼里一如她的心湖凝重,像是人间苦味的浓缩液。一股怪怪的滋味骤然涌上心头,从她单薄的心腔扩散。
她深吸口气。
有点,何只是有点?高烧两天,骨架酥软,踉跄到冰箱前,仅为滋润一块块皲裂的干唇。。。
她知道人生很多时候要轻描淡写,尤其是优秀和单身两个标签重叠在一个女人身上时。
她也深谙这世界远没有她希望的那么充满善意和美好。
虽然她偏内敛的性格从不张扬,永远都是黑白灰蓝充斥着她的衣橱,但仍然逃不掉人们关注的目光。她太脱俗了。
眼前的谭子东倒是她不错的朋友,说话办事还算妥帖,但男人太帅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她不允许自己给小区门卫和邻居留下一点谈资,说一个帅气年轻的男人常出入她家。
她痛恶众口铄金的恐怖,她要保护好自己不仅不能让无聊的人无端的猜测,还要干净得让自己挺胸抬头让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不仅羡慕她的美貌与气质,还要羡慕她女性杂志社总编这样一个不俗的职位。
她早已习惯独往独来,默默的独自去品尝人间百味。
那还是在半个月前,她从咖啡店吧台付完帐走到门口,与一个刚推门而入的身材高挑,鼻尖高耸,长相干净的像混血的青年打个照面。
那青年用惊异的目光望了她一眼,转过头直到小玫从绿色的门消失。江小玫感觉他有点像谁,但一时想不起来。那天谭子东不在,只有一个服务生。
也是那天晚上,她回到家,看会儿书把自己泡在热雾氤氲的浴缸里。
谭子东微信过来。
"还没睡吧?“
“呵,还没呢。"
"今天你在店里是不是见到了一个型男?"他直切主题。
"嗯?哪个?“
“在门口。“
“哦。。。好像。。。怎么了?”她问。
“他是我的堂弟梁汉,从法国回来暂住我这我们考虑筹办个人画展。他有意和你交个朋友,或许你们杂志社有用的着他的地方。"
“嗯?我?。。。嗯。。。也好。“
她想到了做插图设计的冷秋秋快休产假。何况她的职业多结交几个画界朋友还是必要的。
“那我可以把你的微信给他?"谭子东问。
"好吧"她说。
第二天是周日,江小玫正在家吃早餐,一口面包嘴里嚼着慢悠悠的翻阅着女性杂志《嘉人Marie Claire》。刚端起牛奶, 一个微信打进来。
"我是梁汉,请加我"。她加了他。
这位只照了一面的新朋友开始两天只是简单两句问候,以后的一周多的时间里几乎每天晚上微她,话题也多了起来。
他们聊画,聊画展,聊欧洲哥特式建筑,一来二去他们通过文字混个半熟。他还不时的问她什么时候还到哥的店里,聊天中江小玫得知他还是个单身。
女性的直觉和潜意识,让她每回都故意拿出老大姐的姿态。有时像老一辈劝孩子一般让他抓紧找个合适的人选拍拖。
一晃十来天过去。一天快下班,
梁汉微信进来:“能到店里去坐坐吗?"
几次的邀请她推说社里忙,又觉得总该有一次正式见面认识一下,她答应下来。定周五下班后过去。
离会面的周五还有两天,这天她正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着库尔特·冯内古特的《囚鸟》,梁汉微信要语聊,她觉得唐突,迟疑间惊天动地的语聊铃声响起。
"你好!在干什么呢?还没睡吧?"
梁汉微信从来都是避开称呼。当然,他们之间二十来年的年龄差该称什么呢?
"呃,还没"。
"今天上班累不累?。。。知道吗?我对后天见到你很。。。看得出你平时一定很注意保养。。。"
像天上的闪电,江小玫感觉到了强烈的信号,话里饱含着暖意、柔情、欣赏、期待,和爱慕。
但更让江小玫始料不及的是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
天!他怎么会是这声音?讲真她还从未听到过这么富有感染力的声音。是手机音频过滤器的音效?
她有点慌乱,心跳加速,吱唔着。。。
这种心灵上的震动对她很是陌生,不曾记得有过,应该说只有在初恋少女身上才会发生,而她两年后将迈入知命年。
然而,那种感觉是幸福的,是动人心魄的,一如天摇地动电闪雷鸣后,天边出现的一道彩虹一样曼妙。
对她这样一个不乏追求者,却在一潭死水般的湖心泛舟了一个世纪的她,居然被声音和暖意唤醒,传导出了奇妙的感觉!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她只感觉自己站在云端,晕旋,摇摇欲坠!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更不知自己在说了些什么,她讷讷地听,耳朵完全失灵,以至那头传来喂!喂!你在听吗?你怎么不说话?。。。聊天很快在那头"祝你好梦!"中结束。
这一夜她失眠了。
然而,她是江小玫。她的理性,她的行事果断,都写在了她一直被人称为冰美人儿的脸上。
第二天,也就是将要约见的前一天晚上她给梁汉发了个Email。
“纵然,脑海里出现的是无望不可及的假设,希望前路坦坦没有任何障碍物去跨越,只想满心欢喜地去拥抱这份惊喜!
但这世界没有假设。
阳光,是那么美好那么暖心,尤其对我这样一个人。
然而,我要的是没有一点需藏匿和畏光的死角可以坦然从容地面对全世界的幸福!
因为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冲破世俗观念的藩篱,因为我们不是明星。
张曼玉邓丽君她们可以任性。顶级明星的光环,总会被世人给予最大的宽容,以至忽略她们对世俗的悖逆。
但我们不可以。我们没有能力从容地应对来自八方的怪异的目光。
我对我们的见面失去了信心。从容淡定的掩饰内心的慌乱,这对我可能很困难,那么这样的路就不必走下去了。
在我看,对爱情的扼杀是一种残忍。爱若分若干等级,我们在尚不够级的萌芽期,碾碎它,这样才会避免心的痛感。故请原谅我的决绝。我们没有理由成为爱情的殉葬品!
谢谢你,谢谢你送我一曲暂短的幸福插曲,让我产生了写一篇小说的冲动。
可能会命名《无意间飘落的一粒蒲公英籽》。至于何时能执笔尚不确定,明年?后年?如果有一天你听到这个书名,算作是你人生苦旅中拾到的一块小石子吧。
祝早日遇到应该属于你的那一半!"
果然,信发出去后,梁汉那边沉默下来。
一周后,她突然收到梁汉的微信,是一张图片,没有一个字。
灰暗的天空,沙漠上独行的足印和背影。而更让她惊愕的是,足迹上的斑斑血迹,和那足迹尽头的坟墓!
她倒吸了一口气,脸色煞白,全身心一阵冰冷。
她是能读懂这幅画的,那一抹荒凉,和无望无际的痛和绝望!以至血染干净的沙漠。。。
天!人这一生究竟要经历多少心里磨难?!!浪涛无情,来势汹涌。。。
人的脆弱有时会超乎想象的不堪一击。
她病倒了。。。。
几天后退了烧,她从床上爬起来到杂志社处理了一堆等待她处理的杂务,身体恢复过来才来到这里。
谭子东坐在她前,扫下她憔悴的脸说:
“梁汉开始那两天和你微信后,显得异常的激动。话也多起来。"
“自从他太太交通事故遇难后这几年,我还从未看过他的脸这么舒展。。。可是。。。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回到了过去,而且比过去还。。。"
她的眼神凄迷恍惚,微弱地望着谭子东从嗓子眼里慢慢地挤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难道接受他?他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除非我没结过婚,除非人生可以重来,除非我们离开这个国度。。。可是这世界有假如吗?"
她一口抿进最后一口咖啡,迅即拿起包和桌上的车钥匙起身。
谭子东看出一向冷静的她心中的狂澜。
他紧随其后走出大门。
"。。。。都什么年代了,年龄在你这里怎么就像跨越东非大裂谷?!现在不是流行小鲜肉吗?"
谭子东无奈似的摇着头,望着她身材匀称疾步向车走去的背影。
“同样的事,放你一个艺术生的天平和我的天平,结果能一样吗?"她提高的嗓门带着怨气,却没回头。
走到车旁她停下来又像泄了气的气球无力地喃喃道:
"我们坑害了一个无辜!我弄不好可能会成为罪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幽怨带着呜咽。
“噢,对了,记得你说楚儿月底放假回国,是不是快回来了?"他转换话题。
“下周一"。
说完她两手甩开敞怀的卡其色齐膝风衣坐进了她的白色宝马缓缓的驶离,湮没在五光流泻的霓虹灯和车流里。
(二)
杭州萧山国际机场。
加州一一杭州UA986次到达。
江小玫站在人头攒动的接机口,看着滚动的电子屏,快乐的细浪在胸中荡漾。
女儿陶楚儿上学早,高中时是年级学霸,连续两年拿全市英语竞赛第一名。17岁高中毕业收到美国五所大学Offers,最终选择了加州大学Berkeley分校影视传媒导演系。
江小玫是家中独生女,父亲江山退休前是市三甲医院教授,很多人说江山从面部到身材整体轮廓和演员王心刚有几分相像。他为人正直性格豁达。
母亲柳茹,退休前是市儿童医院主治医师。长了一张迷幻的脸。
她的唇薄厚适中,优美的唇线宛如画上去一般清晰。精致的鼻头,一双略有发蓝的眸子,比例完美地嵌在微陷的眼窝里。
柳茹有着不言而威的冷傲气质。她的善良与温柔,只有在她对待小患者时才会显现。
她挂着听诊器给孩子听诊时,那双凝神的双眸上,一弯卷曲的长睫毛忽煽忽煽,让家长们眼睛发直,像被磁铁吸附在那張惊为天人的面庞上。
七十年代初江小玫上小学时,三口人夹她在中间手拉着手漫步在杨柳低垂的西湖堤岸,总是惹来人们好奇的目光。那时江小玫还小,总会心生怨怒,不知道为何他们那么爱盯着别人去看。
大了之后遗传了母亲的她,有了更多的亲身经历,才知道那个年代父母领她出去应该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画,按现在的话说没少拉风。
江小玫大学刚毕业后的第三年,在省级一家报社做责任编辑。那时父亲江山有个学生陶昌明,从周边小城镇以全省状元成绩考入了江山的华东医科大学。陶的父亲是一家小工厂的会计,母亲家务。陶昌明学习刻苦,个子高猛,相貌俊朗。
江山托人撮合了女儿江小玫的婚事。
当时江小玫并不十分看好陶昌明,放到她棱角分明,完美主义的审美框架里,还是有那么填不满的一个角落。但毕竟人还算蛮优秀,何况又是父亲的得意门生,江小玫答应下来。
婚姻幸福与否就像挤牙膏,开盖第一次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只有自己清楚,差在哪可不可心也只好去适应,总不能扔了它。他们平淡中忙碌着。陶昌明很多时候都对江小玫言听计从。
陶楚儿八岁那年,陶昌明与同在一个神经科的医院副院长的女儿小他九岁的杨妮妮坠入爱河。杨妮妮未婚先孕。
他人的灾难,对无聊的人来说,就像吃了一口高级厨师做的熊掌一样会从中得到莫大的快感。
那场"事故"可谓满城风雨,给了猎奇爱好者们一次满满可口的大餐。他们极尽想象、深挖、添油、加醋的能事,口溢白沫,对别人家的灾难嚼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把洗衣粉倒入供水系统,让全城人喝泡沫水,一起嚼出泡沫。
嗜阅哲书的江小玫懂得,人性的丑陋一定是在世人羡慕的婚姻或令人无法企及的事业遭到致命一击时,心底深处快意的浮球会弹浮上来,心里荡漾着快意,嘴上却佯装同情。对一个优秀的人报以同情无非是变相的侮辱。
她对周围吹过来的真真假假的快意的嚼料深恶痛绝!
暴风骤雨后,一地枯黄败叶的宁静。
从天昏地暗醒来后,她一鼓作气,二话嫌多速办离婚,独自带楚儿长大。
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作为母亲的江小玫总会深藏一份对楚儿不为人知的疼惜和愧疚。
她原本应跟楚儿到美国陪读,但她的杂志社这两年运营不错,连续三年蝉联全市女性杂志销量TOP前10。
她的总编位置基本挑起了杂志社的大半壁江山。社长主打外围,隔一两天来社里转一圈。家里的事都交给了江小玫,社长拿她当姊妹,自然报酬上对江小玫不薄。
这样一来陪读就成了问题。
何况楚儿即使拿一半的奖学金,名校加上热门专业,费用加上生活费一年也不是小数目。
还好,陶楚儿性格像男孩子,有股大列列的闯劲。幸好加州还有江小玫的大姨柳青早年移民的一家三代人,这让江小玫多少放心。
这会儿机场乘客出口处隔离带里,人流开始聚集。
一会,一只白皙的手腕尖尖的指尖高出周围人头,空中挥舞,母女俩四目相撞。
楚儿出来,"妈咪!"喊着,两只胳膊向江小玫围了过去。江小玫是中等个,和楚儿比起来还是矮了一截。
"妈咪!你没事吗?我怎么看你的气色好像没有上次我回来时好呢?“
"哪有?你怎么样,机上眯一觉没?"
"嗯,你还不了解你女儿?给块地儿单腿立着都能睡着。要不是空姐叫我,这会儿说不定到夏威夷了!“
“看你这张嘴!"江小玫举眉端详她,望着白暂的酷像自己的小脸蛋,不言溢美之词,只是爱意满满地微笑。
她们一边堆着行里箱一边往外走。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江小玫稳稳地把持着方向盘,不时的侧过脸来望楚儿,不由的抿着优美的唇形露出可心的笑。
"妈妈!外公病好些了吗?“
"嗯,还可以。"江小玫回答。
虽然两国有时差,但母女俩还是经常保持着微信联系,大致了解两边的状况。
她们到家把行里箱放一边,休息了一会,喝点果汁,吃两块小抹茶点心,下午江小玫带楚儿去看外婆外公。
江山退休后被医院反聘,只出诊大的手术。在一次给患者做完手术到家,在家门口台阶上摔了一跤,摔出了脑溢血。还好,江山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不错,只是走路腿脚大不如从前。
楚儿从江小玫的车子下来,大长腿三步两步到大门口按响门铃。
保姆周阿姨和柳茹门口迎接。
"外婆!"楚儿长胳膊拥抱外婆。
“嗯!嗯!楚儿!坐那么长时间飞机没在家睡一宿就来了?"
柳茹看着这高挑清秀的外孙女满脸堆笑。
“外婆您还好吧?让我看看。"楚儿个子高,歪个头假作端详。
“嗯!和去年一样,一点都没变。都这年纪了咋还那么带劲呢!我老了也像您这样就好了"
"你才多大把老字挂在嘴边上?这孩子!"她们笑着走进客厅围坐在沙发上的江山旁边,楚儿向外公嘘寒问暖。
晚上周阿姨做了几道菜,大家吃完娘俩从家出来。
"妈妈,你看我外公病倒了,还有我外婆照顾,你将来病倒了谁照顾你呀?难不成让我照顾?"
“你怕我成你包袱不是?"江小玫说。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看上?我看我的周围同学妈爸离异后,也没像你这么单着呵!人家重组家庭咋就那么容易呢?"
"再过几天你就人老珠黄,看谁还搭理你,以为你是常青树呵?你是带刺的玫瑰吗?只许欣赏不许人摘!?“
"你不想要,我还想有个大叔疼呢"楚儿说。
"对了妈!咖啡店谭叔叔我看挺好的,你为啥不同意呀?人又那么帅。小几岁就小几岁呗,都什么年代了,像老古董似的,现在可是流行姐弟恋呢!"
楚儿一路嘴没闲着,江小玫开着车只是黙黙地听着女儿碎语。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她已经越来越能感受到楚儿大了知道疼人了。那是一种小闺密似的无需设防,可以坦诚相待的小棉袄。她深切地感觉到,孤独的心灵疲惫时终于有地儿可以依偎一下,她的心暖暖的。
只是,茫茫人海,属于她的缘份躲在哪里?我的他难道只在小说里?
这些年出现过几个好逑者,总是各有各的不如意。她恨不得把那几个人拆卸下来按自己的欣赏要求组装成一个人。挺拔的身材,帅气的面庞,敏锐的大脑,丰富的知识,风度翩翩的作派,正直善良的品格。。。
可是,人无完人话是那么说,若真让自己闭着眼睛宽怀地接受他人的不足是需要麻痹几个神经根的。那么这种麻痹能长久?
她不否认他生命里出现的几个人都有各自的光芒。但就一个问题就令她无法忍受。比如吸烟,比如懒惰,比如不洁,比如和原配扯不断的纠缠,甚至让她无法忍受的仔细。。。
车到了家。
第二天周二,江小玫做了俩菜放到桌上上班去了。
楚儿睡了个大懒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吃了饭整理一下昨天带来的衣物,冲个热水澡,和国内外的同学聊聊天,打发了一天。
晚上下班,江小玫买回几袋水果放在桌上说:
“我白天不在家自己洗着吃,女人一定不能少了水果。你在美国我知道你顾不上这些。"
"谢谢妈咪,还是回家好"她甜甜的话里满满的舒适。
陶楚儿白天自己在家,听听音乐,翻翻书本,偶尔去外婆家看眼外公顺便蹭顿饭,有时约同学在外吃个饭聊聊天,日子一天天一晃过去大半个假期。
离放假返校还有十来天。
"在不?“一天高中同学童格菲微她。
"在,什么事?"
“有个画展去不?"童在一所美术学院念大三。
“谁的画展?"
"听说是个法国留学回来的一个画家。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受了什么打击后浪迹天涯。"
“在哪开?"
"万象城C座二楼。"
“你要去明天我开车去接你。"童格菲说。
“好的,拜!明天见!"
第二天,两人上午十多点悠悠哒哒到画廊时已来了些观展的人。
她们俩手拉手观展,看了一个多小时。
当她们走到最后拐角处的一个四方立体墙柱,上面的一副画让两人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久立。
"哇!这是画者的心境!"童格菲震撼地说。
"这画家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我敢保证和爱情有关,是巨大的创伤"格菲说。
楚儿情不自禁用手机拍下来。
从画展出来,童菲菲开着车,楚儿坐副驾驶上,仿佛还没从那副画里走出。
"咱俩猜猜,画家几岁"楚儿说。
"嗯。。。四十?五十?反正不会太年轻"格菲自信地说。
"也不好说呵!这年月什么不可能都会变为可能!"
楚儿说着,把照片发到江小玫的手机里。写一句:
妈咪!我今天和童格菲去看画展拍下嗒!
(三)
临近中午。
杂志社社长毛丹阳推开江小玫的办公室门。
“走吧!"
毛丹阳上午电话告诉江小玫,很长时间没在一起吃饭了,中午要和她一起到外面吃顿饭。
杂志社有二十来个人,等社长她们二人出去,员工们也撂下手头的活,仨俩成群出去的出去,懒得出去的坐那刷着手机等外卖。
毛丹阳开车,她们来到了滨河路一家西餐厅。
她们一落坐,服务生就走过来。毛丹阳拿起服务生递给她的menu正在点菜工夫,江小玫收到了楚儿发来的从画展拍到的图片。
江小玫惊目。
不过这回的吃惊多少带些安慰。
梁汉办画展了?他还好吗?他走出了心里阴影?但愿他安好。她心里说。
只见过梁汉一面的江小玫对他还是有印象的。高高的个,干净的脸,一双忧郁的眼神。不用说一句话,就知他的职业与艺术相关。
记得他那天从大门进来,牛仔裤上面套个黑色衬衫,衬衫外面是卡其色牛仔马夹,着装休闲随意。一头乌发蓬松卷曲,从额头一侧垂下来的一卷头发,快将遮挡住他的一只眼睛。
这种半隐半露,应该不是刻意。却给人一种神秘迷离感,也更加突出了他头发后面那双忧郁,厌世,飘忽不定的眼神和一张白皙的肤色。
她只见到他一眼,就看出了他迷人之处,断定会有很多女孩子迷恋他追求他。因为现时代早己不是过去男追女,女孩以矜持为妇德的时代了。
西方文化的涌入,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女孩子的个性不再是含蓄内敛,娇羞。而是外放,敢说敢干,见到喜欢的男孩就会主动大胆的去追,为那份爱的执念可以放弃尊严,放低自己到尘埃里。你爱不爱我没关系,只要能生活到一块每天看到你就行,颜值就可以果腹。
她们完全忽略了爱情的神圣。她们完全不晓得爱情除了外在的相互吸引,还有灵魂深处的引力带给二者不期而遇的碰撞。
然而,在这浮躁的社会,有几人在乎什么灵魂?又有多少人压根就不晓得灵魂为何物呢?
江小玫听谭子东说,梁汉死去的妻子原是哪个市歌舞团的芭蕾舞演员。他们在开车去俪山风景区游玩在回来的途中汽车肇事,妻子当场死亡,他受重伤住院。
那么打那以后的几年他一直都没有走出阴影?他的妻子该是怎样一位楚楚动人,二人该是怎样相爱,居然在美女如云的艺术圈里他依然茕茕孑立,孤往独来?
是的,那双忧郁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梁汉生活在一个没有阳光没有欲望的灰色世界里。
那么,是我给了他暂短的光束?
如果那天我去赴约会是什么样?
如果我没写那封信,见了面当面拒绝他又会是什么样?
我的Email杀伤力那么大?
也是,她在信上说的那些话用语言是无法表达的。
每天和文字打交道的她,很清楚有时文字的力量远大于语言。她用那么长的篇幅拒绝他,或许就是她潜意识行为。也的确立竿见影,起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效果。
然而,那一刀下去溅出了血!
呃一一他那幅画。。。
。。。那令她,宛若轰然仰落到荒山壑谷后的不知所措,求救哀号却无济的绝望,令她每一根神经都胀痛的感觉,与他那绝望的沙漠血迹图又有何两样?!不同的两个人,无缘的两个人,上苍为什么给本已不幸的两个人这样一个邂逅?!她觉得上天对他们俩开了个大大的不好玩的玩笑。
这玩笑过于悲凉。
工作的繁忙,楚儿的到来似乎冲淡了她的心里伤痛。
此刻,坐在毛丹阳前的江小玫,手中握着手机思绪有点混乱。
“单位一大摊子事的事都交给你打里也真够你辛苦了。“点完了菜,放下菜单的毛丹阳说。
"如今这社会变革,科技发展,也不知怎么,这人一天跟陀螺似的,太累!“
毛丹阳比江小玫大两岁,中等个,体态略显丰腴,她怨言到。
“本来这些年我们的杂志,在航空局是全绿色销售渠道,下个月开始要减半了。局里的周部长偷偷告诉我,好像航空局局长的什么亲戚从国外回来也创办了女性杂志。"毛丹阳说。
毛丹阳见江小玫对她的话心不在焉,转话题:
“喂,我说小玫,你就这么单着?想要单到什么时候?"
"上次我给你介绍的军区刁副司令不是挺好吗?"
“噢!你又嫌他胖,又嫌他笑的腐败,又嫌她不喜欢你的lucky,你知道有的人是很讨厌狗的。在你这怎么人还不如狗尊贵呢?"
“你可知道多少人给他介绍他都看不上人家,人家可挑着呢。想不到到你这吃了个闭门羹,搞的他我都没面子"。
“小玫,姐跟你说,你太阳春白雪,太脱离现实。人再怎么脱俗,不也离不开吃喝拉撒睡?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差不多就行呗,有个病有个灾互相有个照应。你一天像仙儿似的,这么挑剔,啥时是个头?!你不着急可你想过两位老人吗!"
"对了,你那宝贝女儿楚儿快开学了吧?她在那学习还行?"
毛看江小玫没说几句话全让她一个人唠叨了,她又换了个话题。
“刚开始好像有点学习压力,现在适应过来了"江小玫说。
“楚儿快开学了,你抽空多陪陪她,家里的事这段时间我来多盯着点"。
说话的工夫陆续上菜。
蜜汁三文鱼,红酒椒香烤羊排,奶油蘑菇鸡茸汤,金枪鱼土豆沙拉,红酒煎鹅肝,提拉米苏。。。。
"我怎么看你有一阵子脸色不太好看?有什么心事?"毛一边用fork往嘴里送一块羊排说,抬眼望着正在用汤勺盛盘子里的汤的江小玫。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挺好的,可能楚儿来了,家里事也多起来忙的。"她应付一句。
"不对吧?那是两回事。人的身体累和精神累在脸上的显影是不一样的。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只要姐能帮的上。"毛说。
"对了,咖啡店的谭子东人还是蛮不错的哈?挺大度挺潇洒的,你拒绝了他,他也不计前嫌。"
“也是,就你那张小脸,放在那看着都是一种享受,谁还能拒绝美丽的玫瑰摆在那幽幽绽香?有刺就不摘,放那默默的欣赏就是了,做个朋友也是三生有幸的事"毛丹阳今天话特别多。
她们虽然一个职场工作,都各忙各的,没工夫闲聊,今天毛丹阳像把几年的话都要一吐为快的架势。
她们吃过饭出来,毛丹阳进她的驾驶楼,江小玫车后绕过。
走到车旁,突然她从余光中感觉车前轮底下有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呵!原来是一只有点脏兮兮的小白狗!那小狗看见江小玫发现了它,小眼睛怯怯的盯着江小玫身子缩成了一团。
江小玫瞭望了一下四周,见似没有主人,蹲下来:
"你是谁家的宝贝?怎么跑车轮子底下了?车开了压着你怎么办?快出来!"
她用手抚摸它,先是安抚它,然后抱起它,走出几步放到离车远一点的墙根处,扭头走向毛丹阳的车。
她打开车门,准备迈进副驾驶楼,发见身后那小狗居然跟了过来在它脚后用一双可怜巴巴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江小玫立在那犹豫片刻,迅速抱起狗狗放车后座上。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小家伙很可能是被人遗弃。
她一面动作迅速地走进附近两家餐厅,给吧台留了自己的电话,以防主人来找。她又从餐厅出来从包里拿出几张便签匆匆写上几个字,分头帖在了周边几个墙上告示。
这一系列事只在几分钟内迅速完成。
车里毛丹阳被她这果断行为惊呆。。。
毛丹阳知道江小玫的爱犬小lucky前几个月去世对她打击很大。那时她好像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悲痛,好一阵子都振作不起来。。。
(四)
在车里,江小玫迅速用手机搜索了回杂志社顺路的一家宠物店,告诉了毛丹阳宠物店的位置。
这会儿车开到了滨河路一家叫宝宝乐的宠物店门口。
毛丹阳把车停在路边,江小玫下车抱着狗狗进宠物店。
江小玫进去先是环顾四周。
宠物店占居了门市楼的一二层。里面整洁干净,就像宝宝乐园,墙上帖的挂的充满了富有宠趣的设计。二楼应该是宠物洗浴修毛处,一楼分块分域各种狗狗的衣服,玩具,零食,粮食。。。靠墙处摆放一排大大小小的狗狗笼子,里面有待取或寄养的黑白黄各色大小宠物。
笼子里的狗狗们见有人进来,急躁起来,摇着尾巴,汪汪着,哼唧哼唧着,只有猫咪们优雅地望着笼子外。
江小玫交待服务小姐,给它洗澡剪指甲拔耳毛挤肛门腺修毛等全套服务,说她晚上大约六点多钟来取,急匆匆走出。
下班时天色巳黑下来。江小玫开车穿过了两个华灯初上的街头,来到了宠物店。
那小狗狗从大小来看应该有八斤来重,卷毛,早已梳洗干净,被关进宠子里。
江小玫走到笼子前附下身子,
"嗨!你还好吗?"向它微笑,它摇着短尾巴哼唧着显出欢喜。
服务员从笼子里取出那狗狗,抱给主人,江小玫喜爱地仔细端详它的小脸,忍不住轻轻亲下它的小脑壳说:
“好香哦你。"
她又抱着它走到挂着一排排小狗用品的岛。向服务员指了些狗狗所用所需。它是男孩,选了件黄色和一件海军格衣,看上去酷酷的。考虑到再有俩月就要入冬,又选了两件保暖的四脚衣,挑了些狗狗零食,一袋狗粮,牵引绳,食碗水碗,两个毛绒玩具,滚球,白天供狗狗休息的绵柔的垫子,夜间供狗狗睡觉的卡通设计的小房子。。。
服务员一手拎狗狗房,其它分别都装进四个大袋子里,领她到吧台结账。
吧台小姐逐一拿出扫码,然后抬脸望着江小玫:
"一共1728块"。
江小玫拿出手机扫码付款。接过来吧台小姐递过来的名片。
“要不要办个会员卡?有优惠的。"服务员说。
“以后再说。"
江小玫说完抱着狗出来,服务员帮她把四个大袋子和狗狗房子放到车后备箱里。
“欢迎以后再来哟!“服务员说。
江小玫为了给楚儿一个惊喜,白天没告诉她狗狗的事。
这会儿她把车开到小区公寓楼前,停下车,用一楼大厅的对讲机告诉楚儿她已到家,抱着狗狗进楼,直接坐上了电梯。
电梯到了十五层,她出来。
楚儿听见电梯铃声把门打开,刚喊妈咪!见她怀里抱个小狗狗,一蹦高差点没把走廊棚顶捅漏。
"唉呀!妈咪,谁家的呀!"楚儿夺起江小玫怀里的小狗狗,一边举起来端详一边往屋里走。
“拣的,小家伙跑车轮底下猫着让我抱来了“江小玫说。
"你这小家伙跟我家Luke比可是丑多了呵!“楚儿说。
“谁那么狠心!让我逮着不饶了他!我真搞不懂他们怎么就那么忍心,心肠不知都怎么长的!"她忿忿地说。
小狗狗像似听懂了楚儿说它丑,四脚乱蹬,要从楚儿怀里挣脱出来。楚儿把它放到地上。
“咱给它起个名字吧,他长的这么丑,咱就叫它丑丑吧!"
江小玫看着地上刚来到陌生的环境这嗅嗅那瞅瞅的狗狗笑了。
走过去蹲下来,
“你看姐姐还嫌你长的丑了不是?要给你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又抬起它的双手,
“你同意吗?你同意我们可就要叫你丑丑喽!"
狗狗不明其意小眼睛望着江小玫眨巴眨巴。
江小枚说车里还有丑丑的一些东西,俩人一起下楼。
她们回来把一堆东西先放一边,江小玫先是用清毛器清理一下浑身上下的狗毛,再打开窗户抖了抖了,都扔进洗衣机里,更一套灰白相间的方格图案家居服到厨房做饭。
"妈妈,今天中午你看到我发给你的图片了吧?"
楚儿抱起丑丑走过去站在正在厨房洗菜的江小玫身边说到。
"嗯,看见了,没太仔细看。"江小玫说。心里却说,那幅画难道附体了?又是那幅画。
“妈妈,我听菲菲说,画那张画的人好像浪迹天涯了”楚儿说。
江小玫一愣,正切胡萝卜的手差点失手。
这不是她所希望听到的消息。一开始得知梁汉办了画展她着实松了口气,真心为梁汉高兴来着。怎么会是浪迹天涯?浪迹?在哪浪迹?那画展呢?
江小玫认为,纵然,他们不过是人生之旅无数个擦肩而过的匆匆过客,却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二人都为一份无终的情爱心旌摇曳过,甚至可以说爱的火焰刚被点燃过。
对已是人到中年的她,是千载难遇的一次偶然。就仿佛是沉睡多年的地壳,被一次强烈的地震轰然震裂!巨大的沟壑,将二人各分东西,永无逢日。
即使不是佳缘,无法修成正果,也无需忌恨,更多的是希望各自在一边安好,怀一份祝福。
呃!他怎么偏偏小我那么多?小一两岁或许我会考虑一下。这个年龄差我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即使我可以,别人面前自不用说,父母面前都无法交待。他们二老为我的境遇虽然这把年纪还担着心,总不会接受这种伤风败俗的近乎畸形的关系,她的心又烦乱起来。
“也不知道他浪迹在哪,浪迹美国就好了,说不定还会来个电视剧里的偶遇,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楚儿像追梦似的说。
“我还真就好奇,是什么样的的人遭遇了什么居然能画岀这种意境。"楚儿说。
“你哪来那么多好奇心,把你的功课学好才是正事儿"小玫冷冷地说。
“江大人!你懂不懂好奇心对人类的发展有多重要?人类一切科技成果它的启源点就是好奇心,没有好奇心繁生出的梦想,人类发展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过来吃饭”江小玫端进做好的饭菜说。
楚儿撂下狗狗,去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狗毛,洗手。
江小玫先是把买来的丑丑的两个碗清洗干净,擦去水份,把狗粮倒入碗里,另一个碗从储物间里拿出矿泉水倒在碗里,小丑丑看样也饿了,巴嗒巴嗒低头吃着喝着。
两人吃过饭,楚儿说:妈妈你休息吧,我来收拾,"她站起来拣起碗筷。
“也好,你收拾吧,姑娘来了,让妈享受享受"小玫拉着长音说。
"妈妈,工作累吗?我怎么感觉你哪里不对呢?"
"哪里的话?宝贝儿来了妈乐都乐不过来呢,咳,没几天我女儿又该回去了。"她苦笑着无限柔情地看着楚儿的脸。
“妈妈,你感觉孤独吗?"楚儿一边往厨房拣碗一边说。
“没有,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喜欢一个人安静。"
"妈妈,那你也不该总这样单着呵!"
"妈妈,你以前和我爸爸也不是相爱到哪去,正好这对你岂不是体验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的好机会?"
“我觉得女人这一辈子,没有真正的爱的死去活来的经历都枉来这个世上一遭"楚儿说。
"你一个小毛孩子,哪来这么多奇谈怪论?正经的没学竟学爱情理论来着?"
“妈!我都二十二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吗?"
"我要是谈恋爱一定要找个让我爱的死去活来,轰轰烈烈,地动山摇的不可!“
她刷完碗回客厅里自言自语:
“哼哼!我的白马王子这会儿也不知是在哪里猫着呢,妈,你知道吗学校里有追我的,可我还没一个有感觉的。“
"你最好还是毕业了再说。当然如果真出现可心的说不定也是缘份。不过你要告诉妈妈,妈帮你参谋参谋。"
“好吧妈咪!我一定给你拐来一个让你目瞪口呆的女婿。”
"妈我要去洗澡去了。"
"嗯,去吧,你洗完我再洗。"
“要不咱俩一块洗?"楚儿调皮地说。
“不行喽!孩子大喽!快去吧!”
楚儿进浴室。
江小梅把丑丑抱到沙发上,心里想着要不要给谭子东发个微信?
犹豫了一下,
"在吗?"
她给谭子东发了两个字。
不多会"在,有什么吩咐?"谭子东回。
"画展办了吗?"
(五)
江小玫结束了与谭子东的微信聊天,心中五味翻腾。
她软软地靠坐在沙发一头,望着窗外怅然发呆。丑丑把小脑瓜搭在江小玫的大腿上安静地趴着。
她从谭子东那里得知,三天的画展,梁汉居然从头到尾没有参与!
都是谭子东在美院时的两个同学从广告宣传,租场地,布置场地,灯光设置,作品展位,布展到撤展等全程帮忙。
画展展出了梁汉的三十四部作品和谭子东的五部作品。
那还是在梁汉与江小玫有微信联系时他们俩从多幅作品中挑选。
后来,在梁汉离开后,在他的房间里又发现了一幅谭子东从未见过的一副画。
谭子东微信问他这部作品是否也参展,梁汉微信回了两个字“你定。“这才拿出去参展。
令谭子东大感意外的是,那副展位并不好的画,反而引起了参观者极高的关注度。
谭子东说自己虽然年长他十多岁,但他每部作品里的思考深度和表现手法远不及梁汉。
梁汉的作品他在国内时已得到业界高度认可。是个前途不可估量的画界青年才俊。
梁汉那天打开江小玫的Email是在中午。
原本他下午要出去找个好一点的发廊,修修已经很长时间疏于打理的发型。晚上再和谭子东到桑拿浴泡个舒舒服服的子夜澡。回去再睡个晕天暗地的懒觉,就等第二天爽爽朗朗地去见令他惊艳,令他神往的那个叫江小玫的给他无限幻想的女人。
好一段日子他只要一停止活动,江小玫那孤傲沉静的面孔就与一泓池水交叠重影,仿佛像出水芙蓉她从那水中浮出。当他定睛想让那影子更清晰时,又会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明澄洁净,却梦幻般的深不见底的池深。
他一想到这回他不仅将坐在她的对面,会给他足够的机会让他欣赏她,还要表达对她的爱,心里就万分的激动。
那将是对他理程碑式的时刻。
他分秒地期待。
那天晚上,在咖啡店进门时的那一瞥,在他极为挑剔的眼光里,像定了格一样挥之不去。
她的美与常人不同,冷傲的气质里带着知性的高贵。
"她是这儿的常客吗?"梁汉从服务生那里,再进一步从堂哥谭子东那里了解了大概。得知了让他大感意外的她的年龄,和她的职业。
后来他与江小玫的微信聊天中,越发被她吸引。
她的品味,她对艺术的见解和热爱,她那通过文字显露出来的文化修养和冷静温和令他着迷。使他完全忘却了他们之间巨大的年龄差。
即使她的年龄一开始在他脑海里闪现过,却对他完全没有形成任何障碍。如果脑海里闪现过也算是障碍,那么他是那么轻松地跨越了它。
这或许和他这两年的国外学习生涯有关。
他主攻油画,从中央美院毕业后很快结婚。那场事故让他度过了一段低迷的职教生涯后,离开了伤心之地,去法国巴黎进修。
梁汉在巴黎的这两年,低头沉迷于欧洲美术发展史和与艺术相关的书籍,也岀入位于市中心香榭丽舍大道的丽都,和城北蒙马特高地脚下白色广场附近的红磨坊。
他也出入电影院观影。他还欣赏芭蕾舞的曼妙,少不了去看《天鹅湖》。或许,那是对他虽是短暂的婚姻,却爱出灿烂的亡妻是一种阴阳两域的一次心痛的会面。
在国外两年的经历,自然也会使他的三观悄然发生些变化。
梁汉知道,西方国家选择爱情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年龄,职业,财力,家庭背景,都不在择偶考虑范围。只要有感觉尽管去爱。爱的纯粹,爱的真实。
这与我国大相径庭。
仅仅短暂的半个来月的微信聊天,他对江小玫的好感,或者说他对异性的欣赏,在他二十八年生命中还是头一回。
江小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占居了他整个男人的胸怀,而且日益膨胀的欲望让他常常辗转难眠。
于是他几次邀约,却屡遭各种理由的拒绝。他有点沮丧,但还不能没有分寸的紧逼。
那天,他终于拿到了江小玫的“入场券”时,自己仿佛拥有了杭州整个碧蓝的天空,他要展开他那修长的、肌肉健美的双臂,尽情去拥抱浓妆艳抹总相宜的美丽的西湖!
他只要一想起江小玫的人影,就兴奋难抑。
后天!后天!
微信的文字已满足不了他迫切想见她的热望。他讨厌两人间的距离,在一个城市还天各一方。后天就将见面,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会有拉近与她间距离的满足感。
于是他那天迫不及待的点开了语音聊天。
可是,还没等聊上几句,江小玫吱吱唔唔,一反常态,完全不像以前的江小玫。他只好扫兴地结束了那天的聊天。
那么,是什么使她那么果决,他想不通。
那封信里梁汉觉察到了她也有过一丝心动,可是她态度决绝。连面都不见用那么长的篇幅直接把他拒了。
梁汉读完那封信,从第二天将要见到江小玫的热望中,像一不小心失足掉进了万丈冰川,欢快奔腾的血液骤然凝结,冰冻,僵硬的躯体复活无望。
他很清楚,对江小玫这样的女人再要求什么,那就是纠缠,情况会更糟糕。他无论如何不能允许自己用鲁莽的行为,去褻渎在他心目中至高无上,无比圣洁的感情。而这种束手无策,令他痛苦不堪,甚至绝望。
谭子东说,梁汉整整两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敲门也不开。
再往后几天,看他出来也是低个头沉默寡言,眼神迷离恍惚。
谭子东做一手好菜,他完全不像前些日那样有兴致去边夸奖哥哥的厨艺,边有说笑的去大快朵颐。谭子东说,他有几年没看到他心情那么好。
有一天晚上梁汉出去了一会儿,第二天谭子东照常去咖啡店开张营业,白天收到梁汉的微信,"我回去了。"
梁汉的家在无锡,谭子东认为他应该回了无锡。
"妈妈,我洗完了。"楚儿从浴室披着淡青色浴衣,白色大毛巾裹着头出来。
江小玫只觉心神恍惚,无精搭彩,她抱丑丑放进它的卡通房里,慢悠悠进了浴室。
她心力交瘁。
她打开水笼头,把水量放最大,又从旁边的置物台拿出一个装有玫瑰花瓣的透明玻璃瓶,往盆里洒落了些玫瑰花瓣。
浴盆里的水和水柱的急流渲腾,交汇出白蒙蒙的气雾,粉红色的花瓣在起浮波动的水面上飘浮荡漾,沁漫出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浴室的空气里。
她把自己光滑韵致的身体泡进了浴缸里。
她仰卧在盆里,望着天花板,思绪却与那张沙漠血迹图,还有梁汉那忧郁的眼神,孤独的浪迹街头的身影连成了一线,像电影胶片在她脑海里,在她眼前颠来倒去的掠过。
她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伤害了一个那么优秀的的青年,可是她又搞不清楚自己在里面应付什么样的责任。
混乱的思绪理不出头绪,她深感自己无能为力,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焦虑,烦忧。
她甚至后悔当初同意了谭子东让梁汉加她的微信。事到这个份上,梁汉是受害者。她除了追责犯下了原始罪的自已,还能做什么呢?
如果梁汉能从伤痛里早点走出来,走向正常人的生活,该是多好!
他会吗?他如果沉溺于错误的感情里迟迟走不出岂不毁了?那她于心何忍?于心何安?她要背负着多大的罪责?
她洗完浴站在浴室白色欧式雕花边框的椭圆形镜前,用风筒吹干了短发,穿上白色浴衣从浴室出来。
她见楚儿已回自己房间,走到她房间门口敲敲门说:
“楚儿你要睡了吗?“
"噢,我己躺下了,在看网文,妈妈晚安!"
"那我回房休息了,明天见,晚安!"
她回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往脸上涂了点爽肤水和夜用营养霜,换下去浴衣,套上了宽松的墨绿色丝绸绣花边的睡衣瘫倒在床上。
她觉得很累。
(六)
楚儿的假期将结束,她要提前几天返回加州做开学前的准备。
江小玫送楚儿到机场,直到楚儿的背影从安检口消失。
她的车正在开往杂志社的路上。
中午。
江小玫近期感觉身体虚弱,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她在杂志社门口选一家看起来干净点的封闭式快餐车摊随便买了两块小饼,一碗蔬菜汤回到杂志社。
她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吃过了食之无味的午餐。
午后。
负责美术编辑的冷秋秋休产假已有一周,休假前带了几天市场部张劲部长介绍来的一位叫古靖的姑娘。她做的插图设计等送到江小玫那审核,总有些不尽人意。
她告诉古靖,插图的整体色彩和结构,是与读者第一感观上的相遇。这种相遇在一定程度上会起到带入作用。缺乏了吸引力,读者就没兴趣读你的文,慢慢连杂志都会被弃阅。她让古靖回去修改。
她又对几篇原创投稿中已筛选呈报上来的稿件逐一作细致的终审,一下午忙完已经七点多,她感觉很疲惫。
杂志社开放式办公大厅灯火通明,隔断里的人们都已陆续下班,留下寂静的大厅只有窗外车笛声不时的传来。
江小玫仰靠在高背沙发椅上,眯会眼睛,休息一会准备下班回家。
叮冷!
桌上的手机微信打进来。
她用指尖揉下双眼,拿起手机,眼皮微睁。
"玫!"
???!!!
梁汉?!
她从沙发椅上弹起正坐,刚才的疲倦一扫而光!
“梁汉?!你在哪?“她发了过去。
没回信。
急忙中她打电话,响半天没接。
“梁汉!请你快点回个信!"她又追了一句微信后握着手机焦急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是没有回音。
她心头慌乱,不知所措。
他在哪?在无锡还是杭州?还是在其它什么地方?她感觉要出什么事。
她放心不下,急忙给谭子东打电话:
"你有梁汉消息吗?“
"他昨晚回的杭州。"
"现在在你那?“她问。
"一小时前开我车出去了,没说上哪。"
“你能猜出他可能会在哪吗?“她急问。
“这个还真猜不出”。谭子东说。
"好,我这就去你那!"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急匆匆下楼到自己的车前。
她要去找谭子东,和他一起想办法找到梁汉。如果等不来还联系不上,就要考虑报警。
如果梁汉没什么意外,那是最好不过,那么他应该会去谭子东那里送车,她想。
她坐进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刚要踩油门,挡风玻璃前有个高个子人影摇晃着向她走来。
昏暗的夜幕刚刚拉下,路灯已通明。她立刻看出,是梁汉!那长长的腿,高高的个,长头发下敞怀的短款黑色风衣浅色裤,通体上下放浪不羁,却难掩洒脱!
她急忙下车几步蹿过去,惊呼:
“你喝酒了?喝了不少?"
这时的江小玫已顾不上考虑什么,扑过去用胳膊搀扶住他,走回车旁打开车后门拚力帮他扶进车座,又把两条穿卡其色裤子的大长腿吃力地帮他推了进去。
她开动了车。
“玫!玫!"
车开出的一路,梁汉在醉态里呼唤着江小玫。不知喊了多少回,呼声渐息。
只要人没事就好,她放心,车加速。
江小玫要把他送到谭子东的咖啡店。
开过了几条街,眼看车转个弯就要到谭子东的咖啡店,她一个急转弯调转方向。
她向西湖方向开去。
她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单独当面和他谈清楚。
九月末的杭州,晚八点多天气微凉。灯火阑珊的湖岸人影稀落。
江小玫把车开到一处相对僻静处的树下。
她要等他醒来后当面说他,一个堂堂的七尺大汉,沉溺在无望的感情里,她要好好的说服这个年轻小伙子。她要把他从泥潭里拖出来,她想她有这个责任。
。。。。。。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梁汉一个姿势一直没动,完全没有醒意。她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回头看他,仔细看他。
窗外的街头,过往车辆的车灯忽明忽暗地穿过夜色投射在他的脸上,江小玫想不到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是在这样戏剧性的状态下。
他半坐半仰斜靠在车一侧睡着,卷曲蓬松的头发垂下来胡乱地挡住了他大半个额头。
呃!一一!这张脸!像雕塑!像西方雕塑家的作品。
梁小玫回过身,倦感铺天盖地拥来,她俩臂放在方向盘上,把头放上去闭上眼睛,耐心等待梁汉醒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梁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晴。
他感觉头有点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定定神发现自己是在车里,立刻坐起来,才隐约想起了刚才的事。
刚才他把车开到江小玫杂志社门前停下。等了一会不见她出来,到对面的一家饭庄找一处能看到杂志社大门的座位坐下来。
他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燃烧的爱情还没正式表达就这样自生自灭化为灰烬,他不甘心。
他要告诉江小玫,他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她。他还要告诉她,他沉封多年的沉重的大门,因她而开启。他还要让她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占居了整个位置,己经不可能有一点缝隙留给别人。
不太爱喝酒的他,要了一杯扎啤。也许是为打发分秒难熬的时间,也许是想平抚一下烦乱的思绪,也许是为自己壮胆,一杯喝完又要了一杯。他慢慢的喝着,透过落地大玻璃窗望着窗外,等待江小玫的出现。
茶饭不思,旅途劳累,不胜酒力,加上已有多少天没得到好好休息的他,不知不觉一杯半下去,无法平静下来的心情使他的头有点昏昏沉沉,他还记得他好像迷迷糊糊给江小玫发了个微信,告诉了她他在外面等她。
此刻他清醒过来,看前面,江小玫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他彻底清醒过来,甩了甩头,用两只细长的手指把蓬乱的头发向后梳理了两下,打开车后门下来,打开了副驾驶门。
江小玫这时刚刚从梁汉“砰"的一声关车后门的声音中惊醒,刚一抬头,见梁汉己进了她旁边的副驾驶位。
(七)
江小玫见梁汉坐到旁边,正愣着,刚说一句:你醒了?
梁汉双臂已向她围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接着,他又用两手捧住她的头,向头顶,向耳畔,向额头,向脸颊,雨点般的吻过去。
江小玫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晕旋。一切坚不可摧的防线,在这一刻摇摇欲坠陷入瘫痪!
她任他那已无法扑灭的火焰熊熊燃烧!任他狂风骤雨般向她的头、颈、脸、疯吻!任他用他那标致性感的嘴唇覆盖住她美丽的双唇久久不肯放开!她昏昏然,预将在爱的火焰中窒息!
江小玫怎么也没想到,曾被她一盆冷水浇灭了的无疾而终的火苗,又被重新点燃!而且火势之迅猛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阵热吻后,她从酥软中打起了精神。她的潜意识还要让她做最后的挣扎。她要守住她那块神圣的高傲的领地免遭世人的白眼,而她已经明显地感觉自己已经是气力不足。她无力地望着他喃喃道:
“怎么可以?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么?"
“我为什么要去想别人怎么去看我们?难道我的幸福要靠别人施舍?"他提高了嗓门。
"幸福是我们自己的!是很私人的!你难道不懂?"他几乎是吼着,生怕幸福一不小心又要灰飞烟灭!他有些歇斯底里。
“什么特么别人眼光?只有真爱才是最重要的,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那么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看!爱情为什么要附加那么多的条件!"他忿忿然地说。
停了片刻,他觉得自己有点冲动,语气稍放平缓,端坐回座位望着前挡风玻璃: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
“你知道我是画画的,没有了你,在我的调色板里不再会有暖色系。这世界将不再会有颜色,只会剩下单一的灰色!"
他脸侧向她,"你告诉我!这画你还让我怎么画下去?你让我一生只去画那无尽无休的走不出去的沙漠?"
说这话时他因痛苦,浓密的眉毛向眉心紧蹙,给原本忧郁的眼神又揉进了一层悲凉。他的这种神情为他梦幻般的脸反倒增添了几分迷人的色彩。
即使方才他那因情绪过于激动发出的声音,在江小玫听来,仿佛话剧舞台高亢的独白般在封闭的车箱里翁翁作响产生了奇妙的声效。这让她想起了那次微信语聊。
江小玫愕然地望着梁汉侧回去的脸,那令她神情迷乱的眉峰,深沉的眼窝,脸颊骨,尖挺的鼻尖,是那么骨感,她觉得在他面前她已词尽语穷,百口莫辩,心中的堡垒一直在下坍!
他们下车来到一个水上凉亭,他们对着深沉的湖面站一会,彼此沉浸在自己短暂的思绪里。
片刻后,他们转过身面面相觑。
在公园里阑珊灯火的映衬下,她看他的面孔,是那么让她怦然心动,她感觉自己被他那张帅气的脸,被他的痴情彻底征服了。
她万般无奈地望着梁汉痴痴地凝视她的眼睛,把一只手缓缓地举上去放到他的脸上,用她那柔软的纤指抚摸着她的脸颊道:
“梁汉。。。你要后悔的。"她的眼眶发热。
"。。。你想过吗?当你还风华正茂年轻力壮,我已经不年轻。"
她声音微弱,从胸口涌上来的浪潮,使她有些凝噎。
“我才不要去管那些!玫!你就是那一朵冷冷的玫瑰,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再过十年,二十年,不!是永远!永远在我心里不会凋謝!。。。你要相信我,我会永远爱你!你要相信我的话好不好?!"他固执信誓旦旦地说。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哪怕是一点"他又追加了一句。
她能说什么呢?
江小玫觉得她已经无力挽回这个局面了。一行晶莹的泪从她光滑惨白的脸颊滑落。
她深情地望着眼前的梁汉,他是这么的英俊,他的声音是这么超出他的年龄地成熟,又深沉又好听。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对这样一个小伙子也是蛮喜欢,没有什么免疫力的。。。
她点了点头。
梁汉温柔地再次拥抱她,把她的头埋到自己的胸前。
江小玫此刻想哭。幸福与酸楚在她沉寂了千年的心湖勾兑,使她无法准确定义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什么颜色。
孤独的走过了漫长的岁月的她,男人的胸怀对她己从遥远到陌生!她幻想过吗?她渴望过吗?她早已记不清,早已木然。
而现在她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暖意。像暖房,让她感觉全身每一根血脉都在舒缓的流动,她想她的血可能将告别太久的冷运行。
时间刚入子夜,西湖高空苍穹上的繁星和湖岸的明灯遥相呼应点点闪烁。垂柳,秋湖,夜风,织结成一层层看不见的凉雾向他们袭来。
"凉不凉?"梁汉看着眼前的一池墨湖问,用他的风衣两侧前襟围住她吻下她的头问。
她在他的怀里仰颌望着他点点头说"有点"。
"那我们回去吧!"梁汉说。
江小玫举目在他怀里望着他说:
"嗯,回去。。。回哪?。。。“她文丝不动。她但愿幸福就停留在这一刻,长久的长久的。
"。。。。。。"
他现出片刻的无所适从。
江小玫看着他的样子笑了。
他们手拉手走向车。
车上,梁汉给谭子东发个微信"你今天打车回去吧,我可能要明天开车回去。"
推开门,憋了一天的小丑丑,摇着尾巴向江小玫跑过去站立求抱,江小玫抱起它,心疼地说:
“你自己一天圈在家里没人陪,真是难为你了,我什么时候能天天陪着你,让你开心呢?" 梁汉摸了摸江小玫怀里丑丑的头。
江小玫让梁汉自己在家先等会,她要下去解决丑丑习惯性的户外排泄。
她下楼。
梁汉把他的风衣脱下来挂到门口的衣镜处,走到厅里欣赏般环视四周。
她的房子宽敞整洁,一尘不染,布置风格别具一格。小花,小草,到每一个摆件,尤为别致独特,尽显了精致女人不同于常人的生活情调。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她的衣品,她干净利落的外显,与她那风雅的气质高度协调。他认为,她的世界就该是这样。
江小玫遛狗回来,看到它的食碗里已经没剩几个粒的粮粒,脱下了米白色外衣挂在门口,她给它倒满狗粮,并给水碗添加了水,正站着看它巴答巴答吃,梁汉走过来从她后面两臂绕住她的腰,说道:
“不进入你的世界,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小家伙很粘你呵,有它陪伴你少了些寂寞吧?"他说。
他把江小玫的身子扳转过来,爱意无限,深情地凝望着她一会,轻轻抱起她的头,微微弯下肩向她的脸颊,额头,轻轻的吻,最后,再次热烈地盖住了她的唇。几分钟后,梁汉腾地平抱起江小玫,走向卧室。。。
第二天是周日,楚儿发来微信,
“妈咪!我已经顺利到达了,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嗯。。。楚儿,妈妈跟你说件事,嗯。。。嗯。。。妈妈有男朋友了。"
幸福,使江小玫一夜间像面对同龄人,她向她的小棉袄轻快地报出这一重大喜迅。
楚儿立马回信,
“哇!两天就风云突变!快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他叫什么?帅不帅?你爱他吗?"
江小玫笑着回说,“就是你发给我图片的作者,那位画家。"
“哇!你在编故事吗?什么情况?“
楚儿异常激动。
尾声
五年后。
江山两年前因二度脑溢血突发在医院做了揭颅大手术,术后昏迷了一个月后最终离开了人世。
丑丑半年前因高龄导致肾衰竭医治无效而亡。江小玫为丑丑流了几天的泪,梁汉一手替她操办了送宠物火葬场,处理丑丑的遗物等后事,并陪伴江小玫度过了一段伤怀的日子。
梁汉将这些年他的画作全部出手,卖出了好价钱,尤其那张沙漠血迹图售出了天价。
梁汉作为艺术人才获取了法国移民局的批准,江小玫辞掉了杂志社总编工作,跟着梁汉带着母亲柳茹举家移居法国巴黎。
梁汉在一所大学任教,江小玫在家做全职太太。
江小玫赋闲在家的时间里,除了有时带着柳茹参加所在社区组织的养老院和儿童福利院的关爱活动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写了一部长篇小说《无意间飘落的一粒蒲公英籽》。小说大卖,读者的信雪片似的飞进门前的邮箱。她把所得收入全部作为善款捐献了出去。
楚儿早已大学毕业,应聘于美国一家影业公司做导演助理,正与业内一位西班牙籍帅男孩热恋。
天空如洗的一个上午,楚儿从萧山国际机场出来。
她此行的目的是筹拍由她母亲江小玫的小说改编的剧本《漂流瓶》,来之前对剧本中的男女一号已经从大陆众多演员中有了初步的人选。
(完)